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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导火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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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姑且理清思路了,明天开始更第一卷)

帝都比阿特丽斯·塔尔阿·尔丁顿的城内主干道呈“十”字形贯穿整座城市,将其大致划分为了四个城区:享受着来自南方的温暖湿润气流,位居西南风上风口的帝宫与贵族宅邸聚集区所在地——“卡柯尔特”;处于东南和西北方向,为中产阶级的“公民”和外国富商居住区兼商业繁华区——“埃塞米亚斯顿”与“贝伦斯特”,以及位于东北下风口处狭长的手工业与魔导工业区——“瓦伦斯丁”。

有着“灰暗街道”之称、几乎与贫民窟同义的“瓦伦斯丁”,对于神圣、荣耀而华美的整个帝都来说是如同恶性肿瘤一般的丑恶存在,但同时也是富人们敛财的宝地。

即使这片地方与绅士们的高尚品味相违,即使出资人本人也尽可能地避免亲自前往,即使它是滋生犯罪的绝佳温床……这里仍然有了极为充分的存在理由,且不说身为股东的“新派”贵族,即使是那些迂腐顽固的老牌贵族也将此视为税金的重点收缴地区。除此之外,它还是非“公民”的下层自由民们和奴隶平日里工作和居住的地方。

与其他城区那些高雅典致、鳞次栉比,印证着帝国的繁荣与富强的城区相左,大片杂乱并且毫无审美品位的棚房和灰砖房集中于此,来自巴尔多维诺评议国的外国商人们组织修建与承包经营的魔导工厂不分昼夜地运作着,生产着能够为其他三个城区的贵人们提供便利与财富的量产型魔道具。

无时不刻不在运转着的金属齿轮发出刺耳的尖鸣、因为东北城区地势低洼且处于下风口而积聚起来的废气,沉重的苛捐杂税与繁重劳役……无一不在摧残着这里的工人和其家属们的健康。

通常在工厂工作超过五年以上的人必定会得上一身无药可治的怪病,皮肤变得枯槁、发色趋向黯淡,双目失去活人的神采,手脚软疲无力……最终因为失去工作能力被雇主抛弃而流落街头,成为“公民”们嘴里经常辱骂着的“贱民”。

而这些失去犹如顶梁柱般的劳动力,只剩下女人和孩童的穷苦家庭自然也不会好过,只能去从事那些常人不会去碰的龌龊和低贱的工作:娼妇、小偷、人口贩子亦或是毒贩。

尽管圣光教会也曾在这片区域的周边开设了大大小小的济贫院,但事实证明,即便是至高神的神圣光辉,也无法阻挡利益对人性的侵蚀和扭曲,等待入住者的是比外面的世界还要糟糕透顶的环境,无偿的劳役、严苛的管理、与牲畜等同的食物、毫无理由的随兴鞭打是他们所面临的,包括孩童在内,几乎没有任何入住者可以从那里活着离开,就连死后的尸体也会被道貌岸然的神官们秘密地贱卖给对其感兴趣的异国炼金术士,如果对方开价够高,即使是面对本应是“异端”与“神敌”的死灵术士、暗之眷属,这些神官也是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生意的,换句话说,以仁慈博爱自居的神官巴不得“迷途羔羊”们快死。

总而言之,“瓦伦斯丁”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宛若干净帝都的臭水沟。

因此……

“哈——”

部队驻扎地位于帝都东北方向的荒野,骑乘奇美拉回城就无可避免地要从上空目睹这一切的梅露可,每次从这里经过都要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并非单纯地是对那些劳苦大众的同情与怜悯,而是对帝国目前惨淡灰暗的未来,对那位可爱的友人的深切担忧。

艾莉朵拉是不谙世事、靠帝宫中的藏书来窥探这个世界的“笼中鸟”,但那纤细娇小的身躯里无疑寄宿着宛若漫漫黑夜中的皎洁明月般圣洁而高尚的灵魂,即便年幼,身为上位者与王族的责任心,不,应该说是更为纯粹而无瑕的“善”,将她和帝国绑在了一起,使她拒绝了和梅露可简单地逃离这个“鸟笼”、去追求自己幸福的选择……可是,那稚嫩孱弱的肩膀真的能承担起帝国当前这些已经无力回天的沉重现实和深邃黑暗吗?

