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没有过多在那个舞女身上耗费心力，程志带着两人找一家露天的宵夜摊，刚把买来的东西都装进胃袋里的小郡主有些不乐意地抱怨：“还吃啊？我都吃饱了！”
“你吃饱了我没吃饱啊，就不能发扬点女子风范迁就一下我？”
程志说罢看着胸襟大敞四开跑过来的伙计，叫到：“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没有茴香豆。”伙计讪讪笑着，既是惊讶于面前男人的相貌，又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一个男人来了还敢先开口点菜，如果不是这么个穷酸男人打乱了她的步调，那她必保要对着剩下两位穿着书院学服的大姥一阵溜须拍马的。
“两位大姥吃点什么啊？”
凯特拉不太习惯被人这般热情，笑着摆了摆手，小郡主则是拄着下巴看也不看伙计一眼：“让他点。”
“来一壶酒，切二斤熟牛肉！”
“不好意思客官，没有熟牛肉，要不酒先给您上着？”
“啊，抱歉我就过过嘴瘾，其实滴酒不沾的，你单给我上碗鲜肉馄饨吧。”
伙计估计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地离开了。
在等馄饨上桌的期间，程志也捎带着听了听周边的其他食客大声讨论时事，有说是前段日子皇宫里有什么大人物死于非命，国相柳千怀亲自调查用奇谋破案的逸闻，不过程志倒是没太在意；
有说上京首富家女儿最近患了心病修为不得存进，想要重金寻名师指点的，虽然听着有趣，不过他又没时间去解决这些富户的私事，他正在筹划着更好的来钱办法；
另有说前往西北边境的大将军林轻语又一次挫败了西北异族的大举侵扰大胜而归，扬了洛璃国威，实乃当代女人之楷模，这倒是让程志放松了好些心情。
毕竟皇宫里自己的熟人应该都被照看得很好，不会出什么问题，也就只有宫外那个哪里需要往哪搬的护国大将军最容易有危险了。
曾经在狱里时他也时常会出于担心耗费点数查询她们的动向和安全，现在上街转转从别人的谈资里都能听到有人给她报平安，再想想那个油滑的小流氓如今也成了受人景仰的英雄豪杰，说是一点也不开心那是没可能的。
不过短暂的开心之后更多的还是犯愁，毕竟如今洛伊零最忠心也最得力的那一批朝臣都是当初和自己铁的不能再铁的好姐妹，论肉体年龄，她们每个人都比自己要大上一点，要论能力，她们也都是各自的领域里的顶尖人才，叶鸿雪主安保亲军，单兵作战是洛璃国的剑道天花板；柳千怀主内政谋断，术法双修还有不俗的辅助能力；林轻语主军事兵权，骑术一绝驰骋沙场如无双割草；端木莹主情报暗杀，靠着隐匿系天赋搜集情报暗杀首脑如探囊取物。
同一阵线时她们都是自己能够托付性命的伙伴，可谁曾想分道扬镳后这些人竟然会变成自己最棘手的关底boss。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自己突然撒手人寰，让凯特拉继承大业，虽然她确实很优秀，可单凭现在的凯特拉对上自己教出来的上一批人……那肯定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一想到这里程志就很郁闷，不止郁闷，简直是气愤……
当年自己在洛安时对她们不说知遇之恩、恩重如山吧，至少也是十几年掏心窝子坦诚相待，她们曾经也一个个都对自己言听计从，表示愿意为了自己的那个美好蓝图而奋斗终生，甚至程志都怀疑过那些人是不是对自己抱有爱慕之情了……
可是当自己和洛伊零决裂之后那帮没良心的竟然全部倒戈，就连一个维护自己的都没有，反而都是一门心思地帮着洛伊零迫害自己，想想也真叫人伤心透顶。
他倒也不愿意怀疑那些人真的身居高位后就被权力腐化变成了贪权的人，毕竟自己被洛伊零下令关到伊夫堡的时候一个两个表情都很是难过，好像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莫不是她们其实都是姛，和自己只是普通朋友，对那个飞机场皇帝才是真爱？
程志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罢了，或许还是自己的错吧，毕竟在皇宫那段日子实在是太忙了，对那些姑娘们虽然关心得无微不至，可却好像从来没能真的去了解过她们的内心，曾经他也被好多次嗔怪到“不懂女孩子的心”……不过这个他确实也不懂……
或许自己无意中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们，如今被人抛弃，也只当是自食苦果了，只能说是长个教训，这次一定要好好关心凯特拉的心理建设。
整理完了竖着耳朵听来的信息，正好自己的馄饨也端上来了。
上京人喜食香油，鲜肉馄饨在这个时代虽然只是街边小吃，价格上却大多因为里边那点鲜猪肉而高出其他纯素的小吃一档，在汤底佐料上也更加用料敦实。
只穿着一条裹胸的厨子把头发扎成马尾，身上也热出了一层汗水微微反光，掀开锅盖顶着扑腾升起的热气用笊篱把一碗馄饨尽数捞出，放到前天熬了半宿的猪骨汤里，撒上葱花香菜，最后再滴上几滴金黄发亮的芝麻香油，端到面前看了叫人食指大动。
可能是见程志吃得香，小郡主也直接喊伙计叫了两碗，再次端上来之后撸起袖子不由分说就把其中一碗推给了神色勉强的凯特拉。
“借花献佛倒是挺熟练啊？”
“你献给本郡主的花不也是从我姐那儿借来的？”
