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天阴，有时有小雨。
霍紫阳在手机的闹钟声中醒来，阴冷的目光望向宿舍里空白一片的天花板。
今天是正式封校后的第一天。没有早上的宿舍起床铃声，也没有烦人的集体晨跑。
但为什么还要起得这么早呢？
很显然，是昨天睡得太仓促了，忘记把手机闹钟取消掉了。
他穿着衬衣，没套外套，拖着一双仍然有点潮湿的拖鞋，缓缓走到寝室的阳台边。
外边的持枪保安，正在沿路巡逻。
天还没亮得十分透彻，有几个保安还在用手电照明。
一束光朝着霍紫阳这边打过来，打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光线又移开去。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一股仿佛被烧灼后的气息，就好像射来的光线不是手电筒的光芒，而是杀人的激光。
远处响起重型运货卡车的轰鸣声。霍紫阳心想，大概是新的一批建筑物资运到了，马上要开始在学校周边砌墙。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有军车开到学校旁边。
他拿着望远镜，看着一箱一箱的不明物资被从车上抬下来，放在校外的那条黄线外边。
有几箱里边的东西已经“探明”了，是军方的各种制式枪械，还有一些非制式的弹药，主要是麻醉弹和空气弹。
这些轻武器被发配到以前当过地方民兵或者参过军的学校保安手里，然后军人们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
当然，是隔着黄线培训的。
这条黄线，划分了隔离与非隔离、常人与非常人。
或者说，可能发生畸变的人，和不会发生畸变的人。
……
……
“怎么了，老霍？你也醒得那么早？”
在卫生间刷牙洗脸的时候，隔壁寝室的吕新海也凑过来问。
“闹钟闹岔了。你呢？你为什么起这么早？”霍紫阳反问道。
“我啊，单纯就是睡不着。”老吕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成了小白鼠，被隔离在这里。”
“那你昨天还跟我们打牌打得这么开心。”老霍讥讽道，“完全不像是个为前途忧虑的家伙。”
“哈哈，这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没准过几天大家都死了，就没牌可打了。死前要多赢几把。”老吕振振有词。
“行了，别辩解了，你就是觉得在晚自习时间打扑克牌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罢了。”
“那是，难得有一天不需要在晚自习时间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多爽啊。”
“你要是现在在家里，你肯定更爽。”老霍说道。
“唉，悔啊，我太悔了。”老吕捶胸顿足，“你说咱们，为啥要来受这份罪呢？你看其他的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班群里开着匿名发言，居然还有人祝我们赶紧去死。太恶心了，这帮人。”
霍紫阳心想，谁会料到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
是的，八月十七日这种本该放暑假的日子，还在学校宿舍里逗留的学生，一般只有两种。
一种是要代表学校去参加急救知识大赛的那帮人，现在要在学校里接受培训。
这种比赛每年都有，几个“兄弟学校”之间拼命相互竞争。
第二种，就是老霍和老吕这种，因为要参加全省和全国的学科竞赛，所以几乎一整个暑假都在学校里突击训练，等到九月、十月份的时候就要上考场了。
老霍是化学竞赛，老吕是生物竞赛。
班里很多人对他俩都不太看得顺眼，嘲讽他们是“生化杀人魔”。
毕竟都是经常因为竞赛培训的关系，不怎么参加班级活动。
离群索居，整天叨叨着别人根本不懂的东西。
……
……
也正因为培训的缘故，这种本该放暑假的时候，还留在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参加各种比赛的“同好”，数量比较少。
嫌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寝室实在是太无聊了，大家就会经常在晚自修后串门，甚至男女寝室也会串门。男生穿女装进女寝，整天打牌的宿管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般来说，晚自修时间，大家都会在教室里做卷子，老师会在旁边盯着。
加上早上和下午的时间，所有参加培训的人平均一天学习11个小时，赶得上衡水的节奏了。
不仅仅是学科竞赛的同学感觉累，参加急救比赛培训的那帮女生也经常抱怨。
