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最后这几天一定努力尝试把欠更补上……)
最近,姚鑫被一个奇怪的人缠上了。
“好学弟,再让我拍一张照片嘛……就一张。”
“不要。”
“我请你吃饭。”
“不干。”
“学姐带你出去玩?出省?”
“不干。”
没错,缠着姚鑫的那个“奇怪的人”,就是现在正坐在姚鑫对面正抱着奶茶杯子满脸苦恼的喝着奶茶的女生。
姚鑫看了眼眼珠子正悄悄转溜的女生,拔出了吸管,把嘴对着杯口,一口气把还剩的小半杯奶茶灌进了嘴里。
别看女生那一副苦恼的样子,这姑娘脑子转的可快了,姚鑫清楚得很,他可不想上当。
“我喝完了,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学姐你慢慢喝吧。”姚鑫冲着面前的女生点了点头后,背起书包推开了奶茶店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热死了……”刚走出奶茶店,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让刚才一直待在空调房里姚鑫脑袋都有些发晕。
姚鑫撇了撇嘴,举高了手挡在了玩了命往外释放着毒辣阳光的太阳和自己之间。刚刚触摸冰奶茶带来的冰凉触感没几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手掌被晒得生疼。
明明是九月份的午后了,阳光却还是那么毒辣,就算是身为体育生,经常顶着太阳锻炼的姚鑫都有些吃不消。
不过,比起那毒辣的阳光,刚才在奶茶店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缠了他三周的女生才更加让他感到头疼。
其实,女生缠着姚鑫的原因要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如刚才女生所说,拍一张比较好的姚鑫的照片就行。
但是,要是很简单地拍一张照片就好了。拿起手机合个影,笑着比出剪刀手,说个“茄子”之类的,姚鑫是不会拒绝的,甚至会十分乐意。
毕竟打篮球这么多年了,姚鑫还从来没有体会到过什么小迷妹的敬仰和爱戴。
初中时代,篮球队里的队友们,要么有女朋友递毛巾递水,要么或多或少有一些迷妹加油助威。唯独姚鑫从来没有在赛后收到过迷妹们的礼物,当然,狗粮的量已经足够让他的疲劳消失了。
少年小小的虚荣心让他更加专心的练习篮球以及比赛。
在初三的一次大型比赛中,姚鑫拿出了十二分的集中力投篮,超常的发挥使得他成为了当场的最佳投手。
只是,这次强力的表现引起的关注没多久就因姚鑫之后的平平表现消失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表现并没有为姚鑫圈粉多少人,虽然让一重点高中看中了他的潜力,抛出了橄榄枝……
“可能是因为我这张脸不够帅吧。”面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那张毫无特点的大众脸,姚鑫也算是释怀了。
而这个在他打球时突然出现说想要拍照的古怪的女生又让他对于“粉丝”又燃起了希望。
就在他都想好了待会儿摆什么样的耍帅的Pose的时候,女生反身从包里掏出了一套单反相机,往后拉开了一段距离,弯下了腰,把右眼贴在了取景目镜上,将镜头对准了正一脸懵逼的姚鑫。
“没事,你继续练球,我在旁边瞅瞅找找感觉就行了。”女生冲着姚鑫摆了摆手,就抱着相机围着姚鑫所在的篮球场半场绕了起来——当然,镜头一直还是聚焦在我们的主角姚鑫身上。
虽说女生并没有挡在姚鑫运球的路线上碍着他练习,但是有一个身影总是在自己视线内拿着相机来回晃悠,姚鑫还是觉得浑身很不自在。
“那个……你的照片拍好了吗?”又投了两个球后,姚鑫边喝水边望着女孩询问道。
“嗯……没有,总感觉差了些什么。啊!我知道了!是集中力,请你精神集中一些!”先是脸上还摆着困惑的表情的女孩拍了拍脑袋,竖起了食指用说教的语气对着姚鑫说道。
但是你老在我面前拿着相机晃悠,反光的镜头真的让我有点难以集中精神。
姚鑫撇了撇嘴,勉强答应了之后再次开始了练习。
就这么,一个下午过去了,但是女生似乎还是没有拍出想要的照片,于是从那天开始,这个古怪的女生就天天缠着姚鑫拍照。
之后有一次,姚鑫终于态度坚决地正式拒绝了她,但是这个女生却依旧会阴魂不散地偷偷跟着,无论姚鑫藏到哪练习,她都能找着。在知道姚鑫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之后,女生便不再隐瞒自己的行踪了,开始光明正大地堵着姚鑫耍无赖。
这一点让姚鑫十分头疼。
“谢谢惠顾。”听见奶茶店门口的提示音的姚鑫刚回过头去,就看到了推开玻璃门追了出来的女孩,他有些崩溃地搓起了头发:“姑奶奶!放过我吧!”
