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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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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流光在狭窄悠长的漆黑同道中不停穿梭。

从六层回到五层需要的时间正常来算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被芙兰甩开的枫就算加速回到这里也需要足足五十分钟,而速度全开的她只用了区区十来分钟便冲到了这里。

“让开!”

“呜哦哦噢噢噢!!”

因为焦急而疏于控制魔力的白发少女连警戒身侧的动作都没做出,偷袭者的惨叫便与厚重的嗡鸣声一同响起,不知从哪里扑来的猿型虚空兽就这样被重力波狠狠挤进地面,然后化作碎片消失无踪。

跟随在它身后的小只蠕虫型虚空兽,在看到这一幕后迅速四散奔逃,钻入阶梯廊道各处犹如腮腺一般的褶皱内,转瞬间消失无踪。

“...”

趁着这短暂的空挡,从第六层突破而出回到第五层的芙兰停下了脚步,周围寂静的有点诡异,本来已经凝聚好魔力准备迎击涌来的敌人的她审视着四周。

【没有...声音。】

曾经绿意盎然的树木燃烧着,天顶的魔晶石早已黯淡无光,无数的尸体堆砌在苏瓦哈迪的入口,有人类也有虚空兽...但就好像战斗已经结束那样,芙兰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难道说他们已经...不,不会的!”

【我们的家在安全区最里侧的东边,虚空兽是从这里出现的...就是说还有机会。】

看到眼前场景的芙兰紧咬着嘴唇,回过头凝视着发出燃烧着的树木,将已知情报迅速整理后强行振作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的是几个小时前还追在自己身后叫着芙兰姐,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孩童们,以及为了她的安全而刻意甩掉的...

‘就是假如说啦,我们最后能顺利这里离开,回到地上之后。’

‘作为姐姐,好歹也想做出一个让他们也能回来的家。’

‘当然,芙兰也要来咯,这是决定事项。’

...那个喜欢装傻,不论如何辛苦也总是在自己身旁展露笑容,时而吵闹时而可恶,有着温柔理想的自称姐姐大人。

“绝对不会让她的理想就这样被破坏,没错,我...”

就像与主人的心情发生共鸣一般,纹章展开后的苍蓝光辉越发强盛,魔力带起的风压让周围的火势都减弱了几分。

“...绝对绝对会保护好她们!”

封印纹章【摇篮(Cradle)】的力量比芙兰自身预想的还要强大。

不管是怎么样的物理或魔法攻击,都在周身做出超重立场强行偏转它们的方向,也可以减轻人体重力使其轻易做到高速移动甚至低空飞行。在兼顾功能性与防御力的同时,在攻击方面更是无可挑剔的优秀,大范围的重力囚笼压制敌人又或者干脆直接使用重力波砸向对方,仅仅只是这样就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正面对抗。

与冷气,炎热,风暴,电击等各种各样的攻击型封印纹章不同,【摇篮(Cradle)】制造的现象就好像是直接对世界存在基本之一的‘力’这个概念进行干涉一样。近乎无敌,仅限于这个遗迹的来看的话,这样来形容也丝毫不算夸张。

所以这也是在某一刻和芙兰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遗迹,某种意义上的四十九名‘血亲’,即使也拥有与之不相上下甚至更为强大的力量也不太愿意主动招惹她的理由。

当然,再优秀的纹章也会被本人的能力所限制,以十多岁的年龄驱动这样的纹章对于芙兰来讲也是一个莫大的负担,虽然最近这一年里就连最深层的大型虚空兽也能勉强做到独自击杀,但如果遇到复数的同类型敌人还是会异常棘手,在深入第五层时被多个虚空兽缠住陷入最糟糕的情况之中也不是不可能。

向前飞奔的芙兰越是靠近苏瓦哈迪的里侧便越是焦躁,因为在去往目的地的沿途发现更多战斗的痕迹,从空气中残余的大量魔力与那浓厚的血腥味来看,战况绝对比她想象的更加惨烈。

【快点...再快点。】

就在这时——

“...这是?”

树林边界外的地面上似乎有微小的碎屑在发光,但看上去并不像魔晶石发出的光芒,而周围未曾发现有人或者虚空兽的身影,为了万一的芙兰还是决定在保持警戒的同时过去查探看看。

【水晶...不,不对,这个魔力!】

借由天顶的光芒反射,乍看之下像是碎裂的矿石结晶,但在将其捡起后入手的温度与残留的魔力则立刻打消了她的疑虑。

这是一块冰块的碎屑,如果说的更具体一点的话,那就是一块用魔力加固后用于防御某种攻击的冰壁曾经的一部分。而芙兰认识的冰晶系封印纹章持有者并不算多,但在位置距离居住的岩壁洞窟已经非常接近的这里,使用着这种术式魔法的却只有一人。

紧紧握着手中的碎屑,芙兰在【摇篮】反重力的帮助下蹬地跃起,不去理会萦绕在脑海那些可怕想法,压下变得越来越沉闷的胸口继续提高前进的速度。

以勉强保持不至于让魔力太过剧烈消耗的她,沿着道路一路向东飞奔,但只是短短不到几十秒的时间,便看到了更大块的冰晶碎片散落一地。

【这是...】

“修...!”、

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沙哑的芙兰朝着东侧延伸的方向望去,地面留下了大量受到战斗波及的痕迹。

突然,她感觉到大地的轻微颤动。大约一两百米之外的爆炸声撼动了空气,然后回传到了这边。

“...?!”

