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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源博雅与玄象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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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宅邸的庭院中,阴阳师安倍晴明正与一位男子对饮。此时正值黄昏,又恰逢下了一场小雨。

因此庭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水气,树叶、草叶也在小雨的敲击下变得湿漉漉的,因而散发出一种不知名的芬芳。

坐在晴明对面的男人,一边饮着自己杯中的梅子酒,一边打量着晴明庭院中的花草以及庭院四周的仿唐围墙。

黄昏后初晴的最后一缕残存的阳光,播撒在庭院的围墙上,这使得围墙高处的云纹雕饰与青瓦,折射出宝石一般璀璨的光芒。

满院子的植被经过雨水滋润,显得是那样的青翠欲滴,宛如仙家洞天中的仙草一般。

在男人的记忆中,这间庭院里似乎就不曾缺过植物,甚至可以说是一年四季,季季有花,这无疑又给这间属于阴阳师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使得男人对眼前的这位阴阳师更加的敬畏起来。

可以说,这院子里的一切,包括坐在男人面前与他一同饮酒的安倍晴明,在这个男人的眼中都似乎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但事实上这些单纯只是男人多虑了,院子里中闪闪发光的围墙不过是围墙凹陷处残存的水洼在折射阳光。

而庭院中的植被也只是因为安倍晴明懒得搭理院子,自然长出的野花、杂草和枯枝而已。

既然是野生的植物,自然都是那些生命力顽强的存在,野火都烧不干净那种。

理所当然的季季有花,季季有草,哪怕严冬也还有洋琼、瑞香之流含苞待放。

但是再合理的,东西在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一旦和一些神秘的的存在联系在一起,也就在普通人的眼中变得不合理了起来。

很明显这个与安倍晴明对酌的男人,也没有逃出这个思维的圈套。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源博雅,是当朝重臣,官居右近卫中将,这个官职相当于天皇的贴身侍卫队的副队长。

他的出身更是显赫,醍醐天皇之孙,克明亲王之子,当朝天皇的堂兄。

此时的源博雅身披绣着源家家纹的水干,腰间的长刀、长笛也带有和水干刺绣相同的纹饰。

至于他的面容着实是不敢让人恭维的,甚至让人很难将这张面容与传闻中的“雅乐之神”源博雅联系起来的。

到也不是说他长的有多难看,而是这张脸长的有点过于阳刚了,阳刚到可以让人无法把任何风雅之事和这张脸的主人联系在一起。

让我们来仔细打量一下源博雅先生的长相,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还要一道狰狞的长疤挂在脸上,倘若不是他肤色偏白,活脱脱就是一个《三国演义》中的猛张飞。

假若让那些在深闺中因源博雅风雅名号而暗恋上他的那些大小姐们,知道了源博雅先生的真实长相怕是要暗自神伤了。

要知道这位源博雅先生,在平安京平民区里可是有止小儿夜啼的效果。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武将来着,再者说光凭借吹笛子就能治退恶鬼的存在,怎么想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唯一让人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安倍晴明到底是哪里想不开才会喜欢上源博雅这个大老粗。

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一点了,那就是晴明见惯了朝中那些涂脂抹粉的娘娘腔贵公子,因而心生厌恶。

反倒是源博雅这个治退恶鬼,声若巨雷,势如奔马的真男人,才更符合她现在的审美。

不过这样一想,好像也只有源博雅,才会是安倍晴明这个疯婆娘的良配。

只可惜,源博雅这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根本就看不懂晴明的心思,而晴明的媚眼恐怕也就是抛给瞎子看了。

“这个日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晴明放下酒杯,微眯着眼睛看着源博雅,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要怎么回答。

“高野。”

源博雅丝毫没有看出晴明对他的关切之情,淡淡的回答着,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梅子酒饮尽。

“去干什么了?”

晴明不依不饶的追问着,并吩咐一旁的式神为博雅斟酒。

“去找哪里的和尚打听一些事情……毕竟当年的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说完源博雅从式神的手中接过酒杯,然后再次饮尽。

或许是因为那式神是桃花妖的原因,梅子酒入喉的时候竟有一丝桃花的香气,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梅子酒还是桃花酒。

不过在晴明这里居然能让一位真式神为源博雅斟酒,他源博雅在安倍晴明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要知道真式神,可是阴阳师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是当今天皇来拜访她安倍晴明,也不过是那些伪式神斟酒陪坐罢了。

“只是打探当年的事情?”

“这个嘛…………”

说到这里,源博雅的目光有些躲闪,嘴里也开始含糊其辞。

“怕不是去找女人了吧?”

晴明此时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语气也仿佛友人之间的互相调侃,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已经开始起了波澜,只要源博雅开口说是,这波澜怕就要变成滔天巨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是一大老粗,向来都不擅长男女之事的…………”说完他无奈的揉了揉,自己有些微醺的额头。

听见源博雅这么说,晴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我就说嘛,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讨女人喜欢嘛~看来都是我多虑了,不过依你这个年纪也应该准备成家了吧?”

