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魔导纪开始,魔导军械的普及使得人类军队有了质的飞跃,世界不再是上演骑士与英雄个人武勇谭的舞台,曾经人类祖先在荒野、废墟与魔物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的记忆早已淡忘,因为毫无智力可言的低级魔物群的侵袭导致一个国家因此灭亡的事情也已成为历史,除了深不可测的海洋与无边无垠的天空,大地之上似乎已经不存在未曾探索过的区域,然而——
在艾斯特他们所在的这个时代,受碍于生产力的限制,“探索”与“支配”还不能划等号,所谓的“国家”,实际上并非如统治者的地图上所显示的那般是一个囊括某一区域内一切的巨大板块。
倘若将普通民众的活动范围与文明遍及之地定义为“国家”,那么真实的“国家”版图,其实不过是城市、城镇、村庄等聚落的“点”,以及将这些“点”相连接的干道、街道构成的“线”,由“点”与“线”所构成的“网络”。
至于网络之间的空洞部分,依旧是魔物肆虐、廖无人迹的广阔荒野,佣兵们称其为“魔域”,即魔物与非人之物聚集的领域。
也曾有不可一世的权力者组织过大批军队进行开发与驻扎,但面对无穷无尽凭空冒出、怎么杀都杀不完的魔物,还有恶劣的自然条件,最终也只能苦于庞大的军费开支无功而返。
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倘若进入这一领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大规模的军队行进多数情况也会选择沿着干道,没有向导就闯入“魔域”造成战外伤亡倒是小事,如果很不幸地迷失了方向,成千上万的军队就此化为荒野上的一片骸骨地、魔物胃袋里的内容物也是有可能的。
在这里,统治者的支配鞭长莫及,毫无法律与秩序可言,因此也成为了“暗之眷属”、法外狂徒盘踞的藏身地,佣兵日常接到的委托,其实也不过是清剿一些从“魔域”跑到“网络”附近的零散魔物和盗贼罢了,因为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庞大开支的国家军队,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个村庄,几只魔物而出动。
现在艾斯特和受她直接指挥的四千骑兵所在的位置,正是这样的荒野,敌军若想从这片辽阔荒野中找到他们,无异于妄图在沙漠里寻找一颗玻璃珠。
没有补给马车和步兵的跟随,仅仅带着骑兵进入“魔域”进行长途行军,常理而言,这样的做法非常冒险,会遭遇危险的魔物造成计划外的战损,还有迷失方向最终导致全军覆没的可能……
但和艾斯特共乘一匹马,依靠在她身前的精灵少女的存在,使这些麻烦不复存在。
凄冷的晚风从少女们的脸边擦过,寂寥的荒野中只有虫鸣草动以及隐约可闻的马蹄声,为了追求行动的隐蔽性,她曾下令让所有士兵将马足以布包裹,并让马咬上木片以避免其发出嘶鸣声。
而现在,他们正以一种比马车和步兵快步走要快上不少,但不能算是疾驰的速度缓步行进。
除了隐约可闻的马蹄声外,还有一种渗人的怪异鸟鸣声。
——嘎叽叽。
深邃的漆黑与骇人的鲜红,有着两种鲜艳颜色羽毛的鸟类魔物,轻轻地停靠在菲娅娜纤细的手臂上,这是仿佛足可以一口啄走人头颅的猛禽,它的尖喙中却如黏人的小鸟般发出婉转的低鸣,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述说什么东西——
“……嗯,好,明白了,作为交换,这是报酬。”
一脸认真地聆听完鸟鸣声后的菲娅娜欣然点了点头,绚丽的银色发丝伴随着冷冽的风微微摇曳,她将事先准备好的肉干递到了这只食尸鸟的嘴边。
它没有丝毫戒备地一口吞了下去,发出一声似乎很愉悦的长鸣后便轻盈地升空,在上空盘旋了几圈后才不舍地离去。
“那个孩子说,穿过前面那片树林的地方出现了大量的人类痕迹,大概就是艾斯特你说的位置了吧。”
“哦,我知道了。”
闻言的艾斯特立刻勒马停下,并招呼起旁边的卫兵。
“传令兵,通知全军,下马就地休息,趁机用餐吧,这里离敌军很近,值班警戒的人绝不可怠慢!大概半小时后我们再次动身。”
“遵命。”
艾斯特一声令下,奔波了大半天的四千骑兵迎来了短暂的休息,由于被下达了禁止生火和喧哗的严令,他们只能默默地从兜里掏出生冷的肉干和黑面包就着冷水食用,和同伴之间的交谈也压抑到很小声的程度。
在制定这次作战之前,艾斯特已经做好了面临计划外战损的心理准备,但或许是有精灵少女随同的关系,不仅被魔物袭击的频率大幅下降,时不时还会有一些小型魔物来担任他们的向导,即使是现在,艾斯特仍然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那么我们也……”
“呜啊,等等……”
将精灵少女温柔抱在怀中,艾斯特动作凌厉地飞身下马,轻如飞燕般安然落地,这种高超的技巧也引来了骑士们的一片惊呼。
“话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菲娅娜还真是厉害呢,竟然可以听得懂那种低级魔物的话,一路上帮大忙了,话说今晚的晚餐我特别给你准备了果酱哦……”
然而不知为何,她僵硬的表情却并不如她的动作表现得那般从容,冷汗从她的额头上微微渗出,她不停地寻找起话题……
“艾斯特……你真的没有对乌露泽做过过分的事情么?”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你说是吧,乌露泽。”
面对精灵少女那双冷若寒霜的红玉双眸,艾斯特很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连忙看向正在旁边自顾自嚼着地上不知名野花的黑马,后者则是很有灵性一般回避开少女的视线。
事实上这还真不好说,毕竟之前某人还多次为了路费将它随手卖给过路的商人,然后又一脸凶恶的表情交代“喂,自己逃回来哦,否则,你知道的吧~~”类似这样的经历并不少。
“艾斯特,我知道这样的事对人类来说很常见,也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对不起啦~~不会再有下次了!”
之后大概花了整整五分钟,艾斯特才将这只气鼓鼓的精灵哄开心……
半个小时后,当夜色来临之时,一场让敌军始料未及的突袭就此展开,而艾斯特他们的目标,正是那支被列米奇诺分派出去的两万共和国军的夜间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