几乎一秒也没有迟疑,反射性的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飞奔,无视了可能会被来自下方草木中看不见的狙击威胁的风险,让自身漂浮起来好快速越过这片树林。而当双眼的视界能清楚的捕捉到山壁那边状况的瞬间,芙兰全身开始控住不住的颤抖,让她不由自主的悬停在了那里。

映入眼帘的情景是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地面与一片又一片的巨大冰块碎屑四散飞溅,再过去一点的地方则是六七只虚空兽站成一排冲击一个金发的孩童努力维持的冰墙。

芙兰不清楚这些虚空兽叫什么名字,甚至其中有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但它们有个共同点,就是绝对不会一拥而上去冲垮那个看上去就摇摇入坠,薄纸一样的防御。而是如同戏耍对手一般发出嗤笑的嘶鸣,一只一只的上前,欣赏着眼前的孩童因魔力不足与长时间呆在自己制造的低温环境中逐渐崩溃的模样。

被撞击的余波打飞又再度爬起,无数的伤痕遍布身躯之上将他的身躯染红,因为寒冷牙齿不住的打颤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后退一步,又或者是说...不能后退。

“修....”

已经不知道声音是哪里发出来的芙兰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不能后退的原因,后方不过数十米远,同样被冰晶保护的洞口就是那个理由。

【大概是这样一回事吧...】

在苏瓦哈迪生活着,因为安全区而放松警惕的人们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强大虚空兽偷袭,勉强反应过来组织迎击的队伍却在转眼间被击溃,所以大部分人死在了这里,而另一部分则逃向了其他楼层。

在芙兰的眼中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比起战斗更擅长出谋划策,虽然加入进来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却已经能承担队伍一大半的生存策划,所以她深信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应该能勉强逃离并且存活下去。

但现在,纤细得像人偶一样的他却坚守在这里,而对面拥有着力量的怪物却将他当成玩具一般的打倒在地,等他站起又一次重复刚才的行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呜嗷嗷嗷嗷嗷嗷!!!”

怪物们并未注意到空中的芙兰,其中一只发出欢愉的咆哮,像是在说‘嘿,轮到我了!’一样,用黑暗的魔力包裹住全身,再度朝着那面厚度已经大不如前的冰墙撞了过去。

‘beng——!!’

撞击的爆音散去后,光洁的冰面传来啪的一声轻响,被冲击贯穿全身的修向后飞去,重重的仰面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拼命维持着最后意识的他突然瞪大了双眼看向天空,却并非是因为怪物踏出的那夺命前蹄。

绝不会看错的白色身影就在那里,接着转为无力却又无比安心的微笑,平时那沉稳得不符合年龄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响起。

——嘿嘿嘿...芙兰姐你回来啦...

——对了,他们没事哦...等下,帮我也跟枫姐说一句...

——她的要求...我做到了...

“呜哦哦哦哦哦嗷嗷嗷!!”

芙兰绷紧的身体发出哀鸣,流淌的血液仿佛失去了温度,明明没有受到低温侵袭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现在,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不知从哪里开始流向全身。

巨大的魔力改变了空气的流向,不自觉的聚集成为巨大的漩涡,周围的树木砂石开始承受不住这股实质的压力开始崩裂,撞破冰墙来到山壁附近的怪物终于注意到不对劲,看向天空却在一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成碎片,连感受痛楚的时间都不曾有过就化作点点的碎片消失无踪。

“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从喉咙发出的叫喊沙哑又刺耳,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听到过的声音,但是无所谓。伤害家人的怪物,一个也不会放过,看着晕厥过去躺在自己身后的金发少年,芙兰的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

原本苍蓝色的摇篮刻印逐渐染上如同虚空兽那样凶暴深邃的黑色魔力,稳定的空间开始像沸腾一般变得不再安定。

与芙兰相对一段距离,与刚才化作碎片的虚空兽同的伴咆哮着将她团团围住,有两三只甚至是从未见过不知道有什么样能力的生面孔,不过从那体格,威势与魔力量的多寡来看,无疑是平时游荡在遗迹最深处的强敌。

现在的场面对任何一个生存在遗迹里的人都堪称糟糕,若是以前的芙兰一定会竭力避免出现这种局面,但现在这最不想遇到的包围竟然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五只形态各异的虚空兽身上缠绕着浓稠的黑色魔光,积蓄到已经临界的力量让暗红的瞳孔频频颤动,扭曲着四周已经变得不安定的空间,五发弹射而出的漆黑光束不规则却又明确的射向芙兰。若是一两发还好,凭借力场操作就可以偏转掉攻击的方向,但从不同方向射来光束攻击绝对不好对付。

不过呆立在原地的芙兰却迟迟不肯闪躲,甚至连一公分都不曾挪动,因为这些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重伤的攻势,在现在的她的眼中已经变成琐碎的小事,完全不值得在意,零度的血液在身体内部奔流,压抑至极的愤怒情绪正等待着被解放的时刻,而这份感情也变做了漆黑摇篮的粮食,变做了另一种绝对意志,即——

“静止重压(Static weight)!!!”

