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凌挽歆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
那天，她受皇帝召见前来养心殿的偏殿，刚到偏殿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令人厌恶的身影，只见姚斌正端坐在座位上，见到她来了忙起身见礼道：“这不是神姬殿下么，您也被陛下召来议事吗？”虽然他的话说的很恭敬，但是那扬起的嘴角却看着十分刺眼，让人忍不住想打他一拳。
“怎么，本宫要来什么地方，还要经过你姚大人同意不成？”凌挽歆对他没有任何好印象，露出一个微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的说。
“殿下这话说的，真让臣寒心！”姚斌依旧笑意盈盈，说：“若不是臣的提议，殿下您怎么能在如此年纪就体会到人间至高无上的欢愉。如此说来，殿下您还要多谢臣下才对！”
“你！”凌挽歆听了这话，顿时气血上涌，她微微的抬起手，想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无礼之徒，可她知道自己越是生气，这个男人就越是高兴。
她只好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道：“此等欢愉确实深得本宫心意，只是不知姚大人至今可曾体会过此等快乐？哦，本宫忘了，姚大人一心为国家大事劳心费神，至今未娶，应当无暇顾及才是，想来真是遗憾呢！”
“不劳殿下挂念，臣自有臣陶冶的方式。”姚斌不怒反笑，说：“臣刚好想起来有件有趣的事，殿下想知道吗？”
“本宫曾闻人言‘得意皆因君子语，失足全为小人言’不解其中深意，姚大人可见否？”凌挽歆说了一句话，便不再理会姚斌，走到座位上品起了茶。
“能得殿下如此夸赞，臣实愧不敢当！”姚斌笑着说：“如此臣就将此与先四皇子殿下有关之事如实禀告吧。”
“四皇子？”听到这个词，凌挽歆捧着填白盖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依旧默不作声的品着杯中香茗，只是从姚斌口中传出的话让这温热的香茗顿时索然无味。
凌挽歆不敢相信，四哥崩逝竟不是凌步云下的毒手，而眼前的这人全程目睹了四哥被二皇兄杀害的全过程，却无动于衷，竟还在这嬉皮笑脸的说什么已经好心的给四哥报仇了，二皇兄的残疾就是他报仇的结果，真是大言不惭！
“啪嚓——”凌挽歆听了半晌话，难以控制心中情绪，不小心将茶碗弄掉了地上。
“殿下怎的这般不小心？”姚斌急忙将地上的茶碗拾起放到桌上说：“要知道这套盖碗可是先神姬殿下亲手烧制的，幸得这偏殿前日新铺了地毯，这盖碗才安然无恙，若是没铺，殿下可是要惹圣怒的！”
“我与父皇感情甚笃，怎会因为这种小事生嫌？”凌挽歆冷笑一声。
“如此，最好不过。”姚斌起身向凌挽歆深行一礼道：“臣下原本还在担心陛下命臣为殿下物色驸马一事会惹得殿下与陛下渐生嫌隙，想来今日陛下召殿下前来应是为了陈述父子亲情！臣便告退，改日再来拜见！”
姚斌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回头看了凌挽歆一眼，那眼神十分轻蔑与不屑。
“混蛋，真是该死！”望着姚斌远去的背影，凌挽歆咬牙切齿道，她真恨不得把姚斌千刀万剐。
她想到最近自己身体都有些不舒服，没有食欲，早上起床还有反胃想吐的感觉。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得病了，但潜意识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不能叫太医。
突然想到，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她想着想着就吓坏了，脸色瞬间煞白，眼睛瞪得老大，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父皇和母后一定高兴坏了，只要是女孩，她是Queen体的几率就非常大！
可这样真的好吗？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甚至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
凌挽歆越想越害怕，她一个人偷偷溜出宫，打算找个郎中诊断一下。
“这是有……有喜了啊……”
老郎中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怀孕？她成婚了吗？为什么没有家人陪伴她呢？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才……
老郎中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太可怜了，小姑娘还太小，不适合生育，硬来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她很可能还未嫁，这可怎么办？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为什么我非要承担这种事……”
在消除了老郎中的记忆之后，凌挽歆一边咒骂着一边走出医馆。
“去死吧、去死吧！”她发疯一样的一拳拳的击向自己的肚子，她想杀了这个孩子。
“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并为他生儿育女，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些事对歆儿来说好像还太早了，但是姐姐我，现在真的好幸福。”不久前二姐回宫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她说要给凌步云生很多孩子，然后一直到死，都不要和凌步云分开。
