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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两人又继续向南前进了一日有余,终于彻底走出了混沌、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人世。

但在旅途的终点等待他们的并不是鲜花和美酒,而是一副荒凉惨景。

一株挂满了尸体的枯木——这就是纳特和艾可琳离开混沌领域后遭遇的第一处人迹。

在尸体的腐臭味中,重获新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艾可琳脸色凝重的走上前去,粗略检查了一下悬挂的尸体,回来对惊恐不知所措的纳特说道:“都是被杀害的农民,死前受到了虐待……太惨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纳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残酷的景象,脸色被吓得煞白:“不知道,北方明明一直都很太平啊……”

“看来现在不是了。”艾可琳回望死人树,胸中怒火升腾,“都是青铜同胞,何以至此、何以至此?督查骑士都干什么去了?教廷都干什么去了?竟放任这种罪行发生!”

她下定决心,返回圣城后一定要问责此事,但在此之前:

“先把这些受害者埋葬了吧。”

“啊?”纳特有些不太情愿,“可是死人身上或许会有瘟疫……”

艾可琳眉头一皱:“难道就放着他们曝尸荒野吗?教廷的战士可不会因为害怕危险就放弃正义,你既然已经决定加入教廷,就要时刻保持着这样的觉悟。”

唉,又来了……纳特只觉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自从三天前自己同意加入教廷之后,艾可琳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向自己灌输教廷战士的正义: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当然,讲得最多的还是教廷的核心理念,和平、秩序、生生不息。

这不,艾可琳转头就递来一把用咒语变出的铲子,又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众神开辟世界,是为了让所有种族都不必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使无论巨龙还是人类、乃至鱼虫草木都有各自的容身之所、可以各行其是。为此,众神制定了至高无上的戒律,禁止无谓的杀戮和不同群体之间相互倾轧。而维护这些戒律,是我辈教廷人士义不容辞的责任,现在也是你的责任。我希望以后你在遇到类似的情况时能够有所自觉,而不是置身事外,只考虑自身安危……”

虽然唠叨了些,但不得不说,艾可琳口中的教廷让纳特耳目一新。那并不只是一个帮人见证契约、教小孩拼写自己名字的花瓶摆设,而是真真正正在维护世界和平、人间秩序的高尚组织,心中也对艾可琳念念不忘的“圣城”期待憧憬起来。

既然接受了教廷的理念,纳特自然也就接受了身为教廷一员的责任,即使是挖坑埋死人这样的脏活累活也没那么抵触了。

于是纳特和艾可琳两人一个挖坑、一个割绳解索,两人合力忙活了一中午,终于把挂在树上的十几具尸体都简单安葬入土。由于不知道死者姓名,艾可琳没法给他们立碑,只在每座坟墓前堆上一堆石块以作纪念。

最后,这位出身高贵的教廷圣女不顾泥土,跪在无辜死者的坟墓前为他们献上了最后的祝福,这份真挚的善良让纳特都忍不住为之垂泪。

然而就在此时,凌乱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纳特和艾可琳一回头,却见两个蛮族打扮的骑士正疾驰而来,手里明晃晃的马刀已经出鞘,显然来者不善。待离得近了,还能听到他们正用北地方言叫嚷着:

“白袍猪!白袍猪!”

艾可琳二话不说,前出一步把纳特护在身后:“至高无上的永恒星辰啊,我恳求你降下纯洁的辉光,以削铁如泥的长剑之形,超越虚幻成为真实!”

熟悉的光芒升起,一声铮鸣过后,艾可琳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

而那两个蛮族骑士被魔法的光芒震慑,在距离两人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勒马,犹豫着不敢向前,互相喊叫道:“是个巫师,怎么办?”

“一起上!”

“没把握,去把图伽他们一起喊上吧。”

“喊上图伽这女人还有你我的份吗?”

“她是个巫师,只有咱们两个太危险了!你要上你上,我要去喊人来支援!”

留大胡子的蛮族人勃然大怒,朝同伴啐了一口,瞪着眼睛骂道:“那就滚吧,懦夫!等你回来这女人就要被我玩烂了!”

秃头的蛮族人也不甘示弱,恶言讥讽道:“希望你这白痴能拖住她足够久,否则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算你还没死,我也要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喂给野狗吃!”

结果一番争吵之后,两个蛮族骑士竟因内讧而决裂,骑黑马的大胡子留在了原地,骑红马的秃头则调头折返,一溜烟地消失了在地平线的彼端。

“呸!懦夫。”

大胡子骂骂咧咧地掉转马头,正面朝向艾可琳,露出狞笑,

“现在只有你和我了,小**。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投降,等我玩完之后可以赏你个痛快。”

看了半天戏的艾可琳完全没有被他轻浮的言语影响,面不改色地端起长剑摆好了架势,呵斥道:“如果你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等待你的只是教廷的审判;倘若你敢对我刀剑相向,迎接你的将会是死亡!”