——将这些折磨着,恐吓着,伤害着自己家人的怪物破坏殆尽,完全消灭到一丝肉片都不会留下。

“呜嗷嗷嗷嗷嗷?!”

第一次明确的念出招式的名称瞬间,刚刚离体的光束攻击便与它们的主人一同亲吻地面,半径二十五米大范围重力场径直砸向芙兰周身的一切物体,发出了几乎让空间都产生裂痕的巨大轰鸣声。

被这片立场所笼罩的一切事物都被强大压力直接撵碎无一幸免,山壁前的地平甚至向下沉降了四五米,那些他人眼中无比强大的怪物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做到就爆散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就这种程度,你们怎么敢...咳,咳咳咳咳...”

以沙哑的嗓音说完这句话,突然呼吸变得不自然的芙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嘴角溢出鲜血,脚下维持着的黑色摇法阵也变得一明一灭。想来也是,以尚未完全成长的身躯使用出这样强大纹章魔法,怎么可能一点代价也没有。

“这种程度...呵呵,你竟然说这种程度,就只有这点力量的你,竟然也好意思说出这种程度的话?!

“——!”

这是芙兰从未听过的男子嗓音,只觉得听起来十分怪异又充满疯狂,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同时视野被一道灰黄色的光芒占满。

【这是...什么?魔力被...呜!】

被光芒包裹的芙兰视线中出现了无数会黄色菱形物体,它们互相拼接在一起,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壁一般向自己压了过来,同时自己身上被消耗得本不剩多少的魔力不受控制般的飞向这些块状物体组成的墙壁,只觉告诉自己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一定会非常危险。

“咦...为什么?!”

想要减轻重力立即离开这里的她,这时却发现自己的纹章突然变得无法启动,而且异变不止如此,一股强大的压力将她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就好像...

“那是....摇...篮?!”

努力抬头看向坑洞的边缘,而站在那里的已经褪下兜帽白袍人的手中有着她想要的答案。

“模造神子个体编号48,现阶段年龄十一岁,大陆历168年植入刻印纹章开始培养胚胎,177年成功觉醒刻印纹章【摇篮(Cradle)】,开始投入遗迹。177年至179年,独自斩杀上级虚空兽三十二只,最上级虚空兽十二只,第二段再诞觉醒迹象——无...”

最后几个字用咬碎牙齿的声音咆哮而出的洛修斯,几乎用捏碎的力道紧握着手中那个刻印着摇篮术式法阵的透明水晶石。

“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培养,不要说再度觉醒,就连战绩也寒酸的可怜!不愧是神子之中的吊车尾...不,不对,你们这些试验品都是最可恶的垃圾,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就这样做好了!”

强力的憎恨在他眼中翻滚肆虐了好一会儿却又逐渐平静,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扭曲的脸孔大笑不止。

“48号...刚才你说这种程度是吧?你们这种只会靠着他人给予,没有了纹章就变成废物的垃圾,现在....嗯,对对对,我回收了你的纹章....”

空间开始扭曲,如同镜面破碎的音效过后六七只强大的虚空兽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芙兰的面前,同时她肩头一紧跌坐在地上,重力的影响突然加重。

“虽然直接杀了你也很简单,但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是让我非常生气啊,火大到想让你们的所有人一起陪葬的地步...”

“呜,唔...?!”

【力气...使不上来...】

芙兰脸上透露着无力,仿佛就要崩溃一般。

做不到,失去了【摇篮(Cradle)】别说对抗虚空兽,恐怕连像样的战斗都无法正常进行。

那个人说得对,自己因为强大的纹章从未去考虑过那之外的战斗方式,不像枫那样学习各种技巧,也不像修那样擅长谋划。失去了纹章的自己一无是处,没有办法保护大家,也没有办法保护那个人理想。

“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出众实力,芙兰也没办法将心灵化作钢铁,她与身后的家人们一样,都只是个孩子。

“在哭?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在哭?!没有植入感情程序的人偶竟然像真正的人类一样哭了起来?!多么有趣的现象!!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接下来你就试着抵抗这种程度的怪物看看吧!把它们放过去的话,你身后的一切都会被撕碎唷!不想这样的话,就努力挣扎试试看啊,杂碎!!!!”

洛修斯平静的微笑中带着扭曲与疯狂,睁开细小的眼皮缝隙下露出嘲弄和杀意并存的视线。这之后,一拥而上的强大虚空兽们对被孤立的白色少女下达了干脆而又清晰死刑判决——

“所以叫你别一个人来嘛,一抹多哟~不过,似乎来得正是时候嘛~”

——才怪。

“咦........?”

饱含魔力与怒气的拳头在洛修斯的脸上炸裂开来的瞬间,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姐姐!参上!顺便我家的妹妹承蒙您照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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