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珍大人……智远大师他死了……他死了啊……”
趴在我怀里的吹雪,不停地哭泣着,如同鹦鹉一般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语。
看着在我怀中一边啜泣,一边“复读”的吹雪。
我莫名的想起了,“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这句前世的网络名梗。
进而又觉得,这句“至理名言”仿佛对于吹雪这种天生的妖怪,也是适用的。
但不知为何,平日最喜欢玩梗嬉闹的我,这次在想起“复读机”梗后,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只得静静的看着肩头衣物上多出的破洞,以及破洞下方清晰可见的咬痕。
这道伤痕是刚刚,由吹雪留下的。
类似这样的伤痕,在我的身上还有很多,只是这道新添的似乎要更重更深一些。
又或许这道新添的伤痕,与我身上的其他伤痕没什么两样。
变得沉重且深沉的,只是我那颗干瘪的“槐木心”。
“智远,对我来说很重要吗?”我这样的审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与他相识不过半天而已,甚至我一度还对他抱有短暂的敌视。
“那……为什么他死了,我会觉得有些伤感呢?”我又问道。
老实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个人好像无法给出一种能彻底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从我死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类似这样的情感了。
统领妖魔驱使百鬼夜行那时是愤怒与狂喜,与吹雪重逢是喜极而泣的感慨。
至于这样的悲伤和伤感,我似乎好久都不曾有过了,这就好像是我把我所有的悲伤,都留在了圆藏寺的那个燃烧的夜晚。
即使被晴明“刺杀”时,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死去”,不曾有过功亏一篑之类的反派特有情绪。
再到后来被晴明带去平安京,悲伤之类的东西就更是不曾有过,就算是被晴明揍的时候,所表露出的也不是所谓的悲伤。
那么这种突然闯入我心中的轻微伤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是我对他的同情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若是,是的话。又好像有些讲不通,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圣母婊,不然我也不可能成为“比良坊”。
因而这股悲伤,源自我对智远监寺的同情,便不大能说的通了。
那不是同情又会是什么?是看见大火,想起当年圆藏寺的经历,然后触景生情想起当年的伤心事?
若是“比良坊”时期的我,或许会是这样吧。
但自从我被晴明“杀死”后,有关当年圆藏寺的那部分记忆,便缺失模糊了很多。
就连那个一直困扰我的旧梦,也是我的潜意识根据我自己的部分脑补编造出来的结果。
而相关记忆的缺失,也便导致我对当年的那些事释怀了不少。
就算我现在记得,我想我大抵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发狂了。
既然也不是这个,那又会是什么呢?
我想这大抵,是我在智远身上,看见了那个曾经的自己吧。
假如没有当初那场大火,我想我现在多半会成为圆藏寺的住持或是监寺吧。
又或是被调去金刚峰寺那边深造,然后在那边过着诵佛念经的生活,保不齐我在那边也能混上个监寺一类的职位。
再然后我就会像老和尚智远那样,一辈子青灯古佛的困顿在寺庙中了此残生。
这样的生活或许不是我想要的,但它却是我曾经将要去过的生活。
也正因如此,当我目睹智远这个,如同我的另一个结局的老和尚,也因为烈火与妖魔一类的事情而丢掉性命,不得善终的时候。
我才会由内心深处,发出这种兔死狐悲的感伤吧。
因为那个曾经的我,也是像他这样走在”除魔卫道”道路上,却为此把性命和身边的一切都丢失掉的“殉道者”。
我拥抱着怀中的吹雪,遥望着那边如同一尊石刻一般的智远,像是对吹雪又像是对自己道。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继续耿耿于怀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了。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不如去考虑一下你还能为活着的人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安倍晴明这个疯女人,虽然性格奇烂但她却是个好老师。
这个曾经被我压着打的家伙,这些年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刚才的那番话语,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那句话是安倍晴明那个疯女人,在当年对我施展的众多“嘴遁”中的一句。
现如今这句话,被我原封不动的抄过来,安慰起了吹雪与自己。
不愧是安倍晴明这个人精说出的话,这句话安慰起人来真的是效果拔群。
听到这句话后原本还有些激动的吹雪,现在倒是安静了几分,同样的我心中的伤感,也因为这句话而减轻了好多。
现在这种情况说出这句话,虽然很应景但对我个人来说,倒是有几分讽刺。
讽刺的原因在于,当年的“比良坊”,便是被安倍晴明的这句话给击败,进而直接被她忽悠到放水“求死”的。
虽说早在听见她这句话之前,我便有了假死抛弃鬼怪大军的想法了,但倘若没有她说的这番话语,想必我也不会去下这个决心。
毕竟当初的我可是马上就要推翻天皇,成立妖怪国度了诶,届时我就登临王位了诶。
虽说日本这地方和我大天朝相比体量太小,但这好歹也是个王啊。
试问这世间有几人,能放弃那马上就要到手的王位的?千百年来,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这一个“权”字之上?
