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四皇子会诊的众位太医刚刚退下不久,用了药后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凌挽歆扶着哥哥坐起来,担忧的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凌宛珏笑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陪我说说话吧。潇潇今天来了吗?我想见见他。”
“来了。他去帮我找兔子了,没有许可他不敢来,可担心你了,那我着人唤他过来吧?”
“兔子怎么丢了?”
“不知道…”一想到小兔子,凌挽歆又难过起来。
“好啦,会找到的。”凌宛珏温柔的哄着她。
此时一位太监前来通报,行了礼,说道:“四皇子,六公主,奴才是刈郡王差来的,来知会二位一声。徐少爷身体不适,已经回去了。”
“啊?”凌挽歆张大了嘴:“他怎么了?要不要紧?还有我的兔子…”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先告退了。”太监下去了。
“好奇怪呀,我和他在一起也不像生病了的样子。”凌挽歆疑惑的歪着头。
凌宛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看来是见不到了。你别担心,明日差人去看看就好了。”
“嗯!四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
宫殿外,二皇子凌宛泽背着手踌躇不决的转来转去。他几次想迈进去,都停住了脚步。听闻四弟重病,他自然是担心的,可内心深处又暗自希望…他能就这么病了过去。有着这种想法,凌宛泽没有勇气去看望他。
他在宫殿附近转来转去,双眼打量搜索着周围的环境,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却见到隐蔽的拐角处两个熟悉的人碰面又匆匆离开。
是他母妃贤贵妃宫里的宫女翠儿和孝亲王世子凌步云,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到一起?难道这凌步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凌宛泽大步从另一个方向的小路赶在前面回到了四皇子住处的门口,截住翠儿:“站住。”
翠儿手里提着一盒装食物的箱子,里面应该是给凌宛珏的膳食或药汤。她被凌宛泽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奴婢给二皇子请安。”
“起来吧。”凌宛泽冷冷看着她,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是贤贵妃娘娘吩咐奴婢给四皇子送些参汤滋补的…”
“母妃吩咐的?那为何我看到你与孝亲王世子碰面?”凌宛泽继续问。
翠儿有些心虚的逃避着目光:“确、确实是贤贵妃娘娘的吩咐…至于世子…奴婢只是偶遇…”
“哦?是吗。”凌宛泽不依不饶的沉下声音:“把盖子打开,我要检查。”
“这…这不好吧…”
“这可是给四皇子的东西!要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得起吗?”凌宛泽威胁道。
翠儿只好哆嗦着揭开食盒的盖子,端起参汤送到凌宛泽面前:“请……”
凌宛泽拿起勺子,从参汤中盛起一勺,放到鼻前闻了闻。那翠儿端着盘子,不敢抬头。凌宛泽将勺中参汤倒回,又从身旁侍从手里接过试毒的银针,放入碗里。银针无异,凌宛泽眯起眼睛,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好了,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翠儿连忙收起参汤快步离去。
“我们也走吧。”凌宛泽对身边的侍从说。“这凌步云甚是可疑,你也看到了。回头多留意着。”
“王爷,咱…不看四皇子了?”
“不用看了。”
翠儿将参汤送到,凌宛珏看了眼,便让下人放到一边。
“四哥你怎么不喝啊?”凌挽歆有些不高兴,四哥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不好好补身体。
“晚上让他们热热再用。”凌宛珏笑着推脱。
“热热再用?那怎么行!这不能将就的!你得赶紧好起来!”