2“教练!我想打篮球!”
这个梗是这么用的吗?
姚鑫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面前正把自己堵在教室门口的女生。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过分执着又蛮不讲理的女生有所改观。
这是被堵了三十八次后,姚鑫第一次认真地注视面前的这个女生的眼睛——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透着满满的认真、坚定和对某种事物的向往。
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玩梗,这个女生果然是个奇葩。姚鑫搓了搓脑门的刘海,这么想到。
吐槽归吐槽,但是姚鑫心里却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虽说这个家伙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地向往篮球,不过就目前来说,至少她是真心想要学篮球,反正也躲不掉,能够换个方法甩掉镜头还是不错的。嗯。
“学弟?”眼前晃悠着的那只白皙的手指让姚鑫回过了神。
“对不起,我失礼了。” 盯着人家看到入神,这样确实十分不礼貌——姚鑫这么想着,嘴里蹦出了道歉的话语。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教我打篮球吗?”女生的眼帘渐渐低垂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弄丢了玩具的小狗,看上去有点可怜。
“也对,你也得训练,没什么时间陪我闹,是我鲁莽了。”追着我拍照的时候你倒是没这觉悟——想着,姚鑫翻了个白眼。
“也不是不能教。”姚鑫别过了头,挠了挠鼻子说道。
“能教吗?”
姚鑫听见女孩的声音,没忍住转动眼珠往女生这里瞥了一眼。他看见了那一张写满了兴奋、好奇、以及欢喜的精巧的鹅蛋脸。
别说,仔细看上去,这个学姐还是挺漂亮的——姚鑫脸色微红着这么想到。
“能教吗?”见姚鑫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女生又放低了音量,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了一句。
“能倒是能。”姚鑫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两个人之间约法三章道:“不过,我不希望在我练球的时候,你在旁边唠唠叨叨,不许围着我乱拍照,而且我们过两周就要参加一个晋级赛了,我没有太多时间指导你,只能粗略教教动作,之后的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练习。”
“行,没问题,我不会打扰你的。”女生看着姚鑫,点头点得飞快,像极了只正在捉虫子的啄木鸟,看得姚鑫差点没忍住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样,这只跟屁虫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姚鑫来到了篮球场,而正如两人所约定的那样,女生果真没有打扰姚鑫训练,全程只是在一旁摆弄相机翻看着照片,等着姚鑫下训。
虽说这两个人并没有做过多交流,但是这个跟在姚鑫屁股后面过来的长相秀丽的女生还是引起其他篮球队员的注意。
于是乎,在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和姚鑫关系最好的队友就悄**地贴近了姚鑫,压低了声音问道:“坐在旁边等你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等我?”姚鑫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看向了一旁坐在休息区专心致志摆弄着相机的女生。
“这个女生啊,她是我们学姐,叫……”叫什么来着?姚鑫突然发现,自己根本说出这个缠着自己这么久的女生的名字,似乎,还根本不了解她。
教练最后再总结了几句之后,宣布“解散”的同时,女生就已经收好相机笑眯眯地小跑向了姚鑫,惹得一片嘘声。
不过女生似乎并不在意,对着向自己挥手的几个篮球队员点了点头后就继续跑向了姚鑫,开始了自己的篮球课程。
正专注着投篮的女生脸上晶莹的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在运动鞋鞋面上,溅起一朵水花,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
姚鑫看着擦着篮板钻进篮筐的篮球,突然张口问道:“学姐,其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雪花!”女孩小跑着到了篮球架下接住了在地上砸了两下溅起小片灰尘的篮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冲着姚鑫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叫雪花。”
