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也能猜到,普莉希拉对料理根本一窍不通。
这里先科普一下,恶魔根本品尝不出凡间食材的味道。不论是鸡鸭鱼肉还是谷物果蔬,在恶魔看来都只是口感不同的土,所以别指望它们能懂得调味和搭配。
普莉希拉绞尽脑汁之后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把厨房里的所有食材各取一份,扔到锅里大火猛煮。
而且因为不会使用灶台,烧的还是地狱烈焰。
可想而知,这么搞出来的料理简直惨不忍睹,基本上就是一锅沸腾的屎绿色糊糊。这模样别说糊弄人类了,连普莉希拉自己看一眼都会联想到地狱三头犬的呕吐物。
不仅如此,如果诺拉拥有恶魔视觉的话,还能看到各种蔬菜的灵魂在汤锅里嚎哭。
毕竟照理来说,植物的灵魂是世间最纯洁的,死后都会变成鲜花盛开在天堂。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地狱火给煮了,就算是在地狱里,一般的罪人都轮不上这待遇,非得是天理难容的极恶之徒才有资格享受。
所以无端受害的植物灵魂怨气滔天,几乎要化为实体。
为了防止滋生恶灵,普莉希拉只好加大火力将它们超度。结果这下连糊糊都没了,锅里只留下了薄薄一层黑色淤泥,隐隐飘出腐烂的臭味。
接连尝试几次都只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后,普莉希拉终于彻底自暴自弃了。
既然人类的食材这么难搞,干脆就用地狱的算了!
说干就干。普莉希拉掏出被诅咒的指骨,在厨房里画下连通地狱的传送阵,开始跨越两界烹饪大餐:
冥河人头鱼剁掉脑袋之后看起来就和普通的鱼没什么两样,再刷上一层滴血钟乳的分泌物,用炼狱之火反复炙烤,直到人头鱼的灵魂开始乞求解脱,最后撒上一把悔恨的结晶,一道正宗的炼狱烤鱼就完成了。
普莉希拉亲自尝过一口,味道就像开膛谷的腥风一样浓烈,遂信心满满地端了出去,呈到诺拉的面前。
诺拉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见烤鱼卖相不错,也没多想,直接切下一块送入口中,然后便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普莉希拉见状,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人类还真是弱小啊!
好在自己没有立刻受到契约第一条的惩罚,所以诺拉应该并无大碍,只是被地狱烤鱼蕴含的灵魂力量冲晕了头脑,睡一觉大概就能好。
而且等到她把力量完全吸收后,还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这玩意可比凡间食物厉害多了。
于是普莉希拉把诺拉抱回房间,回头开始处理厨房里的一片狼藉。
各种地狱食材肯定不能留着,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之前用来煮菜的汤锅,被地狱火烧了这么久都快变成痛苦钢了,也一并扔到冥界里算了。唯有煮剩下的黑色淤泥,普莉希拉总觉得这玩意还能派上用场,所以装到瓶子里存了起来。
正忙活着,普莉希拉突然嗅到了一丝甜腻的气味。
这不正常,会让恶魔感到甜腻的东西对人类来说都是剧毒,显然不应该出现在厨房。
普莉希拉顺着气味翻箱倒柜地寻找过去,终于在储存香料的橱柜最深处找到了一个小瓶,没有任何标签或记号,一看就很可疑。再打开盖子一闻……好家伙,至少能分辨出七八种慢性毒的味道。诺拉没有乱说,莱斯利伯爵很可能真是被毒死的!
但不管怎么说,先忙完手头的活再说。
普莉希拉顺手把毒药瓶塞进胸里,继续收拾完了厨房。然后才跑去前任管家的房间翻出佣人名单来,找到了厨师的名字:
乔治。
此时天色已黑,普莉希拉把厨师乔治的家庭住址等信息默记于心,然后打开窗户一跃而出,宽达十米的黑色翅膀猛然展开,利用夜色的掩护向伊塔河畔的鲶鱼村飞去。
却说在鲶鱼村里,刚刚失业的乔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正在思考明天是去镇上碰碰运气还是干脆搬到隔壁公爵领去,突然听到窗外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这么闲大半夜不睡觉?
心情烦躁的乔治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准备去看看是哪个精神病晚上跑出来唱歌。
于是他一路循着歌声来到河边,差不多确定了源头就在前面,正准备开口喝问,却心脏一紧,硬生生咽了回去。
原因无他,只是他借着月色瞄到,在唱歌的竟是今天来到莱斯利庄园的那个女仆!
乔治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锐利的骨刺刺穿了自己的脚掌,骨刺后面还连着一条黑色的尾巴,一路延伸到普莉希拉的裙下——没错,哪有什么裸体?普莉希拉自始至终都衣衫完整,乔治所看到的只是欲望被放大后产生的幻觉。
“怪……怪物!”
“逮到你了~”
普莉希拉残忍一笑,尾巴猛然发力,直接将乔治拎了起来,然后狠狠甩在了河边被冲刷平滑的大石头上。
只这一下,乔治就被摔断了七八根骨头,尤其是脑袋撞在石头上,几乎让他当场昏死过去,眼前直冒金星,耳朵也嗡嗡作响,彻底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然而很快他就又清醒了过来,原来是普莉希拉趁机骑到了他的背上,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剥皮小刀,一刀从他的头顶剌到了尾巴骨,疼得乔治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但这还不算完,普莉希拉又双脚踩住乔治的手掌,恨天高的鞋跟像钉子一样把乔治的双手钉在了地上,然后从乔治背后的伤口伸进手去,掐着乔治的脖子往外狠狠一拽、居然把乔治赤条条、血淋淋的身体直接从皮囊里拽了出来,丢垃圾一样甩到了一边。
可怜乔治居然没死,疼得在地上又滚又嚎,几乎不成人形。
“给我安静!”
普莉希拉先收起乔治的皮囊,再一把抓住乔治的脑袋,往石头上用力砸了两下,崩出几颗门牙,强迫他收了声。
“我问,你答。答案让我满意,皮就还给你,明白了吗?”
乔治哪里还敢说不?哆哆嗦嗦地眨了眨眼,努力表达着自己的顺从。
“很好。”普莉希拉撒开乔治的脑袋,从胸口里掏出装着毒药的小瓶,放到乔治眼前晃了晃,问道,“谁给你的?”
乔治嘴一咧,顿时感觉不想活了:“是霍伊尔老爷……”
可信吗?普莉希拉开启恶魔视觉,看到乔治的内心除了恐惧以外别无他物,看来确实没有撒谎。
于是普莉希拉耸了耸肩,随手将乔治的人皮扔到一边,展开翅膀飞入了夜空。
乔治以为得救,赶忙哭着去捡自己的皮,却没想到树林中突然冲出一群野猪,叼住乔治皮囊就开始撕扯。
乔治疯了,尖叫着冲上前去抢夺。
混乱中,一只野猪咬到了乔治没了皮的胳膊,发现这边可比那人皮爽口多了,于是不再争抢人皮,而是盯着乔治啃个不停。很快其他野猪也都陆续发现了这点,乔治赶忙趁野猪转移注意力时夺过自己的皮,死死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
只要挺过去、等野猪跑了……我就能穿回我的皮了……我就能……
浑身上下不断传来被野猪啃食的剧痛,但乔治已经渐渐做不出任何反应。
随着最后一滴血液流干,乔治终于死去,而他的尸体将成为野猪们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