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竹叶船在江上荡漾着,随着微波流水轻轻的摆动。
“呐,潇潇。”凌挽歆躺在船上,仰望着黑暗星空上的银河,缓缓的说道,“你找到了吗?一直寻找的那个对象……”
徐潇然躺在她旁边,听着凌挽歆在耳边的话语,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人的影子,但他很快就消失了。
“还没有呢。”他摇头,淡淡的说。“我大概不会有真正喜欢的人了。”
“那我呢?”凌挽歆转过身,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我吗?”
徐潇然一愣,他看着凌挽歆,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许久才开口:“或许吧,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那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凌挽歆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的看着他。
“你说。”他点头。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希望我可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更爱自己。我听取了你的建议,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凌挽歆认真的说道。
徐潇然微微一愣,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
“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代替我继续履行这条原则。”凌挽歆说道。“你一定要幸福。”
徐潇然沉吟了半晌后,开口说道:“好。”
他们相互凝视着,谁也没有再次开口说话。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姿势,静静的望着漆黑夜色中的星辰,一直到天亮。
小船顺着江水漂到了一片樱花林里,满园灿烂的樱花,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微光。在那片微光的笼罩下,仿佛有无数只美丽的蝴蝶在翩翩飞舞。
“真美。”凌挽歆想要下船,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起已经麻木了,只好扶着船沿坐下。“就在这里看看吧。”
徐潇然看了看四周,随即将竹篙撑开,轻轻的推动着小舟前行,在小舟的前方,有着一块大约三十米高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樱花的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飘洒了下来。
大片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向远方,看起来像是一场缤纷的雪景。
“已经……是极限了吗……”凌挽歆望着前面的美景,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喃喃自语的说道,“如果可以一直这么漂流下去,也挺好的。”
徐潇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专注的推动着船桨,慢慢的前行。
一阵风吹来,带来了花香的甜美气息。
凌挽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旷神怡,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安详了起来。
他们的周围很宁静,静谧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明年,还能带我来看花吗?”她的嘴里轻声的吐露出一句话来。
徐潇然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啊。”
凌挽歆对着不同的方向张开了双手,任凭花瓣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看着前方,眼眸中的光芒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璀璨。
虽然好像已经看不到潇潇在哪里了,但那一片闪烁的纯白当中,她看到了有个英俊的紫发少年正微笑着朝着她挥手......
“啊……四……”她的声音渐渐低弱,最终发不出声音。
四哥来接我了啊。
凌挽歆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在最后的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歆儿!”徐潇然看到她的身体直直的倒向了地面,赶紧冲过去抱住了她,将她搂在怀里。
凌挽歆双目紧闭,脸上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似乎是睡着了。
徐潇然用手探测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摸着凌挽歆的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声音有些哽咽。
“歆儿……对不起……我没办法履行对你的承诺……”
温暖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间透射下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照亮了他们的每一寸肌肤。
“你看啊……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渴望的光明,明媚……又刺眼。多么希望它能够驱逐我们身上所有的阴暗,照亮前进的道路......”
徐潇然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在跟他怀中熟睡着的女孩儿说。“但是现在它把你害死了……”
徐潇然的眼中流露出悲痛之色,他的拳头紧紧握着。他将凌挽歆放平在了地上,用力的握紧了双拳,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无论如何我会战斗到底的,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东西了。我会让那个女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他的眼睛中迸射出强烈的寒芒,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将他包裹住。
皇宫。
重伤的凌景灏终于缓缓转醒,一旁的太监立刻呈上凌挽歆的信件。
皇后代为接过,拆开信纸,看到信中的内容,整张脸苍白如纸,眼泪夺眶而出。
“父皇,母后,女儿不孝,我一直都很任性,从未考虑到国家的安危。即使是现在,我也任性的选择了另一条路……是我主动代替冷紫文完成了杀死姚斌的极大魔法。我感到很幸福,我终于可以变成自由的蝴蝶了。但同时,我也很遗憾,我不能继续陪伴你们了,请你们保重身体。”
凌景灏看着信,久久的不语,良久之后,突然仰天长啸,眼角的泪水滴落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害了他的女儿,该死的是他才对。
这是月煊帝国时局异常动荡的一年。
承德十五年九月,贵妃姚氏谋害皇嗣畏罪自裁,其父被罢去左相之职,皇三子凌宛延贬为庶人软禁。
夏祭当日,沁阳公主下嫁驸马宁蒙,然两人失踪,下落不明。
边境胡族爆发内乱,战事吃紧。
刈郡王以下犯上大不敬,斩首示众。
皇太子凌宛平被刺客刺杀身亡,谥号懿章。
承德十五年十月,襄亲王凌宛泽被刺,凶手并未查出。
帝册封孝亲王凌景枫为皇太弟,大赦天下。
承德十五年十二月,边关大捷。
帝大喜,追封初代神姬肖琴鸾为惠文王太后,其子瑜郡王晋亲王,赐婚平阳公主。
承德十六年二月,皇太弟凌景枫突发恶疾暴毙。
武乡侯姚斌同瑜亲王造反逼宫。
承德十六年三月,海国公陈淼带兵诛杀反贼。帝册封皇六女沁阳公主为皇太女,太女病重,翌日薨。
接连悲报,帝大悲,誓勤政,以抚民心。
……
冷紫文睁开双眼,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好疼,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
“紫、紫文!”郑颖竹看到冷紫文醒过来,急忙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听到她的声音,冷紫文慢慢地清醒过来,但脑袋依旧有些沉重,而且身体还酸软无比,就连说话也有些吃力。
“为……什么……我还活着?”冷紫文艰难的问道。
郑颖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她愣愣的看着冷紫文。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冷紫文又一次的问道,只是声音越发的微弱起来。
“什么死了死了的!”郑颖竹立刻反驳道:“你现在活的好好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不……”冷紫文痛苦的抱着头,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惜刚动了一下,身体又摔倒回了床上。“歆歆呢?她还好吗?”
“她……应该……”郑颖竹也不清楚凌挽歆现在怎么样,她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冷紫文的身边。隔壁房间还有一个半死不活至今没恢复意识的汤恩昱。
“皇太女殿下——薨!”门外传来的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郑颖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冷紫文的手一抖,脸色苍白无比,她呆呆的看着郑颖竹,一时间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又是……因为我才……”她的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死前的走马灯……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凌挽歆确实是为了救她才出现在那里的。她是为了救她才会死的。
“怎么会这样……”郑颖竹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冷紫文,她更加担忧冷紫文会因此崩溃。
两人迈出房门,看到宫路上的宫女太监们都跪了一地,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哀伤。
宫墙之内,一片寂静。
一阵风吹过,卷起漫天雪花。
冷紫文抬头望着满目的白茫茫的一片,看着那些雪花在空中旋转、飞舞,她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疼痛,这种疼痛不是肉体的,而是精神上的。
一阵寒风袭来,让冷紫文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让她的头脑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小竹,我不会再有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了。”冷紫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中的神情也逐渐变的坚定起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来,我绝对不能让歆歆的牺牲白费!”
听到冷紫文说出这番话,郑颖竹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点点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们走吧,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