3“先熟悉球性,然后练习一下上篮,对,三步上篮先迈左脚,然后……”
姚鑫看着动作渐渐熟练的雪花,欣慰的点了点头,一周多的时间,雪花有着十分显著的进步,同时,也让姚鑫对于这个女生多了一些了解。
姚鑫很早就发现雪花很喜欢拍照,于是就在练球的时候问了她一个这样的问题:“学姐,是不是每一个景色都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雪花并没有因为姚鑫突然的哲学性问题而愣住,而是笑着回答了他:“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是,人各有所爱嘛,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爱好会如出一辙。”雪花随手拍了拍球,把球扔向了姚鑫:“就像你,喜欢篮球;我喜欢摄影。有的人喜欢拍摄一些美丽的自然风光,有人的喜欢拍摄忙碌的上班族,而有的人喜欢拍摄城市里默默奉献的底层工作者……”
“所以,每一个景色都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但是,每一个景色都没有令每一个人着迷的魅力。”
姚鑫看了看雪花,又偏过头看了看一旁休息区桌子上乖乖躺着的相机,若有所思的拍了拍球。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拍你打球的照片吗?”雪花看着篮筐,做出了一个刚学没多久的还不算标准的投篮姿势,随着她手肘伸直,姚鑫的视线也跟着从雪花身上慢慢移动向了篮球架,似乎真有着那么一个篮球脱手而去,射入篮筐一样。
“虽然你的球技并不是太过出色,但是,你那副坚定的全神贯注投篮时的模样真的是太帅了!”雪花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还在望着篮筐发呆的姚鑫,渐渐兴奋地大喊了出来。
姚鑫张着嘴,还在发愣,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发言。
这个跟屁虫烦人精学姐似乎对自己很是欣赏呢,虽然嘴上还是不留情的批评了球技。
姚鑫回过神来后,挠了挠脑袋——第一次被夸成这样,他有些害羞。
“话说,如果我想要出去旅游,姚学弟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哈?才不去,没时间。”姚鑫听见雪花的话,立马像是话烫嘴似的,用飞快的语速回答道。
“真的?”
“真的!”姚鑫回答地斩钉截铁。
“那就可惜了。”雪花撩了撩额前微湿的刘海:“下周末你是有一场篮球赛吧,我会去看的——顺便带上相机,嘻嘻。”
地面已经被染红篮球场上,回荡着篮球和地面拍击的声音和少年少女的交谈声,气氛似乎渐渐的改变了。
4“你特么比赛的时候发什么呆!球往哪传呢?啊?” 说着,这个留着平头的队员就咧着牙齿,一拳打在了姚鑫的右脸颊上。
这一拳并不多么重,甚至不至于把姚鑫的头打偏过去,但是姚鑫却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一拳,不只是打在他脸上,还打在了他的心里。
这一次晋级赛,姚鑫仅仅因为某个人不在看台,就心不在焉,造成了各种失误,最终还得球队输掉了这场本应能打赢球赛,也因此,球队失去了晋级的资格。
脾气火爆的队员打在姚鑫脸上的这一拳,终于让他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有多么白痴。
太逊了!
这样的心性,怎么能够打好篮球!姚鑫死死地攥着拳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自己,责备着自己。
拦住了还准备挥拳的队员,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姚鑫,篮球队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样吧,姚鑫,你可能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这几天调整一下状态准备一下国庆节过后的复活赛吧。希望你复活赛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姚鑫抬头看了眼自己的队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哑着嗓子回答了一句:“好。”
离开赛场坐上公交车,经过一阵颠簸回到学校后,姚鑫就立刻告别了教练和队员,独自走出了校门。
天色渐暗,红日西挂,可是浑浑噩噩的姚鑫却没有选择走上回家的那条路,他离开学校没多远就钻进了一条小巷子。
左绕右拐后就一头扎进了一家刚刚开门的大排档,点了几瓶酒就就着烤串喝了起来。
飞蛾们在已经亮起的昏黄下盘旋着,夜幕降临,四处寻觅美食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
但同时,等待夜幕降临后寻找下手目标的混子也多了起来。
“哟,小兄弟一个人出来吃东西呢,喝得爽吗?哥们儿几个最近稍微有点缺钱能不能请我吃一餐饭呢?”