“你们至少还能坐在教室里做卷子，我们每天在没有空调的地方对着假人做人工呼吸，肺都要吹炸了。”
这话倒是真的。
老霍去看过他们训练的那个地方，是在一个地下室里，没装空调，热得要命。
地上摆着一排一排的假人，旁边还放着一罐罐的医用酒精，还有备用的纱布。
……
……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昨天下午，因为一个意外的事件，而被天翻地覆地改变了。
一颗陨石从天而降，降落在学校食堂顶，把这整个二层楼的建筑砸成了一个深坑。
霍紫阳当时坐在教室里，正在拼命回忆着黄铁矿的晶体结构。
突然外边一声巨响，简直就像切尔诺贝利大爆炸了似的。
桌子椅子全都开始摇晃起来。但又不是地震的那种晃——这座城市不处于地震带上，根本不可能有大到能够震塌教学楼的地震。
他以为是旁边有什么化工厂又出事了，毕竟附近这一片是工业区，各种杂七杂八的厂子特别多。
结果一个保安急匆匆地跑进教室，让大家别做卷子了，出大事了。
一整个教室的竞赛生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做模拟卷。
——当然，如果是班里其它同学坐在这里，这时候肯定已经扔掉卷子往外跑了。
“真出事了！食堂都被砸成坑了！”保安急了。
老霍抬头向窗外一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了。
一朵陨石撞击所产生的小型蘑菇云冲天而起，仿佛核爆真的出现了。
……
三分钟后，所有人被保安疏散到了楼底。
大家都站在开阔的小广场上，议论着这到底是什么。
五分钟后，有胆大的同学跑到接近陨石撞击的地方，拍了照片。
照片里，撞击地点旁边的一棵树扭曲成了数十米高的长柱，远远高于它之前的形态。就好像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香肠又被首尾拼接在一起，尤其恐怖。
一只猫死了，是宿管养的猫，但在它死前，身体膨胀成了几乎有老虎那么大。
拍照片的同学不敢接近，只是拍下了照片就回来了。
本来他还想把照片发到网上，但发上去之后十几秒钟就被删除了，又过了一分钟，他连账号都被封禁了。
“你的鞋子……”突然有人发现了拍照片的那位同学的鞋子不对劲。
这时候这位同学注意到了自己的鞋子。原本是耐克的气垫鞋，现在连商标都不见了，鞋带则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
十五分钟后，离这里最近的驻防部队半封锁了整个学校，驱散了整条街上的市民。
几个穿白大褂的科学家从军车上下来，沿着学校周围，画了一道黄线。
这条黄线在学校北门处基本上是沿着学校围墙来画的，但在南边，还把一小段的街道、几家店铺以及一些工厂画了进去。
三十分钟后，官方在网络上发布通告，有疑似携带未知病毒的飞行物降落，降落地点周围半径一千米的范围全部封锁。后续可能还会扩大封锁范围。
对外说的是未知病毒，但学校里的人可都亲眼看见了那玩意儿……
那根本不是什么病毒。
那是一种畸变，一种污染，一种……完全未知的恐惧。
【2】突破
由于宿舍是整个学校里离食堂最远的建筑，再往北就已经直接出封锁圈了……所以这里受到的影响似乎比较小。
……大概。
老霍很多时候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
常在河边走，怎么可能不湿鞋呢？
老吕提出来的“及时行乐”的理论，对他也有几分诱惑力。于是一大早的，他吃完泡面，就和老吕打三国杀去了。
“二胖，来玩三国杀不？”
看隔壁寝室的二胖起床了，老吕就朝那边喊。
“唔唔……不了不了，今天有活动，我还要肝活动。”二胖回复他。
“行吧。”老吕说，“始终搞不懂他的乐趣。”
“你不玩手游吗？”老霍一边抽武将卡，一边问他。
“玩啊。”老吕叹了口气，“至少我曾经尝试过。”
霍紫阳把老吕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安装的app。
直播软件，音乐软件，学习软件……全都分门别类地放好。而在游戏那一栏里面，只有三个软件，一个是象棋，一个是三国杀手机版，还有一个是……神代梦华谭。
“噗……原来你进坑的唯一的一款手游是掉线梦华谭啊，怪不得你不爱玩手游。”
“错了，我还玩过公主连接。”老吕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吃了苦瓜一样。
“哈哈哈……好吧好吧。”老霍笑了半天，“但三国杀也经常掉线啊。”
“所以你看，我还是买了一套实体版的，带到学校里来玩。”老吕说，“象棋我也有，你下象棋吗？”
霍紫阳摇摇头，“快点，你赶紧选武将。”
……
……
等他们打了十几局1V1、已经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寝室门。
“老霍啊，你在这儿不？”说话的是昨天拍照的那个同学，大家叫他阿川。
