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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幕:为他们带去安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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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为莱斯顿的一个平凡无奇的小镇里,正萦绕着一种节日祭典般的热闹氛围。

衣着暴·露的歌女在木箱搭建的临时舞台上一展歌喉、搔首弄姿,并在应声吸引而来的看客中如鹰隼般找寻起今晚的肥羊。

和热闹的氛围、聚集的人群如影相随,贩卖刺鼻劣质酒和各类下酒小菜的食物小贩也热火朝天地赚取着顾客囊中的钱币,食材来路不明的烤肉上撒着足以掩盖肉质原味的香辛料、滋滋地冒出热气,勾引过路者的馋虫。

阴暗的街角小巷里,还有不少看衣着,比起商人更像是流浪汉的小贩席地而坐,就地展开的破布上陈列着一排排诸如军装、军刀绶带、马鞍、军帽之类血迹斑斑的可疑物品,其中以白底红边的制服最为多见。

为这个小镇带来这番景象的缘由无非两个,其一是现在也还在歌女与食品小贩身边挥霍这几天从其他地方掠夺而来的钱财,大啖羊肉串和同伴碰杯痛饮,围着篝火与娼妇载歌载舞的共和国军士兵。

另一便是本镇镇长的“英明决断”,毕竟倘若他当初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现在这座城镇恐怕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吧,短期而言,他似乎做出了颇为正确的决断,但长期而言那又就未必可知了,现在他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些侵略者的胜利了,否则自己一家难免不会被事后才义愤填膺的民众吊死街头吧,虽说那些民众现在也正嬉皮笑脸地和这些侵略者做着生意。

而与如寒夜中燃起的熊熊篝火般热闹的氛围相比,某个房间里的空气却好像冰冷险恶到了极点。

西征军总指挥官列米奇诺元帅和他的幕僚们正聚集在房间中,房间的角落还站着一名看起来瑟瑟发抖的尉级军官,他紧低着头如冰雕般站在原地。

“还有这样的事……这怎么可能!”

“下官并未谎报,虽不知真相为何,但我等所见所听尽皆属实!”

不知是在这个聚集了将级军官的房间中过于紧张,亦或是受到房间中的冰冷氛围所致,他只能表情僵硬地一遍又一遍复述自己的报告,大概也提供不出更多的讯息了吧。

对其感到厌烦的列米奇诺只能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场,并将抽到一半的雪茄扣灭在勤务兵递上来的银质烟灰缸中。

“诸君对此事是怎么看的?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他表情凝重地和部下们讨论起对此事的看法,可谓非常郑重其事,毕竟他们接到的报告就是这么地具有冲击力。

一个小时前,一名身着共和国军装,传令兵打扮的男子闯入了驻扎地外围第三军团麾下第十一掷弹步兵营的露宿营地。

奄奄一息的他为营地指挥官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报告——

“第四军团在此东北方向距此约二百公里的特伦斯河谷遭遇敌军主力并遭遇大败,现正转进至附近一座名为瓦尔多的自治城市,军中伤亡惨重,弹尽粮绝并面临敌军的围攻,处境窘迫,请求友军火速支援。”

看起来身受重伤的他躺在床上、气如游丝地传述完这样的口头报告后便立刻气绝身亡,他双目未闭,一只手还死死拽着营地指挥官的衣角不放,听其讲述的指挥官为之惊恐不已,在身旁卫兵的帮助下才得以脱身……之后还在距离营地不远处的一处丛林里,还发现了一匹口吐白沫已经死去的马,似是追随它的主人一般疲惫而死。

“确实,我军是截获了他们选择出城迎战的情报,只是去向诡秘……但就算如此,会出现在那里也未免有些太过迅速,无论是行军,还是交战……而且动机不明啊。”

“说的是啊,倘若是打算选择我军两支进攻主力中较弱的一支来逐个击破,但这样不就将卡斯特罗尔城拱手让于我等了么?要知道只要再过一天,我部就能抵达卡斯特罗尔城下了,一旦被夺取那一枢纽,整个卡斯特罗尔地区都将纳入我等的控制下,通往腹地的道路也被阻隔,他们岂不才真的孤立无援?”

