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的侦探事务所里，很少有人打电话过来。
如果有，那大概率是在催唐德交水电费的。
那么另外的小概率事件又是什么呢？当然是来催他工作的。
唐德熟练地夹着话筒，“喂，这里是唐德事务所。”
他现在双手正在泡红茶，所以只能这么个姿势接电话。
“你好，唐德先生。”电话的另一头是唐德很熟的声音，“请问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没有。”
打电话过来给唐德的正是那个怀疑自己丈夫有私生女的夫人。
“私生女那件事啊？”唐德恍然大悟。
“没错。”
“关于她的资料我已经全部都给你了啊。”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昨天就邮寄到你家了，估计放在你们家的邮筒里面吧。”
“什么！？”那位夫人发出了惊叫，“你这个家伙，竟然将那种东西直接寄过来！？”
“没关系的，不管怎么样，夫人的丈夫也不会偷走邮筒里的东西。”
“毕竟偷了不是更让你怀疑吗？”唐德幽幽地解释道。
“确实…”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吧，我会将尾款打给你的。”夫人顿了顿，回答。
“多谢惠顾。”唐德眉头一挑，开心地回答道。
还没等他说完话，对方就挂掉了，显然是迫不及待地去翻看邮筒。
对此唐德表示理解，不过他查出来的结果应该会令那位夫人很失望。
不对…失望不失望，果然还是看这位夫人是否真的爱着自己的丈夫。
想着分家产之类的，那巴不得苏拉真的是私生女，然后找理由离婚。
真爱的话，唐德的那些资料估计会让她松一口气。
“工作结束了？”坐在唐德事务所里的西格蒙特问道。
“差不多吧，看对方满意不满意。”唐德用别扭的姿势放下话筒，然后给西格蒙特倒了一杯他得意的混合红茶。
西格蒙特淡定地喝下了这曾经被伯尼评价为难喝的红茶。
这苦涩的味道，果然成熟的人就应该喝这个。
“你来是为了心海的事情吗？”
“没错。”西格蒙特很大方地承认。
“那个叫做苏拉的少女，已经忘记所有东西了。”
“我知道，我去过病房了。”唐德对于警戒者消除掉苏拉记忆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因为他以前杀掉受赐者后，克里姆就试图消除他的记忆。
如果不是他没有办法被克里姆消除记忆，那么他也不会被邀请成为警戒者。
“就算你没去，自己也猜得到她会被清除记忆吧。”西格蒙特相信不论怎么样，唐德都会知道这种事情。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唐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告诉你，关于空想现象的另外一些事情。”西格蒙特如是说，“毕竟你已经解决了两个很大的‘案件’。”
“案件啊，你们又不是治安官，说什么案件呢。”唐德随意地搭话。
“嗯，确实如你说的一样。”
“不过，还是言归正传吧。”西格蒙特敲着二郎腿，品味着唐德冲出来的苦涩红茶。
“我们绝对不能让普通人意识空想现象的存在。”
“一个普通人知道，很快就变成十个人知道，随后会变成一百个知道。”
“不需要太长时间，一个城市的人都会某个空想现象有了认知。”
“唐德先生，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很多人都希望用这种反问的方式来引出话题，不过对此唐德只能说多此一举。
他可不在乎别人讲话的起承转合，他只想听直白的话。
“这会让新的空想现象出现。”西格蒙特说道，“这就是我们说的‘来自黑夜的污染’。”
如果单纯是正常地想象，很少机会会溢出空想海，也不会成为空想现象。
但以“空想现象”为基础的群体想象，则会必然诞生新的空想现象。
就拿心海作为例子，心海被传出去的话，大量的人想象了心海中的场景或生物——那便有可能诞生对应的空想现象。
不遏制人们对空想现象的认知，那么空想现象就会链式地增殖。
而到时候的世界，想必只要不是疯子都会觉得糟糕。
“但我们也知道空想现象。”唐德说出了一个矛盾的地方。
“没错，就是如此，我们也知道空想现象。”西格蒙特沉声说道，“可我们不知道空想现象的话，又不可能解决空想现象。”
屠龙首先要了解龙。
“这是相当矛盾的一件事。”
“我们能做的只有极力地去控制人数。”
唐德听了西格蒙特的话，表示理解，于是点点头。
“还要一杯吗？”他拿起茶壶，问。
“啊，要的，多谢。”西格蒙特很喜欢这苦涩的红茶，所以轻轻地点了点头。
“又有一个问题。”唐德很随意地开口问，“九圣灵是不是也算空想现象。”
刚想要喝茶的西格蒙特，动作猛地僵住。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西格蒙特忍不住问。
“这不是正常想下去就会想到的事情吗？”唐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信仰九圣灵的他，想到这里其实很正常。
只有信仰九圣灵的人，才不敢去这么想。
“九圣灵的确是空想现象。”
哪怕是警戒者中信奉的黄昏君主玛拉西亚，也同样如此。
神不单单是空想现象，还是人人都知道的空想现象。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西格蒙特正要继续解释下去的时候，唐德却摆摆手。
“比起这个话题，我有另外一个事情想知道答案。”唐德背着光，单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你们那些心海的瓶装水是怎么带回来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关乎唐德的睡眠质量。
“心海的拼装水？那是用桶带回来的。”西格蒙特不明白为什么唐德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明明本来频道是在谈神这方面。
“原来是用桶，吓死我了。”唐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样一来他总算是不用半夜因为瓶装水而做噩梦了。
“九圣灵…”西格蒙特开口，却被打断了。
“我只是一个萌新警戒者。”唐德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