如今的帝都便如同蠢蠢欲动、即将爆发的睡火山一般,如果再不及时地展开改革,皇帝与贵族被由民众的嗟怨与愤怒所构成的“熔岩”吞没只是时间问题,以奥尔维克主义者为代表的不同政见者依然处于地下活动中,已经不敢再像几十年前那样公然在帝国广场上进行反体制的演讲,但他们确实还存在着,光是他们的存在无疑就是在加速那样未来的来临,事实上有很多自认愤世嫉俗的文人正避开“王权”“不合理的等级制度”本身,向公民们宣扬所谓的“人权”,并主张即使是目不识丁的“贱民”也具有着“人权”……

理想主义者的艾莉朵拉主张以宪政约束王权与贵族,年纪尚幼却独具慧眼的她看到了时代的流向,未来的世界里,权力必定会由王与贵族向平民的那一侧倾斜、转移,而宪政正是缓慢、安全而有序地导向这样未来的手段。虽说奥尔维克主义者所期望的目标与艾莉朵拉高度契合,但那种主张以暴力手段为平民争取权利的方式是不可能去接受的,暴力即无序,那代表着会有更多的无辜民众惨遭受难,嗜血的断头台也并不会只啜饮王公贵族的鲜血,正如评议国的某位著名参议员所言“革命一视同仁地吞饮着剥削者与爱国者之血。”

“无论如何,一定要……守护住。”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即便与艾莉朵拉的理想背道而驰,梅露可也将只为了一个人而战,为此,背负再多的骂名和罪孽也无妨。

“呜!(嘎哦!)(啾!)”

“……(吓)没有在和你说话哦,呜姆……说过多少遍飞行的时候不要把头转过来,很危险的!”

“呜~~(嘎哦~~)(啾啾~~~)”

有着柱子般壮实的四足与骇人的三个脑袋的乘骑用奇美拉——辛吉拉委屈地将三个脑袋转回了前方,有如听话的猎犬般温顺。

仅仅是转眼间的工夫,“翡翠宫”那精美而壮观的建筑群一点点扩大了。

回到帝宫后的梅露可并不能马上见到艾莉朵拉,不仅有一系列繁杂的公务手续需要和相关官员交接,还要遵循为臣之礼按步骤觐见年幼的帝国皇帝,并且……搞不好艾莉朵拉还在生闷气也不一定呢。

“侍从武官长”一职是处境比较尴尬的职务,无疑属于武职,但并不隶属于统辖帝国军的国防局,而是归属于宫务部,反而与宫廷人士那方面的工作性质更为接近,平时仅仅作为帝宫警备事务的最高责任人,但却有着在非常时期(由皇帝判断何时进入非常时期)代表皇帝直接插手国防局事务,统率近卫军的特权。

这个职位以往在私下里都有着“皇帝喜爱的家犬”“麻烦的特派员”“对军队指手画脚的贵族少爷/大小姐”……这样的恶评,并不被军人们心悦诚服地认可,因此如果不在平时常在军队中露面,和士官甚至底层士兵们打好关系,就几乎等同于虚职,这也是梅露可爽快地顺从宰相的提议,常驻于近卫军野战部队的理由,可以说与艾莉朵拉的短暂分离是非常必要的,明知这是“帝派”为了让自己这个蛮族离他们的宫殿远点的手段,也只能欣然接受。

但艾莉朵拉能不能开心接受这件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艾……陛下不肯见臣吗?!!!”

“请、请冷静一点,梅萝露丝莉可大人!那个……可以先放开在下么?”

“……啊,抱歉,失礼了……”

回过神的梅露可才注意到自己抓着面前的这个宫廷女仆双肩不放的事情,只能连忙道歉并松开,对方也连忙整理略为凌乱的衣衫,将栗色的双马尾辫甩了一甩。

(大意了啊。)

仅仅是被告知拒绝接见就动摇成这个样子……在险恶的宫廷中,光是这个失礼的动作,或许便足以成为政敌的攻击材料,事实上,面前这个服饰绝对说不上朴素的宫廷女仆尽管在强颜欢笑,细长的双眸中却隐隐流露着蔑视的寒光,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般,虽然立场上属于下位,也并不想被身为蛮族的梅露可突然抓住双肩吧,眼前的她为侍奉之身,但在那之前则是某个自诩高贵的贵族家的女儿。

“如果梅萝露丝莉可大人没什么事,就请先容在下告退……对了,陛下有言‘公务之余,前往园中游玩一番也是无妨。’或许大人身为蛮……贵为格萨拉斯克公王之女,且身任帝国要职,但也请适当放松,舒缓身心,以免做出有失体统之举,有损陛下之荣光……还望宽恕在下的僭越之言。”

语毕,行了动作毫无破绽却未有恭敬之意的一礼后,女仆扬长而去。

不愧是帝宫的女仆啊,言语中几乎无粗鄙之语,却将人给骂了一道,但梅露可倒并不在意,不如说有点高兴……绝不是觉醒了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领悟了女仆的言中之意。

“虽然略为傲慢,但也是个好人啊。”

梅露可不由得这样轻声感叹道,本来就算是高傲的贵族之女,朝夕服侍像艾莉朵拉那样纯洁无瑕之人,也多多少少会受其影响吧,艾莉朵拉正是那样的存在,倘若能够出生在太平之世,大概无需像自己这样的人辅佐也能以德治国吧。

在迷宫一般的帝宫稍微绕了路,甩开可能会有的密探,熟悉的庭院便映入眼帘,而思念之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梅露可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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