喝得微醉的姚鑫被几个顶着金毛文着文身的小混混给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不请。没钱。”姚鑫皱着眉头瞥了眼堵住他的那几个正假惺惺地笑着的混子,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就用力挥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哎呦呵,小崽子调子挺高啊?”因为被甩开手,觉得失了面子,有些恼火的混子再次挡在了姚鑫的面前。
“你给我让开。”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姚鑫皱起了眉头,用力推了推混子,却没想到脸上就这么被突然招呼上了一拳。
作为体育生,姚鑫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挨了一拳后马上就站直了身子开始了挥拳反击。
奈何两拳难敌四手,姚鑫渐渐败下阵来,最后要不是混子今天晚上还没得手,只怕姚鑫怎么着也得被揍得走不动路。
看着几个混子渐渐走远,靠着墙喘着粗气的姚鑫摸了摸嘴角火辣辣的疼着的伤口和肿大的脸,叹了口气。
“去趟医院吧。”姚鑫扶着墙站了起来,简单地拍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一瘸一拐地朝着医院走去。
“麻烦取一下药。”姚鑫捂着脸颊把单子递到了拿药的医生手里,看见医生起身去药房拿药后,就转过身去抬头看起了大厅的电视。
电视里放着现在正在热播的纪录片,这是中国各处风景的纪录片,里面的人文自然景色都很迷人。他想着,如果雪花在的话,看到这个应该会很开心吧。
“嘶……”
想到笑嘻嘻的雪花,姚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却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药拿好了,回去记得按时擦药。”
“好的,谢谢医生。”听见医生的提醒声,姚鑫立马把头转了回去,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
“嗯?”
此刻,穿着病号服、杵着拐杖的雪花正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嘴里叼着那块烧饼差点就要掉到地上。
5“好逊啊。”听了姚鑫讲述了自己比赛途中干的蠢事,雪花一边像仓鼠一样嚼着姚鑫带来的饼干,一边皱着眉头指责着他。
昨天晚上在医院偶遇了雪花粗略地询问了一下情况后,第二天一大早,姚鑫就带上了家里的那袋子进口饼干和一篮子水果跑到了雪花的病房探病。
“回到学校以后一定要好好道歉。” 雪花看向了手里还剩了半包的饼干——“带上这个去道歉,这个好吃。”
听见原本正在认真训斥自己的雪花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的姚鑫不知道应该在脸上挂上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又看了一眼没有再理会自己,专心吃着饼干的雪花,姚鑫打量起了这间病房。
“白”——这个字就是这间房间给姚鑫的印象。
雪白了墙纸,雪白的被褥,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窗帘,还有,唯一坐在靠门的病床上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名为雪花的女孩。
“对了!”雪花的声音扰乱了姚鑫的思路:“对不起哈,因为身体的原因,学弟你的球赛我没有去看成,实在是非常抱歉。”
看着双手合十的雪花,姚鑫笑了笑:“没事的,反正也没发挥好,你去看了也是看我出丑,还不如不看。”
“那就好,嘻嘻,我才不想看自己的‘师傅’出丑呢。”雪花和姚鑫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
“对了,昨天……”
“姐,医院门口的那家烤饼真的超级好吃,我就给你带了一个试试味……”
姚鑫才刚刚开口,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生就大大咧咧地推开病房房门走了进来。
随手关上门,见到了眼前的姚鑫后,先是愣了愣,然后把手里装着烤饼的袋子放在雪花的床脚,阴沉着脸撸起袖子快步逼向了姚鑫。
“就是你吧!我姐病才治好多久?你就带她去打篮球?你想废了她吗?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你爸妈都不认得你。”
