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无标题LXXXXIIII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午夜小咖】,看书领现金红包!

她没能够找到合格的掩体。这一辆马拉的板车没有密闭的车厢,仅在车板边缘钉了两块挡板以求装载的货物不因颠簸而落地,所以克劳娜唯一可依赖的也仅有这一面齐胸高的木墙。如今,挡板在火器的重击之下支离破碎,尖锐的木刺密密麻麻地扎在侧腹上,而正中央则是被弹头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创口。

“不……我不能……”

战争死神对参战者一视同仁,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贫贱富贵。它不会因某个安保单元出身寒门而身无分文便不屑一顾他的命,也不会看在少女不过十余岁年纪的份上而对她网开一面。决定生死的因素仅有运气。

血喷泉一样地汩汩地涌,女孩纤细秀气的掌甚至覆盖不住失血位置的全面。她茫然地睁着眼,瞳孔逐渐扩散开去,逐渐失去力气而支撑不住直立姿势的身躯软绵绵地屈下,那杆武器随之坠落于地。她嗫嚅两下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甚至驱不动她的舌。

下一个片刻,克劳娜轰然倒地。粘稠血流淌在板车筑成的阴影中,窸窸窣窣地,其中又掺杂了许多细沙。

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少女的眼中仅剩下满眼黄沙,与远方朦胧的地平线上某一抹奇特而格格不入的艳丽的色彩。有些像是记忆中她所熟知的枪与盾纹章,但她更觉得、这不过是她濒死时产生的幻觉。

……而此时,色彩的主人、持有者正慢条斯理地作最后一次检查。麻绳紧勒,使那一面印着阿德勒家族纹章的旗帜固定在他的脊背上;左轮手枪的击锤扳下,以使其随时能够击发。刀鞘与潜藏其中的利器悬在腰间、顺应着马匹的踱步一摇一晃。

他眯着眼睛,眺望向目标的方位。自骆岷脱离车队、选择单独行动以后,他便依托着马匹的机动性迂回机动到了下风处,以让隆隆席卷的沙尘暴仅劈在自己的后背之上,而非迎着脸颊与眼直飞。

他本不知道敌人的具体位置,正如敌人也不知道。在这荒无人烟的茫茫大漠之中,想要寻觅到刻意地隐藏行踪的活物无异于大海捞针;但现在,骆岷的情报优势又再次压了对手一着。并非是渡鸦女孩在用她的特异功能在为他提供便利,而是骆岷听见了枪声。

——枪声在那头。所以敌人的位置就在那头。

于是骆岷再细细辨认过了声音方位,便驱马闷头前进去。镶着马蹄铁的掌在乱石滩上咔哒咔哒地叩击,和远方清脆的枪声、与凭空炸出的一片又一片的白茫茫的硝烟交织成一片,宛如用血与火编作的协奏曲。

他默不作声地以左手抽出左轮手枪,右手则反置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他的身躯微微前倾、以最大程度地减少风阻,也使蜷缩在马背上的身躯最小化,以减少被敌人命中的可能性——

当马匹呼啸着破开风沙,当清脆的枪声逼近到了他的耳畔,他的视野之前陡然出现了他的敌人——一个半跪在地上、肩负着杠杆步枪向前方射击的匪帮,衣衫褴褛、头裹着一顶破烂的毡帽,毫不设防地将后背露给了自己;他甚至没有察觉到骆岷的存在,而仍在全神贯注地瞄准射击,分辨沙尘暴中的人影。

而在马蹄声逼近之时,意识到不对劲的男人才目光呆滞地转过身来,转向声音的来源。

在他的视野与目光之中,背负着阿德勒家族旗的青年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手中细长而被涂作漆黑一片的马刀高举、越过肩后,随后潇洒地劈出一个圆弧。骑兵人与马的高度在地上映出了可怖的阴影,恰如一头嗜血饥渴的狂暴怪兽在择人而噬。