随即晴明用眼神开始对源博雅,疯狂暗示,可惜这个情商负数的家伙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晴明你又取笑我了,就你这样还说我,你这家伙不也是单着呢吗?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堂哥家的女儿,可是到了适婚年纪了哦~”

源博雅一句话气的晴明差点把酒喷出来,晴明心中暗道:“你以为我为了谁单身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开窍榆木疙瘩啊!就连安珍那个真木头人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你这家伙就不能给我开窍一点吗?还有啊!老娘在你眼里就这么像男人吗?还你堂哥家的女儿!要不是我爱的是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式神把你丢出去!”

终究这只是安倍晴明的心里话,怎么说安倍晴明也是女人,这点矜持和修养还是有的。

不过话说回来安倍晴明要是能放下这份矜持,这俩人现在也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面对这种尴尬的情况,一旁的给二人斟酒的桃花妖都开始有些憋不住笑了。

看着桃花妖憋笑憋的通红的小脸,晴明强忍着用桔梗印驱散桃花妖的怒意开口道。

“桃花,你先退下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

“诺~”

桃花妖朱唇轻启吐出诺字,然后退到门边化作桃花花瓣飞入庭院随风飘散。

看着那满天飞舞的桃花,源博雅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怅然之感。

“真让人搞不清楚……”

“搞不清楚什么?”

听着源博雅的叹息,安倍晴明疑惑道。

“真让人搞不清楚你屋里究竟有几个真正的人,每次来看见的不是你的这些式神,就是安珍那个木头人。”

听见博雅的话语,晴明笑道。

“我说博雅大人你就知足吧~寻常人想看我的这些式神我可还不给看呢~”

“这倒也是。”说完博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接着两人又是无言,各自饮酒。

过了许久,晴明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开口道。

“事情打探的怎么样?”

“什么事情?”

听见晴明的询问,源博雅有些不解,似乎他有些跟不上晴明跳脱的脑回路。

“还能是什么事情,当然是你去高野打探的那些事情啊!”

面对源博雅耿直的反问,晴明略显头疼的说到。

“哦,这件事啊。”

源博雅恍然大悟。

“关于当年的事情嘛,高野的那些大和尚也不大清楚,但我总觉得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去熊野问问,但是我哪有的时间去熊野啊。所以这件事,现在也只能这样搁置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果然还是没结果吗?”听着源博雅的说辞,晴明叹气道。

“也不是没有结果,起码还有熊野这个线索啊。”看得出来源博雅,对于这件事的态度还是很乐观的。

“安珍啊,不得不说你这家伙可真是的迷啊。”

说完,晴明向碟子里的烤鱼伸出筷子。

晴明用筷子夹取鱼身时,被扯开的鱼身立刻升起一股热气,被剃好刺的雪白鱼肉就这样显现出来。

“嗬,当真是好鱼。”

晴明咽下鱼肉后,不由得感叹道。

“是吧~这鱼可是鸭川的香鱼哦。”源博雅笑嘻嘻的说着,好似晴明夸奖的根本不是鱼而是他一样,说完他也学着晴明夹起一块鱼肉。

“嗯,这鱼烤的不错,是安珍烤的吧?”

“别瞎想了,安珍那臭小子刚才不在,这鱼是吹雪烤的。”晴明颇为残念的说道。

“吹雪?是那个小狐狸吗?”

“嗯,就是她。”

“诶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家伙的厨艺这么好呢?”说完源博雅又夹起一块烤鱼,塞入嘴中。

“这几天她刚跟安珍那小子学的。”

“哦,难怪。”

“你少给我没话找话,有啥事直说。”

“嘿嘿嘿,不愧是晴明,被你发现了。”源博雅憨憨一笑。

“废话,你这又是天庆坊的梅子酒,又是鸭川香鱼的,你要没事找我才怪呢!有话快说。”晴明微嗔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源博雅有些扭捏的说着。

“我说你知不知道,你个大老爷们这么扭捏让人很恶心诶!拜托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快点说!”

不知怎的,晴明一看见博雅这样扭捏,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皇宫里的清凉殿,有个玄象琵琶你知道吧?”

“嗯,知道啊,那琵琶不是说丢了很长时间了吗?几个月前天皇还召集阴阳寮里的阴阳师去,占卜玄象琵琶去哪里,最后没查出结果不了了之了吗。”

“可是,最近有人在罗城门鬼市,见到了玄象琵琶。”

听见源博雅这么说,晴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等等,天皇不会是想让我去找那个破琵琶吧?”

“不愧是晴明,果然料事如神。”

“正如你所说,天皇陛下就是让你、我还有安珍三人,查明那玄象琵琶的下落。”

源博雅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刀疤也变得褶皱了起来,言语中充满了得意。

而此时已经抵达坊市的贫僧,并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将会是怎样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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