姚鑫看到这个慢慢向着自己逼近的矮了自己半个脑袋的男生,无奈地向后退去。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男生打架绝对不会有厉害,至少,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不是昨天勒索自己的混子,而是雪花的弟弟,自己也有错在先,没有理由和他动手。
“雪尧!”随着雪花提高了音量的喊声,雪尧的步伐停了下来。
“把拐杖给我,我想和姚鑫出去走走,我有点事要和他说。”
听见雪花的要求,雪尧瞪了一眼姚鑫,然后乖乖地把拐杖递到了雪花的床边。
看到因为下床的动作有些疼痛而皱起眉头的雪花,姚鑫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搀扶,却被雪花伸手挡了下来。
“我自己可以的。”雪花冲着姚鑫笑了笑,爬下床拄着拐杖站起了身来。
“姚鑫,出去走走吧。”站稳了身子后,雪花就先撑着拐杖迈开步子走出了病房。
姚鑫先是看着雪花的背影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雪花的步伐。
“对不起。”在医院的走廊上,姚鑫低着头,小声地向着前面坐在轮椅上的雪花道了句歉。那副模样就像是闯了大祸的小屁孩,让转过头来看向他的雪花又想笑又心疼。
“这是我的错,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还擅自请求你。”雪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去天台吧。”
“嗯。”姚鑫应了一声,就跟着雪花坐电梯上了天台。
两个人走上了天台,姚鑫发现,医院的天台并不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晒满了散发着洗洁精清香的洁白的被单,而是空荡荡的,除了还在轰轰作响的排风口什么都没有。
浪漫的故事大概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发生吧——姚鑫左右望了望,心里这么想到。
“你昨天去打架了吧。”在姚鑫打量着天台的时候,雪花冷不防说道。
姚鑫先是想要辩解,但是想了想,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是的。”
看了眼姚鑫脸上肿起来的那一小块和嘴角的伤痕,雪花叹了口气:“少打点架,看现在,破相了吧,平时注意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说道了伤,姚鑫就想起了雪花的病,他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投向了雪花的那双腿。
雪花的腿有些过细了,仔细看的话感觉和身体稍微有一点不协调。
注意到了姚鑫的目光后,雪花撑着拐杖走到了护栏边,看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摄影吗?”
没等姚鑫回答,雪花继续说道:“最开始,我真正迷恋的并不是摄影,现在也是。”
6小雪花和她的一些同学稍微不同,不喜欢洋娃娃,不喜欢漂亮的衣服,也不喜欢打游戏,而是对各地各色的人文自然景色着迷着,换句话来说,雪花很喜欢旅行。
升学上了初中,寄宿在学校后,雪花对于旅行的热爱依旧没有减少分毫。
她计划着,趁着初一课程还不重,寒假出国去走走。并且已经计划好了去日本的行程,先去看看金阁寺,然后看看岚山,德川将军曾住过的京都二条城她也不打算放过……
然而,一次意外,把她的计划完全的打乱了——年底的时候,雪花出了一场车祸。虽然说她并没有受什么特别重的伤,但是雪花右腿的股骨颈还是骨折了。
这让雪花必须在医院卧床治疗一段时间,再加上出院后之后腿脚依旧有一些不便,父母便不再允许她寒假出国游玩。
这让她有些失落,不过却没有放弃出国旅行,因为雪花知道,骨折好了,她又可以到处旅行了,想要跑去逛伦敦、游巴黎,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专心治疗。
然而,新的诊断书,再一次击碎了她的愿望——在骨折治疗结束后近一年时,雪花的身体就再次出现了异常。
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长时间行走了,只要行走的路程稍微远点,雪花就会感觉到之前骨折的股骨颈传出剧烈难忍的刺痛,甚至坐着的时间稍微长了点,疼痛也会如约而至。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的雪花在家长的陪同下前往医院检查。
“外伤性股骨头坏死”——诊断书上的这八个大字如同一块重石毫无怜悯地压在了这个收入一般的四口之家上。
同时,无法长时间的行走和坐下,这给原以为可以再次享受旅行的快乐的雪花再次泼了一大盆冷水。