他昨天成了战地记者，拍了一堆照片，为此报废了一双鞋和两条裤子，还有一个防辐射镜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勇敢，大家也才基本了解了这个陨石坑周围地带的一些信息——貌似，人类是不会受影响的，但身上穿的东西却容易畸变。
现在他身上穿的裤子还是二胖借给他的。松松垮垮，需要用皮带扎紧。
“在，啥事儿？”
“外边在建墙了啊，我艹，是真的墙！”
“早就知道了，昨天不就一直在运建墙的材料吗？哦对，你昨天喝多了，没看见。”老霍头也没回地回复了他一句。
“酒杀！”老霍喊道。
这一句是对老吕说的。老吕一脸苦瓜样地说：“唉，没闪没闪，死了死了。”
“哎呀你们别打牌了，快去阳台上看看吧。这不是一般的墙，是那种……川普的那种墙。”
老吕放下牌堆，跑到了外边朝北的阳台上。老霍看他不想再打了，也就跟了上去。
天阴沉着，下着天气预报里所说的“有时有阵雨”。
阳台上的衣服都晒不干了。
外边的那一道黄线已经看不太清晰了，取而代之的是铁丝网、机关枪、探照灯、混凝土坑道……
一大堆人穿着雨衣，在那道几乎已经是军用工事级别的“墙”上跑来跑去，搬运着画有奇怪图样的箱子。
“要不要这么夸张？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以为我们这儿要拍生化危机。”老吕叹了口气。
“我们要学会苦中作乐。”老霍安慰他，“至少我们在里边可以干点平时没法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不是一直说，学校里每天吃泡面吃到想吐吗？”霍紫阳笑了笑，“待会儿，我带你去化学实验室，用那个大烤箱来烤玉米吃。”
“艹，你还有玉米？哪儿搞来的？”
“别管哪儿搞来的了。转基因的，你敢吃吗？”
“敢，有什么不敢？”老吕拍着胸脯，“都已经是隔离区里的伙计了，还怕个转基因？再说了，有没有害，都还没定论呢。”
……
快十一点的时候，两人来到了实验楼一楼的学生自主研究化学实验室。
这个房间主要是竞赛学生在用，学习和实验一体化，不完全是做实验的场所。
平时在这里的所有活动，都是有老师监督的。
钥匙也一共只有四把，除了保安一把、老师一把，然后两个带头的学生各一把。
做得最出格的时候，大家伙也不过就是在里边玩五彩喷泉，老师对这种不算太过分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嘛……
嘿嘿。
事故发生的时候，老师出校门去买烟了，于是就停留在了外边的非隔离区，再也没法进来了。
军方才不管你有什么教学任务呢。
……
老霍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里边的灯还亮着，之前应该有人来过。
迎面而来就是一阵披萨饼的香味。
哈，肯定是他们用实验室里的烤箱烤过披萨饼了……
老霍熟练地打开右侧的防爆冰箱，露出了里面储存的玉米。
这台冰箱……其实是申请的社团经费太多了，一下子用不掉，想来想去就额外多买了一台冰箱，花了将近一万。
原本的一台老式的防爆冰箱，用于储存这寥寥几个人的实验产品，已经完全够用了。这多的一台，就被一帮人用来存些奇怪的东西了。
老霍随便翻了翻冰箱的其它部分，发现里面不仅有一大堆的速冻水饺，还有贡丸包、甜不辣包、生菜、圣女果……
“我去，谁这么有先见之明啊，知道我们会被隔离，还贮存了那么多的菜。”霍紫阳看着这些货物，感觉这人实在是太有才了，“我靠，这冰箱旁边还放了个电磁炉，乖乖……”
电磁炉这种东西，功率有点大，而且不太安全，宿舍里是禁止使用的。
不过在这边嘛，走廊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灭火器，根本不虚好吧。
这破学校，别的本事没啥，就是有钱。
老霍哼着歌，把玉米放进了烤箱，调了一百五十度烘烤十分钟。
……
“为什么我特么之前就没多买点这些好吃的呢！”老吕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捶胸顿足。
“你买了啥？”
“三十罐方便面。用了四个旅行箱拖进来的，你敢信？”
“噗嗤……”霍紫阳笑出了声，“你还真就准备每天吃方便面？”
“你不也吃方便面吗？”老吕反驳。
“不啊。我至少还搞来了玉米，以及一大袋香肠。”
“那也只不过是在方便面上面添加了一些佐料，本质上还是方便面。”老吕说。
“叮”地一声，烤箱好了。
“你们那儿有烤箱吗？”老霍问。
“没有啊。我们只有水浴锅。”老吕继续一脸苦瓜式表情。
“啊，那你们可以玩蒸功夫。”
“不行啊，我们那儿没那么干净。”老吕说，“看你们这里这么干净，是无机的实验室吧。”
“是啊，有机的在里面，要从那边的门进去。钥匙我也有，你要看吗？”
“不用了不用了。”老吕说，“我们是中间没有门隔开的，整个房间里永远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道。操作守则也严禁把食物和饮料带到实验室。”