“嘁,恶心的白袍猪……”大胡子骑士眯起眼睛,悍然策马发起了冲锋。

“愚蠢!”

艾可琳目光如电,迅速开始了吟唱:“至高无上的永恒星辰啊,我恳求你降下纯洁的辉光,化为棱角锋利的铁壁,于我身前超越虚幻成为真实!”

神奇的白光再度闪耀,无数光粒飞速在艾可琳身前两步聚集,刹那间、一堵仿佛由刀刃砌成的墙壁便已成型。

距离太近,大胡子骑士来不及躲避,眼看就要连人带马撞在刀墙上被切成碎块,好在最后关头**战马纵身一跃,竟腾起一人多高、凌空越过了魔法构筑的刀墙。

这让躲在艾可琳身后的纳特心中大呼不妙,艾可琳曾说过,她一天只能使用三次“封装咒语,”早先埋葬悬尸时用了一次制造铲子,蛮族骑士出现时又用了一次制造长剑,如今这堵刀墙已经是艾可琳今天能使用的最后一个封装咒语,却被对方破解,这岂不是说、手臂还不如自己手腕粗的艾可琳接下来就只能凭借娇弱的身躯与那肉山一般的蛮族壮汉搏斗了吗?

但艾可琳却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了蛮族骑士会跳过刀墙,她处变不惊,耐心等到蛮族骑士的战马跃至最高点时才果断出手,长剑一闪而过,竟如同切面包一样将壮硕的战马砍成了两截,马背上的骑士虽然侥幸错过没有被腰斩,但踩镫的两条腿却都被齐根砍断。于是跳起来时还完整的一人一马,落地就已经变成了五块!

“啊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失去了双腿的大胡子蛮族痛得满地打滚,艾可琳却收起了一直以来的悲天悯人。她冷眼踢开掉在脚边的马刀,用长剑指着在血泊里挣扎的蛮族道:“之前那棵树上的尸体,都是你们做的吧?为什么?不说的话就让你流血到死。”

死亡当头,大胡子的牙齿止不住地打颤,话也说不利索:“你、明知故问……天杀的**!有本事、就杀了我!”

艾可琳摇了摇头,不再跟这将死之人废话。先是一剑结束了无辜战马的痛苦,然后振去剑上血渍,拉上纳特便走。

“他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今天我已经不能再使用魔法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而纳特还没有从之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一剑砍断一匹战马?”

艾可琳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不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问吗?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咒语里的削铁如泥可不是白说的,这把剑切割肉体就像切面包一样简单,而代价就是……”

话音未落,她手中立下大功的长剑就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我还以为至少能再劈砍一次呢……看来还好他们没有两个人一起冲上来。”艾可琳叹了口气,毫不怜惜地把断剑丢到一边,又颇为遗憾地说道,“要是我的佩剑‘极光’还在就好了……”

“是你当时抱着的那个剑柄?我还以为是……”

纳特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当时又怎会知道那把只剩个柄的断剑竟然是教廷赐予圣女艾可琳的佩剑,只当是个垃圾给扔了。

“这不是你的错……”好在艾可琳通情达理,并不因无知而责备纳特,“虽然用了一些特殊材料,但那说白了也就是一把高档些的武器而已,等到了圣城,这样的武器想要多少有多少……趴下!”

正说着,艾可琳突然一把按住纳特的脑袋,将他摁在了地上,自己也跟着扑倒在一旁。

纳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却看到一股扬尘从远方滚滚而来,那是至少几十只马蹄践踏大地才能产生的景象。

“是那个蛮族人的同伙!”

不同于之前还有艾可琳持剑在前保护,现在纳特清楚地知道:艾可琳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了!一旦被蛮族人发现,等待两人的下场将会和自己亲手埋葬的那些尸体一样,饱受折磨地死去!

“怎么办?”

纳特低头看向艾可琳,发现后者也咬紧了下唇,眼神中透露出绝望,给不出任何答案。

看来只能问自己了。

怎么办?

突然,纳特灵光一闪:也许……只要有一个人来当诱饵的话,另一个人就能找到机会逃走,就像当初放牧时见过的一样,狼群往往只会盯着一个猎物不放,而放任羊群逃走。

那应该由谁来当诱饵呢?最合适的当然是艾可琳……蛮族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教廷法袍意见很大,又垂涎她的美色,如果现在让艾可琳冲出去的话,纳特相信那些蛮族人一定会在抓到她之后满意而归,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

但是,自己可以这样做吗?

身为男子汉,躲在艾可琳的背后一次不够,还要再靠出卖她来苟且偷生吗?

绝对不行!

纳特一咬牙,突然翻身抱住了艾可琳,把少女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纳特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用恐惧到颤抖的声音叮嘱道:“艾可琳,一会儿等我起来,你就往反方向爬!等到他们看不到你的地方再站起来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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