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宫殿的门骤然被推开,一个御前内侍跌跌撞撞的惊慌跑过来,说:“公主殿下不好了!四皇子殿下薨逝了!”
刚醒来不久的凌挽歆瞬间清醒了,大惊之下站了起来:“什么?”
“四皇子殿下病重不治…今晨发现已经薨了…还请公主节哀。”
凌挽歆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坐下去,只觉得周身寒飕飕的,目光在殿中搜寻不断。发生了,真的发生了,四哥真的被人给害死了。她眼中一热,捂着嘴哭出了声。
太监跪在地上叩头说:“您快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已经到了!”
凌挽歆的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半晌才颤抖着说出话来:“走…”
东宫偏殿,皇后一身素衣,发型和妆容都没有好好整理。她颓然的坐在四皇子尸身旁的榻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流着,却没有一丝哭声。
“六公主到!”太监扯长了嗓子叫道。
皇后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随即从软弱中回过神,用手帕用力擦去脸上泪痕。
凌挽歆快步走到皇后的身边,望了眼四哥的尸身。他的脸已经被白绢盖住,衣着整齐,姿势平躺着很是安详。
“儿臣给母后请安。”她的声音颤抖,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皇后紧紧捂着胸口,竭力平息气息:“起来吧。珏儿之死,本宫痛心的同时也不得不生疑。你平时与他来往亲密,可有何在意的地方?”
“母后是怀疑四哥乃为人所害。”凌挽歆怔了怔。“四哥一病半月有余,昨日儿臣前去看望,虽情况危急,却绝不是熬不过一晚的程度。”
“珏儿死得不明不白,此事不彻查本宫不会安心,如若真是天意如此,本宫也无话可说了。”皇后疑心更重,面上情绪却已平复:“待会皇上下了早朝便会来,还有两位贵妃和其余的皇子公主。你且不要多说多做惹祸上身,看他们反应如何便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是。”凌挽歆在床边的凳子坐下。
很快皇上来了,贤贵妃带着四公主凌挽君紧随其后。又过了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华丽明艳的姚贵妃才姗姗来迟。四皇子薨逝,皇后听到消息顾不上梳洗匆匆赶来,而贤贵妃平日里衣着便是清新淡雅。皇上一看到姚贵妃眉头微皱便是动怒,低声斥道:“你今天倒是很开心啊!”
“皇上,臣妾消息得的晚…不是有意的…”姚贵妃全然看不出眼色的微嗔道。
“皇上,姚贵妃全然无视圣哀,大胆放肆,必须追究。”皇后冷眼的望着立刻被吓得跪下的姚贵妃,淡然说。“只是在那之前,珏儿尸骨未寒,臣妾恳请皇上给珏儿一个公道。”
“皇后的意思是?”
“把人带进来。”皇后一声令下,两个太监将一副担架抬了进来。担架上一块白布盖着一人的尸体,落地,掀开,竟是位溺水而亡的宫女。
见到那宫女的脸,跟着皇上一起来站在殿角一侧的凌步云吓了一激灵,正是昨晚被他推下井底的宫女翠儿。心想着会不会自己给四皇子下慢性毒药的事会败露,冷汗直流连站都站不住了。还好他站的偏远,没有人注意他。
“贤贵妃,你可认得这个宫女?”皇后朗声问道。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贤贵妃也是一脸茫然,她缓慢的走进翠儿的尸体,看清之后险些跌倒,被凌挽君扶住。贤贵妃平静了一下,回道:“这是臣妾宫里的洒扫宫女翠儿。”
“为什么你宫里的宫女会来给四皇子送参汤?”
“臣妾闻知四皇子重病担心不已,特意唤翠儿做了上好的参汤来为他滋补的…”贤贵妃解释中,意识到皇后所意是自己的参汤害死了四皇子,连忙为自己辩解:“皇后娘娘,臣妾绝没有在参汤中动手脚!您想想…若是臣妾所为,未免也太过明显。翠儿之死,应当是意外。”
“意外?”皇上眉头一皱,冷笑一声:“贤贵妃,你的理由也太低级了。宫女自杀是重罪,好端端一个人为何会死?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母子二人觊觎太子之位已久!不过是按耐不住了。”
“皇上!”贤贵妃扑通一声也跪下来:“臣妾冤枉!臣妾打王府就跟随着您,臣妾的为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皇上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见矛头全部指向贤贵妃,跪在一旁的姚贵妃又得意了起来,讥讽道:“这四公主整天嘴也没个把门儿,贤贵妃你心里想什么,别说皇上了,就连我都知道的很呢!”