“嘛，守则这个东西，我们也有。”老霍瞟了一眼那个被一堆杂物挡住的监控摄像头，“但现在是大隔离，属于非常时期，我觉得学校不会在乎这些细节的。”
【3】扭曲
两人打开了好几个座位上的通风设备，让房间里烤玉米和烤披萨饼的味道稍微散一散。
老吕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问：“这儿有wifi吗？”
“有，但是你自动搜索不一定搜得到。”老霍说，“上次阿川来帮我们搞的，不知道怎么隐藏起来了。网络名称senpai，密码是aa114514。”
“怎么这么臭啊，那个家伙。”老吕说，“好吧，我连上去了。”
……
外边的雨一直在稀稀拉拉下个不停。
两人在里边吃着玉米，听着狂风不断地拍打着自行车棚，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老霍吃得快，吃完了两根的时候，老吕一根都还没吃完。这家伙，光顾着看手机了。
老霍叹了口气，把剩下的一根玉米卷了起来，用餐巾纸和塑料袋一层一层包好，放回了烤箱里。
“老霍，阿川又搞事了啊。”
“怎么？这种天气，他又跑到爆炸中心去探险了？是真的不怕死？”
“不是，不是探险……现在爆炸中心已经几乎完全进不去了。刚才的时候就进不去了，他们试过。是阿川跑到封锁线附近，去向军队提要求了。”
“什么要求？”
“一大堆的生活用品，食物，还有衣服。”老吕皱着眉头，“还……还要柴油发电机。”
“他想干啥？玩生存游戏吗？”
“不……”老吕说，“我们接下来可能会断电，需要自行发电了。”
“断电？为什么？”老霍有些惊讶。
“因为爆炸中心观察到了放电现象，他们说继续连通的话可能会让外边的电网瘫痪。”老吕把手机拿给老霍看，“十五分钟前，他们有一波人朝食堂的方向过去了。”
霍紫阳一看，果不其然。“隔离区互助群”里已经吵翻天了，都在讨论三个保安进入中心区的事情。
“他们用盖革计数器测过了，没有辐射。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老吕说，“没有辐射，但事物却会产生扭曲和畸变。感觉就像是克苏鲁一样。而且打头进去的两个保安很快就失联了，对讲机没反应。后面的一个保安就赶紧回来了，没敢深入。”
“从我们这实验楼应该能看到食堂那边吧。”
“嗯。”
“那我们到楼顶上去看看？”
“行，等我吃完这根玉米。”
……
……
两分钟后，两人站到了实验楼的五楼之上，也就是整栋搂的楼顶。
这里还是弥漫着一股烤玉米的味道……因为底层的通风管道直接通到楼顶，把气味从楼顶排出。
老霍拿着望远镜，看着几百米外的那块地方。
他有点不敢相信，取下望远镜用肉眼看了看，然后又用望远镜看了看。
“这……这不科学啊。”
“自从看了那只变成老虎那么大的猫之后，你觉得那玩意儿还跟你讲科学？”老吕说。
“但这也太夸张了。”老霍指着食堂方向那一坨绿色的东西，“你跟我说这是二十四小时里长出来的？”
“就目前来说，是的。而且他们辨认不出这是什么植物。”老吕说，“我们生物竞赛这边的辅导老师也去看了照片，也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没花没果的，茎和叶也很不典型。”
“绝了。大概又是扭曲了的什么植物。”老霍惊叹，“一天长出一片茂密的森林，把整个坑全填上了，还看不见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霍啊。”
“嗯。”
“我说，平时我们书上学的那些东西，在那个陨石面前，完全都不值一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这次能活下来的话，以后说不定就是当代爱因斯坦级别的人物了……”
“得了吧，别做梦了……”老霍摆了摆手，把望远镜递给老吕，“你还是好好来看看那坨绿色的东西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还在动。”
老吕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说：“这东西让我想起来一本电影。”
“什么？”
“忘了叫啥名字，就是说一帮人去玛雅古迹探险，然后被食人的植物占领了躯体，变成一具人皮的空壳。”
“行吧，”霍紫阳说，“生化危机片场改成了玛雅食人花片场了。”
“所以我们还是回去打牌吧。”
“你刚才不还想当爱因斯坦吗？真是间歇性伟大理想、三分钟精神热度。不跟阿川一起去搞事吗？”
“不，是三十秒钟热度。”老吕纠正他，“我只想当一个活着的大科学家。”
……
……
两人从楼顶走到楼底的时候，已经全校停电了。
Wifi自然也没有了，烤箱和电磁炉都用不了了。
“幸好我们之前烤了玉米……”老吕说。
