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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幕:黑与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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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目前的欠更篇数为11,绝对会还的。)

这是一条建筑物普遍都有些老旧的街道,但老旧的仅仅只是建筑风格,房屋的修缮维护看起来还有好好的进行着,所以还称不上是贫民窟。

有如外来异物般,唐突出现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里的,是道路两旁新崭崭的魔导路灯。

它们以略显昏暗的琥珀色光芒驱散黑暗的同时,也将街道整体的时代氛围至少推进了数十年,不同于其他街道那些繁华的夜市,夜晚时分的这里,行人稀少,没有太多的喧哗与嘈杂,此时此刻,这里已确实入眠……

静谧、和谐而怀旧,但同时又或多或少受到了魔导工业文明的冲击,让上年纪的老爷子们不由得感叹纵使时代变迁,这里的市容却依然有着几分以前的味道,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就是市民们普遍的评价。

然而。

——咯咯咯。

士兵们的军靴敲打地砖发出的杂乱声音,打破这里的平静。

昏暗的琥珀色灯光下,十几个身着白底红边的城防军制服的士兵,出现在了这条街道上,大概是扛着并不算轻的魔导枪一连跑了几条街的关系吧,他们全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嘶哈——可恶!这就是半兽人么,跑得那么快,到……到底跑哪去了?!刚才,明明看见那两个人跑进这里的。”

“……队长……那个,我说,差不多也够了吧,犯得着为了找只……哈……肮脏的半兽人跑几条街吗?受害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就是……反正……哈……估计也是哪家贵族老爷的宠物跑出来了,我们……拿这么点薪水……犯不着为了搜一只宠物把整座城都翻个遍吧。”

停下脚步的士兵们以枪做拐,黑色的双角帽歪歪扭扭,平日里严整的军容不再,疲态明显的他们一副什么时候倒下都不奇怪的样子,稍微喘了几口气,两个年轻士兵就向领头的一个小队长模样的男人抱怨了起来,换来则是对方的怒颜呵斥。

“呵,转正没多久的新兵就敢教训我了么?!”

“不敢……”

“惹不起……”

看着新兵瑟瑟发抖的模样,小队长却忽地脸色一转,露出恰如那句“姜还是老的辣”的奸猾邪笑。

“……所以,你们还太年轻了,至少,要在市民的面前做出有努力过的样子吧!如今的市民可不比以前,他们可是相当的刁钻,如果不做得努力一点,指不定明天日报的头条就是‘震惊!袭击善良市民的野兽行踪不明,城防军行动消极,实属可疑!这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知道了,不用说了……啊,当个卫兵好难啊,如果当初不是老爹说这是铁饭碗,逼着我来考这里的公务员的话……”

“比起抱怨,还是再到几条街逛逛吧,再过一会儿该换班了,回头请你们到我熟悉的店喝酒。”

“哦!”

士兵们发出欢呼,一边赞颂这小队长的名字,一边渐渐地远去……平静再次回归这条街道。

不过就在他们走过的一旁阴影,狭小到不能算是巷子,只能算作两栋房子之间的窄小夹缝中,他们苦心搜捕的对象正蜷伏在那里。

因为是小孩子也只能刚好活动的空间,所以即使是两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也不得不以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体温与呼吸、几乎是身体紧贴在一起的距离,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唯一幸运或是遗憾的,那便是貌似体力都有些超乎常人的她们,几乎没怎么喘气……

——嗅嗅。

桃红色的妖艳发丝轻微摇曳,桃红色的可爱猫耳倏地抖动。

不知为何,五官工整的脸上,突然展露愉悦笑容的半兽人少女,蜂蜜色的圆滚滚大眼睛里,放出肉食动物般的诡异色彩,明明是猫,却如犬类一般抽动起鼻子,尽情地,将那股淡淡的,接近柠檬味的,来自金发少女身上的清香,吸入鼻腔。

而艾斯特也可以隐约感受到,那隔着两层衣物……和家里的精灵不同意义的柔软感触。

“很香啊,人类……多谢款待喵。”

有如享用过什么美味佳肴,妖艳地舔了舔嘴唇的半兽人少女,目光狡黠地调侃道,双手合掌。

这让原本屏息凝神冷静地伸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外面情况的金发少女,洁白似新雪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诱人的绯红。

回过身的她毫不客气一个指头弹向了半兽人少女的前额,换来一声“好痛~!”的惊叫,象牙色的前额浮起一小片红肿。

但就像是报复一般,半兽人的少女依旧没有放弃努力吸气的行为,反而像小狗一般积极地将头凑过来嗅啊嗅……空间狭小的夹缝,两人的身后都是冰冷而厚实的石墙,这使得金发少女根本无处可躲,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就这样僵持着……

在琥珀色的瓦斯灯光下暗暗闪烁的金黄色发丝,没有像平时一样扎成双马尾的发型,而是凌乱地散开,金色光辉流动着的双眸,却如逐渐冷却下来的炉火,一点点回归了原本如天山冰湖般的纯蓝。

大概数到三十的样子……

“因卡尔先生也不容易呢,一副为了讨好下属而不得不破财的劳苦上司模样。”

确认士兵已经走远了后的艾斯特,既像是寻找话题阻止半兽人少女的捉弄,又像是想打破了莫名有些尴尬的气氛,终于开口了。

同时逃一般地离开半兽人少女的身边,钻出狭窄的墙与墙之间的裂隙,半兽人的少女也不依不饶的紧随其后,两人走入重归静谧的街道,并各自拍打起沾在身上的尘土。

“认识的人?”

