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黯淡的夜晚,总是能勾起艾斯特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无关乎本身是否具有力量,一种来自人类内心深处的深切恐惧,总会在这个时候探出头来,这都要归功于某个人可恶的恶作剧,不过因为菲娅娜的存在,这种恐惧在艾斯特的心中不可思议地淡薄了起来。
万籁寂静的黑夜中。
——喀哒喀哒喀哒……
宛如出现了一个大型的打击乐团,由某种东西反复地、急促地敲击所发出的清脆声音,与篝火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融为一体,从四面八方将少女们彻底包围,而发出那种那声音的正体,正像是被橘黄色的篝火与篝火旁的新鲜血肉吸引一般,快速地靠近,在黯淡火光中暴露出它们的正体。
“嚯,是‘不死骸骨‘吗?不过竟然聚集了这么多……”
看起来细长而脆弱的肋骨、脊椎与四肢,明明没有肌肉的支撑与拉动却敏捷有力,上面还残留着腐肉被虫蚁吞噬后留下的黑褐色残渣,隐隐散发着某种难闻的恶臭。
狰狞的头盖骨里仿佛寄宿着自奈落之底归来的邪恶魂魄,蓝色的火焰点燃了两个空洞无一物的眼窝,仿佛是为了代替已经失去的声带一般,上下颌骨快速地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既像是对生者的憎恨与咒骂,又像是对即将成为牺牲品的人类的嘲讽与讥笑,而这样的怪物……黑暗之中遍地皆是,差不多已经是可以称得上“军势”的数量了。
它们手上的武器也是多种多样、参差不齐,从种地用的锄头、挖矿用的铁锹、收割稻穗用的镰刀,再到以杀人为设计目的的兵器……戟枪、钉头锤、骑士枪,一部分甚至还穿戴着皮甲或锁子甲……也许其中混杂了搞砸了的佣兵前辈吧,也许正是因为有佣兵源源不断地失踪于此,委托的悬赏金才会如此之高,而许多不知世间险恶的佣兵新手又被高额的悬赏金吸引,如飞蛾扑火般命丧于此。
——喀哒喀哒喀哒……
渐渐地,它们颌骨的上下敲击声,其节奏由最初的杂乱无章趋向统一,仿佛合奏为了一首充溢着黑暗音符的乐曲,那是献给不死者的战歌,生者的挽歌。
在这个世界,包括人类在内,倘若非正常死亡的大型生物的尸体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便会出现“不死化”,一般情况下先是尸变为最弱小、最低级的僵尸,随着怨念的加深,死亡气息的集聚以及时间的流逝,连手持农具的农民也能对付的僵尸会向着各个方向蜕变,或者说进化,成为更为棘手、更为高等的存在,当然,也存在因为地点过于特殊,一开始就诞生高级变种的例子,比如战况惨烈的战场……因此,“战后无论何方获胜,皆应承担安葬所有战死者遗体的义务”成为了国际间不成文的条例。
“不死骸骨”便是不死生物多个进化方向的一支,脱去身上累赘的腐肉与脏器的它们,一改僵尸的笨重和缓慢,有着极高的敏捷性和爆发力,并且因为只有骨头,剑、弓箭、魔导枪等刃型、点打击型武器对其造成的伤害也较为有限,和稍微被攻击一下要害就在地上打滚、要死要活的人类不同,它们是即使凭借蛮力敲散,只要头盖骨中的怨灵之火没有熄灭,就能在一定时间内重新组装,形如其名般的“不死者”……如果没有神官支援,它们对普通士兵们来说无疑是场噩梦。
所以,光是眼前的这些“不死骸骨”,大概就需要一个掷弹步兵连或数位中阶魔术士才能顺利地予以镇压吧,至于民间的佣兵团,即使是大型的佣兵团也须拿出决一死战的觉悟,方有五五开的胜率……
不过,这些只是一般情况下的常识罢了。
血脉沸腾,杀气喷薄……
已经好久时间没有舒展过筋骨的艾斯特,面对这些可憎、卑微而丑陋的非人之物,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倾泻自己的力量……手中的黑色大剑就像是在回应主人的意志般,释放出与少女曾经光辉的身份所不符的暗黑色雾气,隐隐缠绕起纯黑色、几乎和黑夜合二为一的剑身,少女蓝宝石的双瞳中,“天选之子”证明的金黄色光辉熠熠生辉,在黑暗中愈发闪耀。
歼灭神敌的崇高意志?不,那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在少女的心中存在过,她很清楚,神所应允之地,咏颂之物,乃至所谓的公平与正义……其实哪里都不存在,因此……
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的……
(这些不会看气氛的死人骨头,明明还想多欣赏一下菲娅娜娇羞的样子呢!)
