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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冬季之风(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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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板”们在等伊芙,并不是因为他们要找她商量作战的事,而是因为有一位审查所派来的督战官要见伊芙。

在魔法战争结束之后,羽地盟军的势力也随之达到鼎盛,为避免盟军组织成为一个不受控的多头怪物,羽地盟军便在克利金的主导下被数次拆分,而审查所就是其产物之一——作为一个表面上是以维护羽地和平为目的的非国家行为体,他们对各国的军事行动有着一定的参与与知情权。

而此次监临剿匪行动的督战官是一位前盟军将军,七十七岁的赫顿·哈维因。

简单来说,赫顿·哈维因是洛德·哈维因的一位远房叔叔,极刻森人。当年洛德的曾祖父因宗教改革冲突流亡北方,哈维因家族也因此向北迁徙,但极刻森境内依旧留有几条旁支,赫顿这一脉就是其中之一。洛德能够成为盟军统帅,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实力与才华,另一方面则是多亏了这位叔叔不遗余力地举荐。

伊芙循着声音找到了房间。门口处的守卫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便把她送进了屋内。

屋子里灯火透亮,有七个人围绕着一张桌子坐着,里面烟气很重,显然这些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了。

在这些人当中,有些人她是见过的,比如在哈克夫多课上见到的老头霍黎恩团长,以及曾经在沸蒙见过两次的魔法师俄略金,再就是好久不见的老熟人罗兹——伊芙这次回沸蒙还奇怪,为什么一直没见到罗兹。

伊芙没有贸然去和他们打招呼,进门后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朝他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这就是洛德的女儿?”赫顿拍了拍身旁罗兹的胳膊问。

“是她。”罗兹点了点头,招呼伊芙过来。他让勤务兵搬了个椅子,让她坐在自己与赫顿之间。

“和伊葛兰简直一模一样。”赫顿盯着伊芙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和蔼地问她:“今年多大了啊?”

“快二十了。”伊芙回答。

“二十?”赫顿笑了两声,“你这体格可不像二十,吃得太少了?”

“没有。”伊芙勉强笑了笑。

屋内的众人都在看着伊芙,表情似笑非笑。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赫顿又问她。

赫顿比哈维因大了近十岁,满脸都是皱纹,看着远没有哈维因看着那么年轻。

“嗯……”伊芙看着他,点了点头。

罗兹见她一脸茫然,便对她解释道:“这位是赫顿·哈维因,是你父亲的一位远房叔叔。”

伊芙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是自己的亲戚。

在她进门之前,屋子里的几人并没有谈正事,而是在叙旧。除了逻各斯院的俄略金与另一位炼金协会派来的中年男人庞瑟夫之外,其余几位老人都参加过三十多年前的魔法战争。这些人在战后各奔东西,如今多年未见,因这次行动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就像大部分的长辈那样,赫顿表达了自己对晚辈的关心,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包括学业、生活以及婚姻状况等等。伊芙并不清楚自己同哈维因究竟有没有血缘上的联系,但赫顿给她的感觉的确与南芬或茂奇的那些亲戚不同,赫顿对她的喜爱并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是哈维因的女儿;这种喜爱不涉及利害,而源自于血脉与家族内部牢固的信任基底。从这一点来说,若伊芙能与他好好培养一下爷孙感情,赫顿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但伊芙的性格又注定了她不会去刻意讨好别人,这也是需要天赋的。

在经过了认亲之初的亲近之后,赫顿的话题便又转向了昔日旧事,与其余几人说说笑笑起来。他曾与霍黎恩并肩作战过,两人这次见面从表面上看相谈甚欢。他们谈到了当年至关重要的几场战役,谈到了一些战后不知所踪的战友,谈到了审查所初成立时的窘迫,也谈到了那些或尚在或离世的共同朋友。他们两人年纪大了,在对于某些事情的回忆上有着不小的偏差,甚至会因为某次开战前喝没喝酒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争论不休。

伊芙听得有些无聊了,便趁此机会和一旁的罗兹聊起了天。

“你怎么也过来了?”她凑近了罗兹,小声问他。

“我也不愿意来,这不是被派过来了吗。”罗兹小声回答。

“你不是都退休了吗?”伊芙疑惑地看着他。

“也就两年。”罗兹一脸愁苦地摇了摇头,“现在又被元老院返聘回去,继续给那群官老爷们跑腿喽。”

“那……你这次来这里,他们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没什么任务,就是过来监督呗。”罗兹耸了耸肩,“你看看这间屋子里,真正干活的其实只有三个人,而看热闹的却有四个。”

“哦?”伊芙眨了眨眼,“怎么叫看热闹?”