已经无法再出去旅行的雪花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决定了短暂休学,住院进行保守治疗。
雪花所住的病房窗外就是一片绿油油的小树林,林间每日清晨叫醒熟睡的雪花的鸟儿们,以及自树叶间透入窗户的湿润空气和淡淡的草木清香,雪花都还是比较喜欢的。
这些让她的住院生活不再是眼前单调的一片雪白以及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因为长期卧床休息会使得患者下肢肌肉出现萎缩,生褥疮等并发症,雪花的主治医师要求她每日都在医院里适当的走上几步。
而雪花选择散步的区域,自然就是那一片透着让她愉悦的气息的小树林。
也许是大家都不愿意打扰这清净的环境,这个小树林里一直都很宁静。除了鸟儿、虫鸣,也就只有一些有时会出现的互相喂着午餐的病人情侣,以及一位同样穿着病号服安静着看着厚厚的书本的老人。
这天的雪花和往常一样,趁着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撒在石子路上,小树林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的时候拄着拐杖在一片青色中散着步。
在经过那位看书的老人的时候,雪花 的拐杖没有撑好,往旁边的泥土里倾了一下,于是就差点就摔倒在地,也让她第一次发出惊叫惊扰了这片宁静的树林。
就在雪花吓得拐杖都要脱手的时候,一个大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雪花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平日里一直安静着看书的老人真露出一副绅士的微笑看着自己,而他的书却被扔在了地上。
雪花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位老人为了扶住自己这个冒失的小姑娘,连自己心爱的书本都扔在了地上。
这让雪花的脸颊立马红透了,连忙鞠躬道了声谢。
充满了绅士风度的老人看到道谢的雪花,满不在乎地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本书。
趁着老人拍着书上灰的间隙,雪花看清了书的标题,不由地小声惊呼了一声:“《驿站》!”
“哟,小姑娘知道这本书啊?”老人看了眼双眸中透露着兴奋的雪花,笑得更加和蔼了。
“对啊,这可是相当著名的一本游记呢。左翻是由八位作家写出的那些自己与驿站之间的故事,那些停泊与飘流,或许是为了一个异国情人、一段甜蜜婚姻、一场落寞别离等,但都是生命里永难忘怀的传奇。右翻是知性杂文,从邮简到飞行、从缓慢到音速、从简约到繁华,带领人陆、海、空迅速位移,在挥手道别,与重逢相拥间,便是所有故事的起点。”提到了这本《驿站》,雪花立马兴奋地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让面前的这个饱读诗书的老人都面色微惊。
“这个我记得是书评吧,亏你能记得这么完整啊。”
“嘻嘻,献丑了。”雪花红着脸挠了挠脑袋,笑嘻嘻地回答道。
“你,应该不只是喜欢书本吧?”饱经世故的老人那透着睿智的双眸似乎能够看破雪花的内心。
雪花听见了老人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正摇摆着的腿苦笑了起来:“其实我喜欢游记也只是爱屋及乌,我挺喜欢旅行的,并且都做好了各种计划,只不过天不如人愿,我这条腿碍着我事情了。”
在老人关切的目光下,雪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经历道了出来。
听到了雪花的故事,老人没有露出伤感的表情,反而摇着头笑了笑:“你说,你因为病痛没法旅行?我看不然。”
老人抚摸着《驿站》的磨砂封面,向着雪花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你不必去介怀你没法出远门,因为你无时无刻不在旅行,自你哇哇坠地到遇见我的现在,你都在旅途中。你不必消极地想着病痛带来的灾难,你需要抱着积极地心态,说不定这次病痛是一次机缘,让你能够静下心发现身边的景色的机缘。”
“或许,你可以买上一台相机。”
雪花望着面前这个微笑着的老绅士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或许是我老毛病老是犯,让我成了医院的常客,也或许是因为我在咖啡馆见到了太多的客人。我总能注意到医院里有趣的景色。”说着,老人指向了一旁不远处正在甜蜜地互喂着午餐的小情侣:“他们就是一处美景,令人羡慕的单纯的爱情。”
小情侣似乎注意到了望过去的雪花和老人,也转过头来带着甜蜜的微笑向着他们点头问好。