贤贵妃骤然回头瞪向凌挽君,沉声问:“你都说什么了?”
“父皇,您不能怀疑母妃。”凌挽君倒是毫无怯意,反而抬起头直挺挺的跪下说:“您想想,三姐还在和亲的路上,这事若传过去,三姐过去怎么站得住脚!再说,虽然线索都指向母妃,但正如母妃所说,若当真是她也太明显了。朝中宫里谁不知道,四弟乃中宫嫡子,一出生您就破例让他搬到这东宫偏殿来,摆明了是要封他为未来的太子。大哥平庸无能只会经商,三哥又是个荒唐的笨蛋,只有我二哥样样优秀。四哥一出事,受怀疑的当然是最适合当太子的二哥…这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还请父皇明鉴!”
皇上坐在正座上,听着她这一番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凌挽君是他所有女儿当中最为疼爱的,此时的皇上完全是强压着怒气没有发作,许久才沉沉道:“你也觉得这太子之位,应当是你二哥的?”
贤贵妃见皇上脸色不对,连忙冷下脸对女儿斥责道:“放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还不快回去闭门思过!”
“母妃!我这可是在为你说话啊!”凌挽君委屈的反驳。
“你走不走?”贤贵妃眼都不眨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凌挽君捂着脸瞬间就梨花带雨的哭了,她站起来一跺脚连声告退都不说转身就跑了出去。
“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还请您不要怪罪君儿,要罚便罚臣妾一人!”贤贵妃恳切的躬身请罪。
“是啊,这给四皇子下毒的罪你还没解释清楚呢。”姚贵妃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皇上,大皇子和二公主到了。”内侍匆匆进门通报。
“唤他们进来。”皇上挥挥手。
先进来的大皇子凌宛平,他虽为庶长子,但母亲出身低微又早逝,从小便由皇后抚养。他自知资质不如凌宛泽优秀,自打凌宛珏出生之后便彻底断了当太子的念头,不问政事一心经商。每年充入国库的税银价值可观,皇上也就放任他了。
“步云,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胃病仍未痊愈吗?”二公主凌挽玥与凌步云年少情深新婚燕尔,看到他心慌神乱的倚在门口,担忧的问道。
“玥儿…我和你说…我的病不重要…”凌步云顺势弓下腰捂着肚子:“里面现在说…很可能四皇子是被人给害死的!”
“什么?”凌挽玥大惊,凌步云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安慰说:“所以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冷静,千万要护住我们和皇后。”
“好…好…我知道…必定会有人借题发挥反咬一口。”凌挽玥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努力的笑了笑:“谢谢你步云,你对我真好。”
凌步云温柔的点点头,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这二皇子和三皇子人呢?这么久了还不来!”皇上不耐的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
“皇上,延儿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姚贵妃连忙赔笑着脸说。
说曹操曹操到,先前的内侍表情有些尴尬的进来通报,说三皇子和姚斌大人一起来了。姚贵妃一听弟弟也来了,腰板更硬了几分:“贤贵妃,这连我家延儿都到了,你的二皇子呢?怕不是做贼心虚不敢来了!”
贤贵妃此时已经不敢再多说话了,她静默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难道真是自己的儿子背着她做下了这些事?是,四皇子非除不可,可她不信凌宛泽会如此的毛手毛脚留下这么多破绽,起码应该和自己商量。
“儿、儿儿儿臣请父皇安!皇后娘娘安!母妃安!贤…贤娘娘安…还有各位兄姐…”只见凌宛延腿脚哆嗦着直冲了进来,竟然直接狼狈的摔倒跌在了地上。
凌宛延来得匆匆忙忙,逢头垢面衣衫不整,甚至还能看到颈上与女子欢爱的痕迹。“你这是什么样子!”皇上怒极,举起茶杯摔在地上。“去哪了!”
“儿…儿臣…”凌宛延瑟瑟嗦嗦的抬起头,将求助的眼光看向姚斌,后者却全然没有理会他。
“朕问你去哪了!”
“儿…儿臣昨夜一时兴起与、与…姚大人小酌了…几…几杯…”他话音未落,皇上立刻飞起一脚踹向他身上,凌宛延如何躲避,生生受了这一脚滚落在地哀嚎起来:“父皇疼啊!您为何打儿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