“你看,你这位赫顿爷爷是审查所来的,我是元老院来的,而那边那俩小子——俄略金是代表逻各斯院,而另一位庞瑟夫代表炼金协会。”罗兹的手藏在桌子下面,挨个指给伊芙看,“各方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也只是为了互相看看对方有没有在干活,以及都干了什么活。”

“炼金协会怎么还干预这些事?”

“这次情况特殊,如果是平常的国内事务,一般只会由逻各斯院派魔武督战队过来——就是在升明节弄那些花里胡哨东西的那帮人。”说到这里,罗兹看了眼对面的俄略金,然后继续说道:“但这次不一样,大概是在去年冬天,炼金协会的高空气球监测到了密恩山脉内部有异常魔力场的扰动,于是通知了逻各斯院这边。西赫琉当即指派了几个侦查高手前去探查了一番,这才发现山脉深处竟有一处匪窝。密恩山脉中天赭石矿富集,如果说有一群土匪在这里,那说不定就是在私造风露威金属,若他们的确是在做这行当,那就非常难对付了,毕竟懂得炼金术的人对魔防工事也很在行。”

“这么说,这次行动还挺危险的?”

“是有点。”罗兹给她细细讲解了此刻这些人聚在这里的原因:“炼金协会想要回收伪造的铸币模板,因此就不能大规模出动军队,以免打草惊蛇——所以逻各斯院只能以发布任务的形式委派圣丰岳骑士团来做这件事。这一路你也见识到了国内民众对圣丰岳的认可程度有多高,若还有其他可能,逻各斯院绝不会想让他们再提升一丝一毫的地缘政治影响,而作为应对措施,审查所也带了一队人参与了进来,把本次行动变成了一次联合行动——至于事后这种影响力究竟会是一加一还是一减一,那就需要看宣传部门的修辞手段到不到家了。逻各斯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的,这也算是对骑士团的尊重;而至于我,表面上是代表咱们国家的上议院过来的,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认识的人比较多,他们需要一个中间人作为缓冲。”

伊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说,这里坐的每个人都不是多余的。”罗兹总结道。

“我觉得我就挺多余的。”

罗兹笑了笑,安抚着她,“不多余,多露脸总有好处。”

过了一阵子,门外响起了勤务兵的敲门声,随后又有三个人被放了进来。这几人都穿着骑士斗篷,其中之一给伊芙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此人长得魁梧壮硕,进门时还是弯腰侧身进来的,头几乎是顶着三米多高的天花板,看着就让人害怕。

“我们走吧。”罗兹拍了拍伊芙的肩膀,率先起身。随后,俄略金与庞瑟夫也站了起来,都朝着门外匆匆走去。

伊芙刚站起来,就被身旁的赫顿叫住了,老人将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摘了下来,塞给了伊芙。伊芙想推辞,却被他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去吧。”对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将她赶出了屋子,伊芙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谢谢。

出了门之后,伊芙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没了那股呛人的烟味,她感觉舒坦多了。

在这些天的旅途中,如果入住的地方具备洗澡的条件,伊芙就一定会先洗澡,但她今天遭遇了太多的事,再加上缺乏睡眠,此时疲惫至极。她进了客房之后倒头便睡,连身上的斗篷都没脱下。

驻留在舒伦堡的这部分人将在六天后统一调配,在这期间,仍会有参战人员陆续赶赴此地,补充紧缺的人手。这样来看,伊芙也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几天。她原本对此次行动还有些担心,但听完罗兹说的那些话之后,反而打消了一些顾虑——以她目前的水平还不足以与那些悍匪正面交锋,最多也只是过来感受一下气氛,就像昨晚夹在那些“大老板”中一样。

