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的血腥军队虽然被打败了,但始祖本人却从来没有出场过。他就像是一个太过古老久远的传说,已经苍老凋零的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出现了。
白芜依抱着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那只小熊存钱罐,其实不得不承认,她心里也是非常爱自己父亲的。如果父亲当年没有抛弃她,她其实爱父亲甚至要更胜于爱母亲的。
只是。
蝶姬看着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白芜依,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其实,小依,你要想再见到你的爸爸妈妈,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一句话点亮了白芜依眼里的光,她清澈见底的眼睛静静望着蝶姬,就像是在静静等候答案。
这么一双清澈的眼睛。蝶姬感叹到。
“这世间有一条河叫做忘川,只要你自愿跳入忘川之中,所有的前尘往事依旧没有被遗忘,你就能再见到你最重要的人。”
白芜依听闻此言,就像一阵疾风一般冲向了忘川所在之处。
其实,这忘川之存在她早已有所耳闻,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忘川在哪里,但她只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忘川,只要跳进忘川之中就能遗忘一切了吧。
于是,纵身一跃,跳入了这无边的忘川之中。
忘川之水是那么冰凉刺骨,她沉在其中是那么静默无声。
逐渐的,她想起来了自己父母生前的模样。还有,两千多年前一个非常模糊的身影。只是,确实已经想不起来是谁了。
忘川之水凡人所饮皆会遗忘,但这次她没有忘。
沉默无声的停在忘川之中,眼前终于慢慢浮现出了自己曾经父母的身影。
白芜依第一次没有言语,只是很委屈的哭了,哭声悲凉,凄切,刺骨。
“妈妈,这两千多年我可能受到太多伤害了,我感到自己也就快要去世了。心脏像被一剑穿膛一般痛苦。”
白芜依所受的伤害,就是眼睛流血也难以表露了。
血像溪流一般从双眼眼眸之中淡淡流下,但好歹这缓解了白芜依心中深可见骨的绝望噬伤。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抱住了白芜依,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两千年前爱上过一个人,却因此死无葬身之地。”
“我已经不能再继续委屈了,我已经不能再被伤害了。”
“妈妈,我只是想单纯的爱一个人,我的爱清澈得就像林间的晨风。”
“但这世间太污浊了,没有一份爱像我所想的那样清澈高傲。”
“我已经快要死去了。”
听着白芜依这些并不算多么有辞藻华美的真实独白,母亲只是温柔再温柔地抱着她,一如她生前一样。
“我的小依是最坚强的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听着母亲一如曾经从不强迫她去做任何事的鼓励话语,白芜依终于生平第一次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般哀哭起来。
哭声委屈,悲凉,催心,断肠。
从没有人听见过这么悲凉的嚎哭之声。
但这时,白芜依的父亲李平这时终于向她们走来了。
“你渴望最清澈简单的爱情,可这世间早已被这黑暗污染的世道折磨摧残的不成样子。既然爱情其实是虚假虚伪惺惺作态的,那你以后不再相信这个就可以了吧。”
“爸爸。”
白芜依看着曾经抛弃过自己的父亲,良久许久,还是微微一笑叫出了这个称呼。
李平眼眶泛红,但还是很平静从容地说道:“小依,在过去的一生里我做错了许多错事,但现在也已经无法弥补了。而且我们都是已经死去永远被停留在过去的人,无法再陪你走接下去的路程了。”
“但只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
“无论是谁对你不好,只要忘了他就好。感情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你的理想才是。”
看着自己父亲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白芜依终于也淡淡地钻进了父亲的怀抱。
这时,水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静默无言一般的声音:“你可以最后再见那人的幻象一面,但在这以后,你必须对他彻底断情。你能做到吗?因为你还有更大的责任。”
这是不改江河万古流的忘川所提之问。看着还有父母身影在旁的自己,白芜依终于坚定地微笑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忘川之水中突然出现了一阵模糊曦光般的光芒,在白芜依的脑海里回想起了她所爱过的那人的最后一面。
但只有不过一瞬间而已。
白芜依又开始流淌起了血泪,鲜血就像眼泪一般顺着面庞流淌而下。
当身体里最后一滴鲜血也变成眼泪掉落出眼眶后,白芜依才感觉自己体内的那颗心脏最深处深可见骨的蚀伤好上了几分。
但她还是没有完全复原。
而白芜依父母也终于到了要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魂飞魄散的时候了。
这是最后的一面,白芜依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父母,将头埋进他们怀里的最深处,不希望任何人看见自己此时现在的表情。
在一阵淡淡的白色曦光中,白芜依父母的最后魂魄幻影也终于烟消云散。
只剩下白芜依绝望的仰面躺进了水里。她彻底的暴露了自己的伤势。心脏的中央,有一个完全洞穿的血洞。无穷无尽的血从那处伤口里飘散而出,几乎染红了整个临渊的忘川。
心脏里不断有鲜血流溢,身影在忘川里不断下坠。
白芜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在忘川旁边,几棵雪色仙气缭绕的松木之上,忘川之水还是静静地给出了最后安慰:“她伤得的确太严重了。但将来究竟命运如何,还是要完全把握在她自己手里方好。”
其实,白芜依在世上的存在早已不止两千年,只是,两千年前的那个人,是她却也不是她。
没有一个人的放弃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没人可以和命运讨价还价,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