在回应了小情侣后,老人转过了头,双目注视着雪花的眼睛:“同样,你也是。为了心中执念同病魔抗争的小姑娘,你也是一道漂亮的风景。”
7窗外的风景瞬息变换着,高楼耸立的城市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瓦房矮楼,绿水青山的乡村——这是姚鑫第一次搭乘城际列车,对于这一新鲜的交通方式,他有着不小的好感。
首先相比于火车、汽车,它更加快速,其次它更加的平稳并且安静,但是车上的信号却依旧不咋地,使得这一路有一些无聊——以至于平时活泼得像只兔子的雪花都倒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姚鑫转头看向了睡得正香,就差流口水的雪花,眨了眨眼睛。
他终究还是陪着雪花出来旅行了——
“所以说,我最迷恋的其实是旅行啦。”
医院的天台,姚鑫趴在围栏上,看了正拄着拐杖眺望着远方的雪花好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人,自从雪花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多尝试了很多第一次,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雪花转过头来看向了姚鑫:“国庆节,我想去橘子洲看烟花,就在省内,很近的。”
“我陪你。”姚鑫想都没想,便转过头去直视着雪花那黑溜溜的瞳孔,神情认真地答应道。
“真的?太棒了,十月一号早上九点到城铁站集合!”雪花听见姚鑫的回答,先是不敢相信地拍了拍脸颊,然后就笑得合不拢了嘴。
简单地做了一些检查,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又被医生唠叨了一番后,雪花终于出院了。
十月一日,她如约九点在城铁站和姚鑫见面了,也如她的计划般,两个人坐上了去往目的地的城铁。
然后,也按时抵达了目的地。
“我们约法三章,一,我知道岳麓山很出名,但是今天不准爬山;二,不许乱拍照,别惹得人家不高兴;三,晚上看烟花不许乱跑,本来就是个残障人士,被拐了跑都跑不掉。”姚鑫竖着三根手指头,表情非常严肃,但是雪花却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快看快看!糖油粑粑耶,走,我们去吃!”雪花一眼就瞥到了一旁的一家小吃店,看着那烫金的漂亮招牌,口水止都止不住,拉着姚鑫就跑了过去。
“臭豆腐!并没有传闻里那么臭嘛,嘻嘻。”
“啊!酱板鸭!好久没吃了!”
“小龙虾!小龙虾!”
......
实在揪不过雪花,姚鑫被拉着一家店一家店的买了过去,如果换做自己,这一上午买的东西伴着米饭,他能吃上两三天,但是雪花的胃就像个无底洞,不论买了什么她都能三两口就下肚。
就在姚鑫以为这难得的一上午旅行时间就要荒废在陪这个吃货吃吃喝喝的时候,他的余光瞟见了一个身影。
“嘻嘻,久等了!”雪花笑眯眯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把手里的冰淇淋塞到了姚鑫的手里。
“十月了还吃冰淇淋,不怕吃坏肚子?”姚鑫舔了一口冰凉凉的冰淇淋,冻得脑袋一个激灵,抖了抖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才缓过来了一点。
忌讳地看了眼手里的冰淇淋后,姚鑫凑到了雪花的耳边:“对了,我刚才看到......”
“是雪尧哦。”雪花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这幅自在的样子压根就不是被跟踪的人应该有的吧。
“果然刚刚出院就和我一起跑出来这么远不太好吧。”姚鑫咬了咬嘴唇,低着头,露出了一副犯了错的小狗似的样子。
“才不会有事啦,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雪花咬下了一大口甜筒,便拉住了姚鑫的手腕,带着他往人堆了窜了进去。
“哎呀,那个手环好好看啊!”雪花指着一旁的一个正卖着DIY玻璃手环的小店,兴奋地喊着,却拉着姚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被雪花拉着跑的姚鑫满脑袋的问号:“你这又在搞什么飞机?”
“嘻嘻。”雪花转过头露出了小恶魔似的笑容:“当然是甩掉他喽。”
拉着姚鑫转了三趟公交,换了两条地铁线,在人群里窜来窜去,雪花终于是甩掉了一直跟在屁股后头的弟弟雪尧。
站在游乐场门前,姚鑫活动了一会儿脚掌,就算是常常运动的他,都觉得脚掌有些酸疼了,真搞不懂那些女生怎么能够逛街一逛就是一个下午。
“就累了啊。”雪花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