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毫无顾忌地推开压根就没锁的春香阁房门,看到了还在卧榻酣睡的白辻晚,好在她被子没盖,衣服也没脱,不过看上去也没有梳洗,棕色的短发散乱着铺在枕头上,因为她有些豪放的睡姿而略显蓬松。
程志见了这副样子可真是想好好训斥一下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别看她年纪小,在魔道书院上学的年头却比凯特拉还要高出五年,七岁时就能完成一年级的学业,这在上京也称得上是天资卓越了。
因此程志倒是不担心她的学业问题,他向来认为好成绩没有被人逼出来的,而是要靠着本人的努力与自觉。
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竟然夜不归宿留于青楼,这成何体统啊!
虽说这房间里没有男人的气息吧……虽说这青楼已经在他的教化改善之下一点点朝着脱离鸭窝的方向前进了吧……虽说在这个世界的道德观下这个小姑娘在这里才好像是老虎进了羊圈吧……
今天一天已经被折腾个够呛的程志叹息一声……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喊着她的名字把她唤醒。
白辻晚睡得并不熟,听到声音就倏的睁开眼睛,一见到程志那张已经有些见惯了的伪装脸,满眼都是幽怨和委屈。
……
守在门外的杂役见到程志面色不善地推开房门,步履不停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每一步都好像要在地上砸个坑似的用力,她在原地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唉呀一声跟了上去。
程志感到杂役跟在他身后也毫不意外,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昨天给你的东西回了花满楼你交给了谁?”
“啊?您说橘子吗?”杂役说话时只见程志的左手五指在空中奇怪而规律地交替颤动,好像在空弹什么琴类乐器,一时走神脱口而出。
“你是在跟我装傻吗!”程志回头瞥了一眼,凶厉之气吓得杂役险些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
“不不不不!我这不是刚才没留神吗,昨天你用布包着交给我的那个东西,我一回到楼里见到那个叫思思的小杂役就交给她了呀?”
“算了,不用说了,回去继续干活吧。”程志强压着火气对她吩咐了一句,需要找谁算账他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刚刚白辻晚醒来的时候,看向程志的目光满是幽怨,接着她先是从床上蹦下来,愤膺地对着程志大吼大叫,说了些“没良心的狗渣男!”、“看不惯我、厌烦我了可以直说,本小姐又不是离了你就没法活!”、“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但还轮不到你来说!”之类莫名其妙的话,根本不给程志一点辩解的机会。
程志本来今天就攒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才要被她这样当成个出气筒,他扪心自问虽然这段日子以来没少从她那里收钱,也受了她不少照顾,可他也对这几位金主也从来是当做家人朋友那样的真心相待,不然他一个许多人平时见都不好见得头牌花魁,今天也不会因为她托人传了几句话就担心得专程跑过来问她的情况了。
怀揣这样的想法,程志一不小心也是用大嗓门冲着她回怼了两句。
可刚吼完,还没等问出个究竟,白辻晚刚才的那些怒意竟然在下一刻全都转化成了委屈,她揪着程志的衣服,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反倒是委屈着又一遍说着自己从小被她母亲逼迫的苦衷,诉说着她多年来在书院的寂寞与压力,露出像她这个年纪小女孩该有的模样,好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样的彷徨无助。
程志见状也是软化了态度,把自己今天的遭遇都抛到脑后,耐心倾听她诉苦的同时又柔声细语地一遍遍安慰问询,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做的那样。
靠着上辈子学习过的心理学知识,白辻晚还在哭腔埋怨着程志的嘴巴也终于松动,透露出了自己这副样子的缘由。
程志此刻手里握着的是之前费了心思雕刻拼装出来的木制手办,全身球形关节可以摆出许多动作姿势,除此之外在胸口还专门抠出了一个可以拉开的小房间,他在里边装了一颗用牛郎系统买来的去掉包装的牛奶糖,靠着他们世界的技术生产出来的糖果水平肯定比这个世界单调的麦芽糖口感味道都丰富好多。
这个小机关按这个世界的人的思维恐怕没那么容易被人察觉,所以为了不让她失望程志想了好久才在其中设置了这样的奖励。
程志一直觉得白辻晚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从见她第一面起他就很好奇她这样的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魔道书院的高年级区域,那时候在他关切的询问和倾听技巧下,白辻晚也将她娘对她的严格与严厉,即便自己用了五年取得这样的成绩依旧苛责不断,同时缺少对她陪伴之类的心事都一一道出,所以对这样的一个孩子程志一个月的相处下也才有了些关照怜惜,才会在本来躺着就能用话术把她骗得神魂颠倒的情况下真的费尽心思想要哄她开心,成为她高压生活下的心灵支柱。
程志相信从小就因为聪明和霸道缺少朋友的她收到这样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的,所以昨天才会迫不及待地专门托人把人偶送到她的手中。
可是现如今,那个本应该作为小彩蛋而存在的储物格里的糖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木制内壁上用工具雕刻出的“蠢才”“废物”“只知道送钱的败家子”“连鸭子都不敢玩的小屁孩”之类的字样。
程志不知道刚刚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才强行控制住手中的力道没有把那个木偶捏碎的,大概是为了防止继续让那个小姑娘伤心吧。
“给我一刻钟,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如果一刻钟没到,你就把这个人偶捏碎扔在地上,再也不来这里找我也没关系。”留下这样一句话,程志把木偶递还给她,攥紧了拳头,走出了房门。
程志手指动的飞快,试了好几条问题,最后用了将近八百点数才终于查清了事情的原委,又花了五十点数查到了剩余的信息,跟着再也不掩盖自己的怒意,走到三楼其他男妓的房间,找到自己要找的那间,奋力一脚踹开房门。
房门里,三个男人正围坐在梳妆台前,衣着不整地有说有笑,被程志踢门好像闷雷炸响的声音惊到,望向门口,却见到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一只手肘靠在门框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间内没有人的地方,但是声音是冲着他们发出的,而且略带颤音,宛若疆场上的战鼓。
“谁是小杜鹃,出来。”他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给我滚出来,我不欺负你,自觉过来挨顿毒打,今天我就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