程志没多和她辩，心里倒是挺高兴她们俩能处好关系的，毕竟是同龄人，以后若是自己不在了，凯特拉也能和她互相照应。
虽然也是为了顺道满足自己的口腹，这个地方却也不是瞎选的，隔着一条街就能看到一家五层高的青楼，宽敞的大门口往里看去是一个四十来岁有些秃顶的男人穿着骚包的衣服接待着衣冠楚楚的女人们。
他身后还分列着两排类似打扮有些滑稽的男人，用折扇半遮着堆笑的面容，但却难掩缦立引颈的盼姿，他们对着街上往来的女人们强作矜持的模样像极了程志前世在乡下农场里见过伸出脖子等待投喂的鸭子。
然而他们三个人在吃馄饨时目光却一直都在牢牢盯着那楼里，好像被磁铁吸住了那样一刻也没有离开，看了她们这副样子一旁的伙计就知道了，那两个女的肯定是没有经验的雏子，想来是家教极严没能有过亲自去这种地方寻欢的机会。
“几位，可是对这花满楼有兴趣啊？”
“什么楼？”程志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花满楼，就是咱们上京最大的青楼啊！”
“可真会起名啊……”
“轻楼？那是个啥？是说进了能让人放轻松的地方吗？”
“呃……您要这么说那也对，去了之后住上一晚，包您全身都轻飘飘地能飞到天上去！”
“这么好哇！那等会儿咱看看去！”来了兴趣的小郡主满眼放光地拍打一旁哭笑不得的程志。
程志则是皱着眉头看向了过分热络的伙计，心说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怕不是收了对面的钱来拉皮条的吧？
“青楼都是坏孩子才去的地方，要去你自己去。”大概是程志总喜欢夸她是好孩子，凯特拉也投其所好用了类似的说法，见到程志满脸欣慰地揉着她的头，凯特拉又偷瞄了两眼小郡主，笑得多少有些心机。
实际上青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然而刚才看的时候也就她看得最欢。
“这个真的是你们这儿最大的青楼了吗？”感叹完自己教育的成功，程志又转而打探情报。
“要说最大，那肯定不至于，不过怎么说也得是上京前三了……”伙计接着详细说起了花满楼里哪位哪位公子擅唱跳，哪位擅书画，哪位身材好，哪位声音甜，如数家珍。
“那请问这家是教坊司下属的吗？”程志说着从手底下数了十枚铜钱，伸手递给了伙计，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户，问这么几个本地谁都知道的问题给了这些就已经算是大方了。
伙计也明白这个道理，乐呵呵地接下了铜钱回到：“那倒不是，但是收费标准其实也差不多了，上京还真有那种官营的青楼，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给你指路。”
程志赶紧摇摇头，心说挂着官营这两个字的地方，他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
教坊司，华夏古而有之，说白了就是朝廷经营的青楼，按理说都是只接待王公大臣的，可在这个世界因为一些原因，除了收费高、质量好之外就和一般青楼没什么区别了。
“那这里有没有那种卖艺不卖身的啊？”
伙计看他们几人的眼神更加怪异，但收了好处老实答到：“还真有！不过这地方……还真是少有来了不点公子，只听曲儿的客人……敢问您是想……”
正说着，突然对面四楼一扇窗户被人从内撞破，接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从破口处一跃而出平稳落地，还来不及穿衣服，四下张望的功夫就又有另一个女人从同一个窗口越出追上，一脚将先前的女人踩在脚下，过往的民众见怪不怪地在周围让出一个大圈，像是看戏那样远远围观起来。
程志用有些微妙的看向了伙计，伙计有些汗颜地解释到：“呃……这……花满楼这地方确实经常会有些口角纠纷，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这儿的公子们质量一绝，服务到家……”
“你的意思是像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程志不需要她回答，从这个伙计看着自己迟疑的样子他就大概知道了答案。
“好地方！”程志难掩喜悦地拍了拍大腿，虽然对这家店奇怪的名字颇有微词，不过在凯特拉上学这段日子自己要去的地方却已经定了下来。
“这位客官可真有眼光，这花满楼别的不说，至少是上京唯一一家……给男人也提供服务的青楼了……”
伙计的眼神像要把人抽筋拔骨那样来回在三人身上游走，似乎看出了程志是三人里的主心骨，也就尝试着投其所好了。
听到这里小郡主激动地狠狠一拍桌子：“那不正好！咱们等会儿一块去，看看它这个轻楼到底有没有那么轻！”
“不行！”一直默不作声的凯特拉听了也大喊一声，气势上完全不输小郡主。
先声夺人后她又委屈巴巴地看向程志，面对他时声音变回了原来的大小柔柔弱弱地说：“不许去……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程志心头一软，赶紧揉了揉她的头小声安慰：“不去不去！肯定不去啊！咱们等会儿吃完了饭就回去了，我怎么会去嫖呢？那不是太让我可爱的凯特拉伤心了？”
听到这里她的神色才稍微缓和。
“我怎么会去当嫖客呢……我是打算去卖的……”这种话，他当然是打死也不能在这个小姑娘面前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