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醒来之后,迷茫地看向了窗外。
她的下半身还是老样子,没有知觉。
她苦笑了一下,下半身没有知觉,可不是双腿没有知觉。
苏拉右手放在了左手的手臂上,用这个动作让自己有一点安全感。
你说她后不后悔,那她肯定是后悔的。
如果当时她没有拉住另外一个自己的手,那现在的她应该可以下床了吧。
心海…苏拉还是想再进去一次心海。
哪怕是她才在心海见识到它恐怖的一面,但心海对她这样的人还是有着无比巨大的吸引了。
现实中做不到、看不到的事情,都能在心海里面做到、看到。
她很想要跟其他人倾述一下,但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这样那样的话。
她捧起自己蓬松的头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心海中折腾得太厉害,浓浓的困意袭来,压得她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
渐渐的,苏拉就这么后背开着床头,安详了进入了梦乡。
可惜的是,进入梦乡后的苏拉,并没有进入她魂牵梦绕的心海。
她在一个巨大的湖面上,而湖面倒映着头顶的两轮月亮。
清澈的湖水将周围的所有细节都表现了出来。
低头稍微看一下,都会有湖面中的那倒映会跳出来的错觉。
苏拉现在是坐在轮椅上,而且还是往日她上学用的那一辆。
她原本来以为自己至少在梦里面能够走路,但果然实现她愿望的地方只有心海。
“停下你那念头吧,小女孩。”一个穿着厚厚大衣、带着老旧三角帽的人,站在湖面之上。
她是克里姆,平时都在信标看书划水的一个女孩。
而她,同样是警戒者。
高高的领子将拉链拉起来之后,完全挡住了她的脸,给她添了几分神秘感。
“你是谁?”苏拉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警戒者。
手里提着一盏灯的克里姆,平静地看着苏拉,“警戒者,站在黄昏的人。”
这台词,这逼格,唐德听都了说好。
“黄昏?”这样的回答只是让苏拉愈发地迷惑。
现在不是黄昏,而是夜晚。
“啊,不好意思,我说的话可能让你有点误会。”克里姆摇摇头,一不小心就当了谜语人是她是坏习惯。
不过你想一下,能进到别人的梦里,不当一下谜语人总觉得有点不满足。
“这只是一个比喻。”克里姆说道,“好了,小女孩,你该忘记一切了。”
“你见到的、听到的,都只会成为短暂的梦。”
“玛拉西亚会将深陷夜晚中的你重新推回清晨之中。”
“你将从疯狂幻想的污染中脱离。”
苏拉听到克里斯说要自己忘记一切的时候,连忙用轮椅拉开了跟克里姆的距离。
“忘记,你说什么…?”她才不想要忘记。
那心海中童话般的记忆,她怎么会愿意舍弃。
然而克里姆简单的话语让整片湖开始起雾,迷雾重重叠叠,将苏拉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苏拉开始感到昏昏沉沉。
但她在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不想要忘记自己经历的一切。
“可怜的女孩。”克里姆摇摇头,转身离去,遁入迷雾之中。
克里姆每走一步,都会泛起涟漪。
阵阵的涟漪送走了克里姆的身影。
等到迷雾散去之后,坐在轮椅上的苏拉已经入睡。
在梦中再次入睡,理论上是进入梦中梦。
但在克里姆这里,梦中入睡是代表着记忆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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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在枝丫上的鸟雀吵醒了苏拉。
清晨的阳光,艰难地透过叠在一起的树叶,从缝隙中投入病房。
苏拉很不爽地皱了皱可爱的眉头。
她不情不愿地睁开自己的双眼,打了一个哈欠。
苏拉觉得自己做完那一觉睡得很累。
她起身后,发呆了很久才让自己回过神来。
大概过了几小时,她发现自己的叔叔带着父亲来了病房。
“爸爸…?”苏拉看到自己的父亲抛下工作过来这边,顿感惊讶。
“苏拉,你没事吧?”苏拉的父亲抱着她,紧张地问。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站在后面的几个护理人员没有打断父女的对话,等到简单的对话结束后,护理人员才开始早上的查房。
查房结束后,苏拉的父亲又忍不住继续跟苏拉说了很久很久。
原本内心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郁闷的苏拉,此时此刻已经将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毕竟,有人在关心她。
被雪覆盖了很久的地方,其实只要太阳嗮一会就可以解冻。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够重新上学?”
“很快,等你这边检查完就可以了。”
“嗯,好。”
之前的苏拉对于上学这件事,既期待、又抗拒。
但现在的她,对于这事只剩下期待了。
她忘记了心海,也忘记了关于心海中的一切。
不过饶是忘记了这段记忆,她的生活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只是有一段美梦忘记了罢了。
就好比如梦游的经过并不重要。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病房里又剩下苏拉一个人。
往日里这样的话,苏拉总是会忍不住多想,越想越消极、越想越阴郁。
但今天她看到自己家人赶来这里后,心情格外地愉快。
这种寂寞的环境,似乎也没有影响她太多。
她拿起床头柜的纸笔,认真地画着脑海中只有轮廓的某些东西。
不知不觉地,她画出了一只很大的鲸鱼。
虽然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画了一只鲸鱼,但她觉得这鲸鱼很可爱。
“早上好,女孩。”一个带着帽子的陌生人,走了进来。
苏拉不认识这个陌生人——尽管她总觉得对方很眼熟。
“你好,你是?”苏拉忍不住问。
“我是一个私家侦探,在调查一些事情。”某位私家侦探开口解释道。
“我可以问你一些东西吗?”侦探问道。
“问我?嗯…我想听听大叔你的问题吧。”苏拉犹豫了一会,回答。
“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那古怪的私家侦探不紧不慢地说,“就是想知道,你的父亲是那个胖的,还是那个瘦的。”
“瘦的那个。”
“好咧,我可以回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