父皇和母后对我做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真好啊，可以作为嫡公主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而父皇却连一个嫡出的名字都不愿意给我！他为什么那么厌恶母后，那么厌恶我呢？
反正又是因为那个叫肖琴鸾的女的吧！都死了十几年，还阴魂不散！父皇真是太过分了！
我才不要，我才不要让你们称心如意！
想着，她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眼中满是怨毒，从怀中拿出一副药丸，将它丢进口中。
“你疯了？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回到宫里后，皇后见她面色苍白，立刻召了太医诊脉，却得知了她刚刚流产的事实。
“歆儿，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你怎么办？我要怎么向陛下交代？”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凌挽歆，不停的劝说着她，但她却充耳不闻，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见外界任何的声音。
啊，说到底也就是这样吧。
她实在是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爱她的孩子。
她不仅对她这个女儿如此残酷无情，对于自己无端死去的儿子更是毫不留恋。她真的不明白。
要是可以到，没有他们的世界去就好了。
到那时，我就可以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了吧？
……
毛语诺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啊？”
她……只是想要不被他人掌控的自由而已。我却将那短暂的自由，给彻底毁了。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徐潇然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毛语诺低下头，默默的坐在床沿上。
她顺带着想起来了，她在别人的记忆里见过徐潇然。是那个把小莹杀了的人渣。
“我还是和你说一声吧，我不久前把你的叔叔给杀了，他活该。”
“哦，挺好的。”徐潇然毫不在乎的说道：“我还得谢谢你帮我省了一桩麻烦事。”
“你……”毛语诺摇晃着身体起身，她本能的向着徐潇然伸去手，想要触碰他，却被徐潇然轻巧的躲过了。
“还是省省你的好奇心吧。”徐潇然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想更难受的话。”
“对不起……”毛语诺一脸歉疚的说道。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从他那里看来的冰山一角基本上就是全部了。”徐潇然缓缓说道：“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那样。我所受到的‘优待’不过就是没有像那些普通的女人一样，差不多了就被杀掉罢了。”
“即使这样，你也没有放弃希望。”毛语诺叹息一声。
“是啊，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自己还能继续坚持下去，结果今天却发现连那份‘希望’也是假的。”徐潇然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但我不会再逃避了，我明白了如果我不去做些什么，是没有办法让歆儿能够活下去的。所以我为了这个目的，会不择手段的去做，哪怕不被理解、哪怕被人唾弃。”
“你有什么打算吗？我会帮你的。”毛语诺看着徐潇然认真地说道。
“别多管闲事，否则你可能会死。”徐潇然冷漠的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毛语诺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昏迷不醒的凌挽歆，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不再像现在这般，被人欺压、被人利用，甚至成为一把别人手中的刀子，去误伤无辜的人。
她坚定一定要将凌挽歆救出去，每隔几天就会来看望她，却发现她脑海中的记忆变得越来越少。
毛语诺没有再见过徐潇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些什么。询问了古痕，也没有听说他有再来看过凌挽歆。
古痕说，只有慕瞳确认了凌挽歆的记忆和人格完全被清除后才能让她离开实验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毛语诺越来越觉得，只有她才能救凌挽歆。可她却又害怕被人发现，毕竟这里是暗域，是慕瞳的地盘，她不敢随便动手。
她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等她的记忆完全被抹去了之后，再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