“等等,在那之前!纵使第四军团那边只有四万,那也是敌军的两倍,他们真的有办法面对两倍于己的我军还速战速决么?当初会选择分兵,也是基于如果其向我军一端发起攻势,那一端便可趁其交战之际从背侧包抄,以成掎角之势……”

大多数幕僚的看法,都是对这样的报告予以质疑,感到难以相信,但抱着“宁可信其有”这种谨慎态度的意见也有。

“也许他们是用了什么诡计以少胜多,迅速地击溃了第四军团吧,依下官之见,当前我部应火速向瓦尔多进军,敌军虽胜了,想必也是惨胜,损失肯定也颇为惨重,如果不将其击溃,又怎么对得起为共和国浴血奋战、血洒沙场的将士!”

逐渐地,幕僚们的意见分化成了两派,主张视此为假情报而继续向卡斯特罗尔进军夺取城池的,以及主张立刻向友军增援的,并为此争论不休,对此,列米奇诺仅仅保持着沉默,似在等待着什么。

大概一分钟之后,几声清脆的敲门声让喧闹起来的会议室归于沉默,得到列米奇诺应允后,一名从军魔术士打扮的技术军官走了进来。

向众位军官敬礼之后,他向列米奇诺身边的勤务兵递出了一份纸质文件,再由勤务兵转交到列米奇诺的手中。

“根据军籍牌和档案相对照,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是第四军团直属传令营的米奇特·凯瑟上尉,并且还是一位高阶从军魔术士,另外……”

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技术军官略为停顿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逼迫下才说出了下面一句话。

“米奇特上尉的遗体上有多处枪伤、刀伤,胸腔右侧还插·进了一块榴散弹碎片,如果是正常人就这样死亡也不奇怪,所以,大概他早在达到营地之前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似乎是用禁忌的死灵术固定了自己的灵魂强行续命,拜此所赐,灵魂的残余部分被破坏得相当干净,我们已经无法再将其唤醒做更进一步的讯问。”

险恶的气氛随着这个报告的出现,忽然变得阴森了起来,不少听到“死灵”二字的将官为此蹙起了眉头,隐隐颤抖起身子。

“……这样啊,辛苦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那么,失礼了。”

再次向列米奇诺敬了一礼后,技术军官表情僵硬地退出了房间。

而他带来的调查报告,也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复杂。

“死灵术么……有点可疑,难道就不能是敌军对米奇特的遗体施加的吗?让傀儡化的他来传递这个假情报。”

“那么入手遗体这件事又怎么解释?如果敌军没有和第四军团交战并将其逼迫到某种地步,也不可能得到米奇特上尉的遗体吧。”

幕僚们的意见仍然分成了两股,并且无论是哪边都无法绝对地让对方信服。

最终,列米奇诺打断了部下们的争吵。

“好了,先到这里吧……你们的想法都并非毫无依据,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来选择一个折中方案好了。”

最终列米奇诺做出的决定是,分出两万人马向瓦尔多城方向进军,而余下六万则继续向卡斯特罗尔方向前进。

如果第四军团真的在瓦尔多城据守,那么两万人对困乏的敌军形成前后夹击也必是极为轻松,倘若真的是敌军的诡计,六万对两万,数量是敌军的三倍,也没有不能取胜的道理。

最终,这场会议以列米奇诺做出的决断宣告终结,但或许是心中隐隐存在着的某种恐惧和不安,这个夜晚,他们之中没有谁是安然入眠的,这件事仿佛一个梦魇困扰着所有人。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正陷入某位少女为其精心准备的圈套之中,犹如请君入瓮般让西征军一步步走向通往地狱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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