“有一说一，确实。”霍紫阳看着一片漆黑的实验室，“但这里有个问题。停电了之后，冰箱里的东西怎么办？不管怎么样电力得尽快恢复。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满冰箱的速冻食品，可都要化了啊。而且不光是我们这儿自己的东西，还有老师那边的冷冻试剂，还有宿舍那边的电子门禁，都是大问题。”
老霍思索一番之后说道，“那这样的话……老吕，你去找阿川一趟，问问他能不能先从封锁线外边把柴油发电机搞来。”
“好，我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那你呢？”
“我在这儿啊。等那个有囤积癖的家伙回来。”老霍说，“她不知道去哪儿浪了，刚才我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我。停电了的话她总不可能把食品都烂在这儿。”
“行吧，那我们待会儿手机联系。你手机还有电吗？”
“……好像快没了。刚才忘充了。”
“那我这个充电宝给你。”老吕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个大家伙，上边还贴着比基尼版的时崎狂三贴纸。“别给别人看到了啊，不然我就身败名裂了。”
“你不是早就身败名裂了吗？”老霍大笑，“待会儿我拍张照片，发到群里公开处刑。”
“你敢！”
“开玩笑的。”老霍把充电宝揣进了兜里，“你去吧。”
……
……
老吕离开五分钟之后，外边传来了转动钥匙孔的声音。
来人熟练地把雨伞往门口的架子上一丢，发出哐当的声音。
“莉莉，你又去哪儿蹦迪啦？”老霍没好气地说。
“哪有蹦迪啦，就你嘴贫。”这个名叫詹雯莉的女孩儿摘掉了沾着水的帽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毛巾，稍微擦了擦头发。“有吃的吗？”
“没有。”
她用力地嗅了嗅，说：“肯定有。”
“好吧，你赢了。”老霍从烤箱里掏出那根之前放在里边的玉米，“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它还没凉掉。”
“凉掉了就做玉米沙拉呗。”
“没有沙拉酱。”
“有哇。”詹雯莉在冰箱深处一阵摸索，“你看，还有番茄酱，火锅酱，豆瓣酱，花生酱……”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在这里头塞了不少东西。”老霍说，“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停电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莉莉眨了眨眼睛。“你觉得怎么办呢？”
“我又不是你的私人咨询师，这满冰箱的东西也不是我的。”老霍两手一摊。
“帮我出个主意嘛。”
“不要。”
“速冻水饺分你两袋。”
“成交！”老霍啪地一下猛拍桌子，“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很快跑了出去。
一分钟后，老霍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罐液态二氧化碳灭火器。
【4】
“这东西……很贵吧。”
“便宜。”老霍掂量了一下，“一罐一两百块吧，没仔细问过。”
“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拿来用吗？”
“东西放在这儿不就是拿来用的吗？不然买它作甚？”老霍振振有词，“现在不用，以后也得换，这个又不是能一直摆在那儿不会坏掉的产品，放几年总得换，不然过不了年检。”
“好吧。”莉莉说，“那要是事情过去了的话，你准备怎么糊弄老师？”
“怎么能叫糊弄呢，这叫事急从权。”老霍教育她，“就说爆炸的余波使实验室一楼有略微的起火现象，我们赶紧用灭火器扑灭了火源，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失。”
话是这么说的，但老霍还没舍得现在就用灭火器来降温。
刚刚停电不久，速冻食品包装袋上的冰渣子都还没化呢。
“楼上还有一些冷冻试剂。”老霍说，“待会儿我们去楼上看看。你有上边的钥匙吗？”
“没有。”莉莉说。
“好吧，我也没有。那只能找保安去要一把备用钥匙。”
“你去还是我去？”莉莉问。
“你去。你声甜人美，保安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呀。”詹雯莉无奈地拿起雨伞，“你的玉米还有吗？”
“有。晚上再给你烤两根，如果电力恢复了的话。”
“成交。”莉莉笑嘻嘻地说，“话说你那个玉米不放在冰箱里也不会坏吗？”
“是啊。转基因玉米，震撼人心。”老霍回答，“就这种雨季，这种炎热潮湿环境，在房间里放着也不会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