所以当初晴明的“嘴炮”要是没有成功,这本书很有可能就变成《我在日本当妖皇》之类的名字了。
可以说晴明的一番话,使那个本来就已经消气的我彻底想通,不在拘泥于过去的记忆之中。
我拥抱着吹雪,感受着她因为悲伤而发出的颤抖,任凭她的泪水流淌在我的身上。
我不住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这个目睹他人死亡后悲伤过度的女孩儿。
说起来……就在刚刚我才安慰过那个叫清姬的姑娘,现如今又安慰起了吹雪。
上个月好像还安慰过不知道第多少次,跟源博雅“表白”失败的晴明,以及打碎家里花瓶的香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变得喜欢安慰起了别人来了。
似乎只有在我安慰别人的时候,我才能意识到我还是个有情感的“人”。
关于这个突然出现变化,我至今都没能找到确切的时间。
不过没找到也就没找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准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无法保存自己的理智。
不然,我也不会战死在圆藏寺,更不会化身“比良坊”报复世界了。
说起来当年圆藏寺的事,我好像是没有经历全过程的。
就像你们在旧梦中看到的那样,那个手持锡杖的少年僧侣,是在最后的最后才赶到圆藏寺的。
当年我跟着教我佛法的师父,去金刚峰本家参加传法灌顶仪式,等回来的时候师父说有事要做,让我单独返回圆藏寺。
等我回到圆藏寺的时候,天色以至傍晚,我刚走到山脚,便看见了寺中燃起的大火。
我发疯的冲进寺内,等我抵达的时候,寺里的人已经被贼人屠戮殆尽,而那伙贼人正在分配战利品。
之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愤怒的我与一众贼人开始厮杀,将贼人屠戮大半之后力竭而死。
再然后我便因为在圆藏寺中的“疯魔”表现,被这伙贼人信仰和敬畏,变成了后来的“比良坊”。
不过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好奇一件事,仅仅就是靠我这个刚刚被灌顶传法的年轻僧侣,都能把这伙贼人屠戮大半。
那么群家伙,到底是怎么杀死寺内的那群僧侣的呢?要知道当时圆藏寺的监寺和住持,都是有一定修为并且懂法术的。
我这个新手都能做到的事,他们两个老家伙没理由做不到。
关于这个疑问,我后来又询问了那群信仰我的山贼,可他们遗留下来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当年圆藏寺纵火案的主谋,因此回答起来也大多支支吾吾的。
当年被愤怒冲昏头脑,一心只想着复仇的我也没有去多问,这个疑问也就此耽搁下来了。
等到后来攻打平安京时,我一点点的开始冷静下来再次想起了这件事时,却也没有机会问了。
一来那时的战事繁忙,下面要我处理的事又多无暇顾及,二来当年圆藏寺的那批人,还活着没战死的也没剩下多少。
然后这个疑问就又被我忽略掉了,等到再后来我被安倍晴明封印在平安京,我算是彻底的把这件事忘掉了。
直到刚刚看见智远燃尽生命引发的那场爆炸,才算是炸开了我记忆的裂痕,把这个尘封多年的疑问给炸了出来。
就连这间鞍马寺的老住持,都能拖着这一整片狼潮同归于尽。
那么当年圆藏寺的住持与监寺,到底是怎么被那伙山匪杀掉的呢?
“看来……当年的圆藏寺里,似乎藏着我不知道的隐情。”
回忆着先前在山门口炸开的那朵红莲,我这般的想道。
可正当我准备仔细思考,当年的圆藏寺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的时候。
一个陌生且强大的气息,却突然从鞍马寺的上空浮现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隐约知道到了来人的身份,这个突如其来闯入者,应该就是那位只出现在,众鞍马山妖魔口中的“神大人”。
因为那个突然浮现的气息,毫无疑问来自一位“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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