“我想…和你多说说话。”凌宛珏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轻声说道。
“嗯…好吧…”凌挽歆乖乖的点头。
凌宛珏微微抬起头,眼神远远的望向窗外:“二姐出嫁快半年了吧…"
"嗯…是哇…"
“她走前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你,不能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和潇潇都纯白无暇的像两张白纸,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宫里真的很难得。我很没用,又很喜欢做梦,我也想做张简简单单的白纸。以前有二姐护着我,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这个梦。可现在她不在了,我却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对不起、对不起歆儿,我保护不了你,有负二姐所托,请你们原谅我。”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凌挽歆隐隐之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凌宛珏没有回答,还是定定的望着窗外,表情平静,语气淡然:“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也不屑于那些低三下四的手段,要争便光明正大的争。说实话,对太子之位我也毫无执念,只是从小所生长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以及周围人这么认为而已。有人要我可以让,我不在意。我以为我可以一生平安顺遂,即使不继承皇位也能做个生活安乐的闲散王爷。永远和我珍视的人们在一起。可惜,我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深陷在无法实现的梦里不可自拔,才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四哥,你是中宫所出,唯一的嫡子…”凌挽歆不理解他说的,劝说道。
“所有人都是你这么想的,所以…”凌宛珏缓缓回过头,一字一顿的说出:“我非死不可。”
凌挽歆抿着嘴唇,抓住他的手紧紧不放开:“你能好起来的!一定能好起来!不会死的!别这么说…”
凌宛珏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他声音有一丝哽咽。“晚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清楚得太晚了…”
“四哥你这不是病是有人害你,有人害你是吗?”凌挽歆明白了,她哭了起来站起身来转头便要走。
“站住!你去哪?”
“我去找父皇!找母后!”凌挽歆泪流满面,漂亮的睫毛上都挂着眼泪,然后拿袖子狠狠抹了抹。
“无凭无据你拿什么和他们说?回来!”
“这还需要证据吗?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算证据吗?”凌挽歆哭得非常伤心,她不解的乖乖走回来。
凌宛珏坐在床上替她拭着泪,自己的眼中也溢出了眼泪。“听四哥的…别多说,别多问,更不要去查…四哥只想你好好的。”
“我不想你死…”凌挽歆哭得更凶了:“我…我用源帮你…”
“傻妹妹,源真的不是万能的。”凌宛珏摇了摇头,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凌挽歆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她不信,她不相信。明明她和源就是万能的,可为什么救不回哥哥的命呢?
浑浑噩噩的在悲伤中度过的一下午,转眼间已临近黄昏。凌挽歆回到寝宫一头倒在床上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而这最灰暗最绝望的一天,随着阳光的逐渐消失,终于正式开始了。
在光线稍暗的屋子里,佳冉缓缓醒来。她试着动了动身体,下身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目光聚焦之处是距离她两米外桌子上的那把剪刀,一点点的向着那爬去。扶着桌前板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终于够到剪刀却无力的倒下了。
佳冉将剪刀紧紧的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回想着晕厥前噩梦一般的经历,两行清泪便牵线一般的流下来了。
房门吱啦啦的打开,佳冉猛地抬起头,双手握着剪刀躲到了桌子下面。她流了一脸的泪,两眼发直的哆嗦着嘴唇。
“…小冉姐?小冉姐,你在哪?”来人小心翼翼,四处张望,轻声呼唤着。
佳冉定定的望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没有回答。
“小冉姐,是我。”看到佳冉恐惧的样子,徐潇然的声音变得更柔,很心疼的半跪到桌前,伸出手想让她出来。
佳冉呜咽着哭出了声音,爬起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无所顾忌的嚎哭起来。只是始终没有放开那把剪刀。
“没事了,他们都走了。”徐潇然轻声安抚着。
“我…我好难受…好害怕!”
“别怕,走,我带你回家。”
“回家…?”
徐潇然打开房门,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别院上。门前地面上倒着两位看守的男人。他回头看了眼佳冉衣衫凌乱的样子,蹲下身去扒掉一个人身上的长衫,披到了佳冉身上。“嗯,回家。这里是三皇子在城郊的一处别院,距离主城有一段距离。先忍忍,等出去了再寻处农家给你换件干净衣服。”
“少爷为什么会在这?”佳冉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
“阿福哥呢?”徐潇然没回答她,顺手拿起看守腰间的短刀收了起来反问道。
“阿福他,被杖毙了,就在我面前。被乱棍活活打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身体裹着铺盖就不知道被抬去了哪里。”佳冉流着泪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前。
比她还矮了半个头的徐潇然,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对不起。”
“回家?我还能回哪儿?”佳冉万念俱灰,凄然一笑。“阿福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徐潇然转过身,却看到佳冉已经举起剪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并果断迅速的拔了出来。
佳冉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徐潇然惊骇的望着她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很快染红了中衣。“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