“不,只是见过而已,还没有熟到会对某个发脾气踢翻人家摊子的半兽人网开一面的地步。”

一边拍打起身上的尘埃,金发少女再次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蓝宝石的眼眸与半兽人少女蜂蜜色的双眸四目相对,目光交接……在艾斯特如冰刀般凌厉的视线下,半兽人少女坚持了数秒才败下阵来,桃红色的猫耳认错似的耷拉下来,猫尾巴也失去力气般垂落着,举双手投降。

“对不起啦,是咱错了,话说,还真是一双有趣的眼睛呢,奇怪的人类。”

“岔开话题有够明显的,而且这不是需要在意的事情……虽想这么说,‘有趣‘吗?这样形容这双被诅咒的眼睛的,你还是第一个,奇怪的半兽人。”

(总觉得,救了个麻烦的人,而且……)

——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隐隐有这样的感觉,熟悉、亲切的同时,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厌恶,可能是同极相斥吧……金发的少女如此做下结论,实际上在特定条件下,性格相近的人不一定相合,反而会产生一种复杂的厌恶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道理。

艾斯特的童年绝对说不上幸福,倒不如说,是足以改编成歌剧院中的悲情剧也不为过的凄惨,导致这样的事情产生的客观因素有很多,但跟这双眼睛所代表的体质和宿命脱不了关系。

比如说,五岁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掐死,那之后的不久,懵懂地望着母亲上吊的尸体好几天……

比如说,十一岁在特希珀德城被授予“勇者”之称的那一年,她才被家族正式承认为他们中的一员……

再比如,从那以后来自众多兄长和姐姐们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欢迎……

借用那个女人的话来说,同为“被神选中之子”的她们,从诞生,不,在“世界的法与理”决定要产生她们这样的存在的时候,她们的人生便注定不会平稳,失去什么,或是本来就缺失什么,之后再得到什么,然后再为了守护什么而与宿命之敌对抗……相伴相随,一切皆在冥冥之中。

“那还真是咱的荣幸……那么,出于礼仪,先由咱来做个迟来的自我介绍吧——初次见面,咱家的名字是奥莉薇亚·格劳伦斯,共和国人,虽说并没有期望过,但还是感谢你的善意,人类。”

露出豪迈而凛然的灿烂笑容,自称奥莉薇亚的半兽人少女,遵循共和国的礼仪,友善地向艾斯特伸出右手,虽出身帝国,但更加喜欢这种“没有差别”的礼仪的艾斯特,也非常自然地回握了过去。

然后,再次感受到那只看起来柔软纤细,实则强健有力的右手上,长年握剑才会有的老茧,而且似乎还经常拿枪……

“艾斯特,一个路过的佣兵,国家什么的无所谓了,只是老家在帝国,虽然不知道你在这座城市有什么目的,但没兴趣,坏了你的事还真是对不起,半兽人。”

“不不,影响不大,如果以前也能遇上你这样的人类,能有人类真正地为了半兽人站出来,现在的咱或许会有所不同吧……虽说有些迟了,要不要……”

“不,恕我决绝。”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

松开手的奥莉薇亚,脸上依然带着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发出惋惜什么一般的叹息声,对此,艾斯特只是嫌麻烦似的扭头就走,闪耀的金色,走向灯火阑珊处。

“再会。”

“艾斯特阁下,请问,以后我们还有机会成为朋友么?”

望着愈发远去的身影,奥莉薇亚双手作喇叭状,大声询问,对此……

“随缘吧,奥莉薇亚大人。”

金发的人类少女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

没有丝毫陌生与生疏感的初次对话,在三十分钟前,她们还是丝毫没有交集的陌路人,现在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却是一种老朋友般的奇妙氛围,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对艾斯特来说,半兽人少女给她最初的印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而现在,则是危险的野心家。

明明身在人类国家,而她自己也是亚人中最受人类歧视的半兽人,却没有做任何便装或遮掩,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还暴躁易怒地和那种喜欢寻找迷之优越感的小人物扛上,并在有城防军巡逻的夜市引发骚乱,直到抓着她的手那刻,才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对奥莉薇亚来说,最初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滥好人与伪善者,而现在,则是有趣的好事者。

明明毫不相干,却不假思索地对看起来陷入危机的自己出手相助,还徒手打晕了好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让原本可以进一步扩大的骚动变成一场追逐的闹剧,但现在却是什么都明白了似的,一脸平静地向自己道歉,然后离去,真是有趣……

桃红色的猫耳再次抖动了起来,宛如一道疾风穿过,转瞬间,昏暗的瓦斯灯下,多了几道狭长的影子,似哭似笑的白色狐狸面具,颜色、形态各异的兽耳,以及便于隐藏行动的魔导光学迷彩作战服……

一个都没少。

果然,不管没有自己引发骚动,优秀的部下们,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少主……不,长官,刚才的那个人类是?”

“啊,不碍事,比起那个……”

“是!一切顺利,无论是城防图的获取,还是不同政见者的联系,还有……”

“是么?很好,准备撤离……走之前谁想办法买条烤鱼,少加点菲露粉。”

“是!承知!愿自由的光辉永远常在!”

转瞬间,影子便从瓦斯灯下失去了踪影。

望着远处愈发热闹的,不眠的夜景,愚民与剥削者们共舞的和乐融融的画面,半兽人的少女眯细了那双蜂蜜色的双眸。

“要开始了哟,战争。”

这就是,未来的世界里,以各自的信念、手段与荣耀,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两人,“黑曜”与“赤月”……人类的勇者与半兽人的勇者……两人的初次会面,及其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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