骆岷没有去理会对方在骤然间爆发出的绝望感而狂吼而出的惨叫,他只是干脆利落地劈出一刀,丝毫不拖泥带水,而后收刀,翻转手腕。

就像帝国花园军校所说的那样,刀刃掠过了敌人的颈椎,又轻描淡写地脱出、而非镶嵌其中被硬骨紧紧咬住,他甚至并无致力于将匪徒的头颅整个砍下:那样效率太过低下了,很不划算。

青年甚至没来得及观察战果。任由马匹喷着粗气蛮横地踩踏过被砍断颈椎而软绵绵地趴伏于地的匪徒而狂奔向前,骆岷再一屈膝,驱使着**的牲畜继续加速而去,并警惕地左右扫视:下一个敌人在哪?

——就在前方!一个、两个、三个……都在,全在!!

所以骆岷毫不迟疑地松开了缰绳,并挥着刀在空中挽过两个刀花,以做好下一次劈砍的预备动作。最先被抵近的敌人的后背被正正砍中一刀,他哀嚎着像一根被砍倒的木头一样直直栽倒,而后被马儿踩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十不存一;第二个敌人立即调转枪口,额头却接住了一发枪弹——骆岷没有给他开抢的机会。

第三名敌人则被没有任何停顿的连射打倒。攻击的落点是在大腿之上,毕竟骆岷无法在高速移动的马匹上使每一次射击都精确地命中敌人的要害,他要对抗的可不仅仅只有后坐力;但在对方情不自禁地单膝跪下之时,马匹的直撞将他甩到了五六米之外。

第四名……第四名敌人的胸膛被打了个对穿,于是吐着携裹着内脏碎片的血直截了当地倒下。随后是第五名,第六名——骆岷极为冷静地搂下击锤、又扣动扳机,一五一十地数着,数杀敌、数弹药数。在最后一发子弹射完、枪自掌中脱落的一瞬,他大脑中的数字定格在了“八”这个数字上。

马风一样地继续向前。第九个敌人手腕被齐刷刷地砍断,手里的枪也被砍去一截,各类结构内的细小零部件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在骆岷朝着第十个敌人举起马刀时,他亲眼看着对方那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被撕裂:来自新辟长路的车队安保单元的一发点射打碎了他的脑袋。

第十一名敌人……没有第十一名敌人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作战下去了;二十一名成员的匪帮、转瞬之间就死伤了一半,本就不是意志坚定斗志昂扬的匪徒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欲望,转而四散奔逃去了。

所以骆岷面色平静地驱马回头。仿佛被骑手的冷漠情绪所感染一样,原本在战斗中激动得止不住地喘气颤抖的马儿也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喷出雷鸣一样的响鼻,只是低着头踱步,徐徐地沿原路返回。

——他没有多少感情地一刀攮死了那被砍断了手腕而惨叫不住的匪徒,又不厌其烦地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尸体上各扎了七八刀,顺带着捡起那柄被丢下的左轮枪、吹吹拍掉上面的灰沙后塞回怀中,随后才扭头瞥去,瞥向新辟长路的方向。

战斗已经结束了。回去吧。

骆岷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实则知道他如今的模样,知道此时的他会让胆小者两股战战情不自禁地跪下,知道他身上的衣襟所吸的血几近饱和,以至于本寸草不生滴水不现的乱石滩中凭空聚起片片血泊。

他知道比起匪帮,车队的情况更应一片狼藉:幸存者在收拢四处奔跑的马匹、在扶持救助或死或伤的车队同伴,在清点被打伤打坏的货物补给,尽管那些日用物资根本不值多少钱。他什么都不知道,但骆岷的内心仍然像潭水一样平静。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只是,在他踱步而返、却一眼瞥见躺在板车上面如金纸、一动不动的克劳娜时,他的内心仍然像遭受了一记沉重的闷锤、而急促地跳跃了起来。

……克劳娜受了重伤。她要死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