明明气氛恰到好处,明明马上就可以解开可爱的精灵友人那层不坦率的面纱,竟然被这些下贱的死人骨头给搅和了……
这才是催生艾斯特浓烈杀意的根源。
“菲娅娜,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买……让它们安静一下。对了,可以的话能稍微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吗?”
“……”
“……不会做奇怪的事情的啦!”
半信半疑的菲娅娜,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双眼,乖乖地待在艾斯特设置的圣域结界,就像是想让精灵少女安心似的,艾斯特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出了自己设下的,有着隔音这一效果的结界,随后……
“承蒙神典,秉持神意,赐迷途亡者以天罚之杖,愿尔等在冥府之国中永世安眠!”
一改少女平时的欢脱语调,庄严神圣而满载神威的祈祷词自她的嘴中倾泻而出,仿佛真的传达至了荣耀与辉光的至高神艾布娜御前,随后,格利特村在一瞬之间恍若迎来了白昼,来自于有着无上荣耀与辉光的至高存在赐下的奇迹,在此显现……
丝丝金缕,编织为光,耀眼的金黄色光芒普照大地,令所有憎恨生者的不合理之物行动迟缓,甚至有的直接被就地净化。
“那么,来好好地玩一场吧!异端杂碎们!”
露出与人偶的外表不相符,犹如猛兽般凶残的笑容,展现出菲娅娜印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的一面的艾斯特双手高举黑剑,如攻城弩炮满弓射出的箭矢,蹬地而出,在这威力惊人的“奇迹”之中,化为流星,黑色的大剑在金黄色的海洋中划过一道纯黑色的印痕,以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向着不死者的军团与木屋的残骸席卷而去。
种地用的锄头、挖矿用的铁锹、收割稻穗用的镰刀,再到戟枪、钉头锤、骑士枪……凡是被那暗黑色的流星掠过之处,无一不悉数折断,超乎了剑技对决的层次,在绝对的暴力之前,无论骷髅们手上拿的是什么,身上穿的是什么,怀揣着什么样的怨念,凝聚了多少死亡气息,无一不悉数化为尘土……蓝色的怨念之火被强行踏灭,仅仅留下漆黑色的余烬,成为了黑色流星划过的证明,它们的灵魂是否真的有得到救济,这不在少女的考虑范围内,因为这就是属于她的“救济”方式……
这场由“一”对“百”,称不上战斗的单方面虐杀,在仅仅约三十秒的短暂时间里,便就此迎来尾声,放眼望去,满地皆为漆黑色的灰烬,近乎被荡平了的格利特村……立时变得宽敞了许多。
只不过……
“噗哈——好久没这么爽了~~菲娅娜,可以睁开……菲娅娜?!”
然而,回身望去,精灵少女的身影,却是哪里都没有,唯有空荡荡的淡黄色结界还忠诚地守护着那几间陈旧的石砖造房屋以及屋前的空地。
(ps:很抱歉,源氏无耻地咕了……咕掉的这几章,以后有空了会补上的,源氏在这里祈求读者大人们的宽恕!士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