舒伦堡以北两公里远有一片冰湖,这是伊芙在看到士兵用马车往驻地运送冰块时才打听到的。在经过报备之后,她骑着瓜恩奈离开了驻地,打算去那边看看风景。

这片无名的冰湖不算大,走近了看,就像一块硕大蓝色宝石的抛光面,其上遍布着雪花牛肉一般的细碎白色纹理——那是由冰面内部的裂痕与其上风蚀日晒后的块状积雪所共同组成的。

在太阳光的照耀下,能明显看到冰湖之上的几条略微发白的带状纹路,就如同镜子上的毛玻璃一样醒目。那些纹路由车辙与蹄印所组成,是由人类经年累月的碾压所造就出来的冰路。

伊芙骑着马,在其中一条冰路上缓步前行。她看着脚下厚重而透亮的蓝冰,偶有恐惧眩晕之感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如同行于高崖之上或深海之下一般,让人呼吸一滞。

忽见远处有一人。

伊芙策马靠近,却见这人脚下放着木桶和板凳,肩上还扛着个杆子——这是来钓鱼的?伊芙低头看了眼冰面,她可不觉得这里适合钓鱼。

“小白兔,快来快来!”那人挥手朝这边喊道。

伊芙没有着急过去,而是沿着冰路前行,直到靠近此人之后才下了马,牵着瓜恩奈离开了冰路,在冰面上慢慢行走。

“这里能钓鱼?”伊芙一靠近他,便急不可耐地问。

此人名叫马可·迈迪斯,一副努西人的贩夫走卒打扮——意思就是穿得很杂——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他此时两只手都揣进了棉衣的袖子里,脖子也缩进了衣领之中,只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牙齿在朝伊芙笑。

“能钓吗?”伊芙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这里靠近湖中心,冰面最薄,如果这里不能钓,那就不能钓。”他回答道。用的是最蹩脚的外国人腔调。

“你是哪里人,怎么跑到这来了?”伊芙狐疑地问。

“我不是坏人。”马可依旧露着门牙,咧着嘴笑。他的嘴角因寒冷而咧得有些夸张,就像是在苦笑。

伊芙朝四周看了两眼,除了空旷的湖面就是远处的山峦,今天碧空万里,天空和冰面一样蓝。她倒是相信此人不是坏人,毕竟这里靠舒伦堡那么近。

“你要怎么钓?”伊芙的问话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要先把冰层打通才行。”马可说道,“现在是冬天,你觉得两个多月会结多厚的冰?我看这里至少要有一米厚。”

“那要怎么办?”伊芙问。

“凿也凿不开,只能用魔法,你会喻光吗?”

“喻光雷霆?”

“对。”马可很高兴,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币,并说道:“你来发动魔法,我付你钱,每次一银币。”

伊芙愣了愣,随后婉言拒绝道:“我今天不在状态,你还是自己来吧。”

她觉得这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一会儿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你的意思是——你付我钱,我来做?”马可用他那蹩脚的克利金语问。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需要凿洞钓鱼。”伊芙觉得此人说话似乎毫无逻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语言表达不畅的缘故。

“你也好奇不是吗?”马可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就当是雇人看热闹了,怎么样?”

伊芙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币。如果只是看热闹,她确实也没什么损失。

“不对不对。”马可摆手说道,“一次喻光是烧不穿冰层的,多几次。”

“那你想要多少?”

“一个小贝,多退,少补。”

一小贝就是20银币。

伊芙叹了口气,不想和他争论。她从袖口翻出了一颗椭圆形的小金币,放到了对方手中,并警告他:“20次最多了,就算你没成功,我也不会再付。”

“没问题,老板。”

马可将钱放进了腰包,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要酝酿多久?”伊芙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反应,终于忍不住问。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你来,小白兔。”马可说道,“我对这种魔法运用得不太熟练,怕误伤了咱们俩。”

伊芙皱着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样,你帮忙开个洞,我付一枚小贝,一锤子买卖,你觉得,怎么样?”马可将那枚从伊芙那里得来的小贝又拿了出来。

伊芙瞪了他一眼,回过头踩着马镫跨上了马。

“神经病。”她还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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