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稍微年老的韩重泽,败在了渊主的刀刃下。
他躺在血泊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渊主的胸口,虚弱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就算是我求你了,放过这个世界吧。”
月辰溪紧握住刀柄,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爱上你这么一个凡人。”
“爱或不爱,就看你的心是如何认为的了。”
韩重泽强行举起的那只右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的心脏在这一刻骤停,彻底失去了生机。
渊主看着他渐渐冰凉的尸体,呆呆的站了很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呆了多久,唯一知道的是冬天再次降临了。
夜间是大雪落得最猛烈的时候。渊主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任由大雪将她覆盖,重新变成了一个雪人。
一个黑衣人打着把黑伞,静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灭世计划可不会因为你的缘故而停下。”
“我在忏悔,也在思考这个计划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忘了吗?是惩戒人类。”
“可是在我毁灭他们的时候,人们拿起了武器,奋起反抗。”
“他们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才组织起来反抗的。”
“不,你在骗我。”
一阵狂风挂过,卷走了月辰溪身上的雪。她转过身,怒视着此人,说道:“人类并没有你给我描述的那么不堪,他们心中也存有一丝光明!”
“那只是一丝而已。”
“但是它会变多!我出生时,你告诉我人类是多么的丑陋,多么的恶心!但现在我却发现,他们是那么的伟大,那么的团结。”
“你病了。”男人叹息着说道。
“你想说我患了情病。对吧?但我要告诉你,我没病!我好的很!”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欣慰的笑了笑。渊主疑惑,不爽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长大了,知道故事不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不一定是虚假的。”
“什么意思?”
“灭世计划从一开始就是用来让你成长的,所以到底要不要灭,完全不重要。”
“成…长。”
手杖从渊主的手中脱落,她不敢置信的向后退出好几步,被一颗石块绊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韩重泽不用死的。”
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渊主的心灵。她掩面痛哭,嘴中不停重复着“对不起”。
男人见状,摇着头叹了口气,退入了黑暗中,给她留了些私人空间。
虚空内除了他,还站着另一个人。此人穿着件袍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破绽都看不到。
“我在外面当了半天的坏人,你却躲在这里看戏。”
“没办法,还不到我露面的时候。”
“得了吧,这句话两万五千四百二十八年前你就开始重复,至今都已经说了三万四千多遍了。”
“这回真的不远了。”
“希望如此吧。”
十多个小时后,月辰溪看完了所有的记忆,意识回归了现实。
她将创渊之杖放到了石柱上,背对着虚空,说道:“我想去见一个罪犯。”
不久,虚空中传来一道苍狼的回话声:“代号。”
“9Z。”
石室的空间扭曲了一下,转眼她就出现在一个阴森森的牢房外。
她敲了敲厚重的铁门,平静的说道:“九罪,我来看你了。”
牢房内没有传来回话声,但门却微微打开了。月辰溪见此,完全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的世界一片漆黑,而且拥有屏蔽任何能力的上古法阵。
月辰溪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被捆在一个木桩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直视着若隐若现男人的脸旁,严肃的问道:“你想将功补过吗?”
“从入牢时就开始想了。”
“很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回到未来帮我去救一个人。如果成了,你犯过的错,我只字不提,而且给你一个自由之身。如何?”
“好,您要我救谁?”九罪微微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月辰溪举起手杖,用尖端划断了捆住他的绳索。九罪抖了抖身子,说道:“终于又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走。”月辰溪打开了一个时空裂缝,催促道。
“是。”
九罪穿过了它,回到了几年前,月辰溪生活过的那颗星球上,在一场车祸中,救下了一个男孩。
男孩想报答他,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失落的回到了家中。
虽然男孩逃过了车祸这一劫,但他与九罪不小心有了身体上的接触,染上了深渊的气息,身体开始慢慢被它侵蚀。不出十五年,就会病故身亡。
而男孩的名字是,莫清明。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回到了石室中。一喑早已站在这里,等待多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喑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问道。
“有那么多记忆等着我去看,当然要很多时间。”
“你的心里似乎还存着一个疑惑。跟我说说你在想什么?”一喑转过身,盯着她那一贫如洗的胸口问道。
“我在想为什么要留一道意识,在创渊之杖里?为什么要灭世?”
“是个好问题,便由我来为你解惑吧。第一次灭世是为了让你成长,现在灭世是神一同决定的,与个人想法无关。”
“在你上上一次投胎之前,曾设想过自己若是无法找到所有的记忆,灭世计划就将拥有拖下去。于是找到我这里,稍微更改了一下原来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将你的部分意识,存在创渊之杖中。如果你一直止步不前,将直接通过它,来获得大部分记忆。”
“我既然连自己都不信任。”
“那是当然。你当年秉持的观念可是,骗尽天下人,自己也不放过。最后,还给自己弄出了一个心魔。”
“那心魔怎么样了?消失了没?”
“大可安心,她被你灭杀,烟消云散,不会对你有危害的。”
“那就好。对了,你似乎瞒着我做了一件事。”
说到这,气氛突然开始变得不对劲。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耳边似有孩童的啼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
一喑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此敏锐的感知,看来你的实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被我杀死的那个通行者,你是不是找人替代了他的位置?”
“没错。我早就想在通行者这一职业中,埋下眼线了,只是其他神明盯得太严,我无法换掉他们。”
“不可一世的一喑,岂会怕那些神?”
“自然不怕。但我们牵过契约,如果有八人赞同某件事情我无法去做,我就什么也做不了。”
“你是故意不去做的吧?”
“我只是不想破坏我定下的规矩。”
“我不在乎这些,现在赶紧送我离开。”
“这么急,忙着去干什么?”
“登山!”月辰溪看着他,坚定的说道。
走在虚无的世界中,唯一能为她指引方向的,只有那到微弱的光。
月辰溪每踏出一步,身体都在发生着变化。
第一步踏出,她的身体长高了许多。
第二步踏出,她的头发长到及腰,有一小撮泛着白。
第三步踏出,她的胸前微微凸起了一点。
第四步踏出,气质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站着不动,别人只是随便看她一眼,都能感到一股无上的威严,一阵冰冷。
在亮光后的另一片世界。一群身着统一的黑袍,衣服后有不同数目触手图案,戴着各种面具的人和鬼站成一排,临危不乱的看着远处的秦华国军人。
一名指挥官站在坦克内,拿着望远镜,凝望了很久,缓缓开口道:“空间系能力。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报告!从裂缝中检测出强烈的反应,有什么东西正在出来。”
“保持阵型,随时听候命令。”
“是!”
“老大,我们这主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一个面带牛头面具,衣服有七个触手图案的男人,低声问旁边的男人。
他旁边是一个面带青面獠牙鬼面具,衣服后有十个触手图案的银发男,权利看起来非常的大。
“先给我闭嘴,等吾皇出来时,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哦。”
牛面闭上了嘴,微微仰头呆看起天空。
青面鬼抬手看了眼银表,说道:“时间以至,让道。”
他们散开到两边,只有青面鬼正对着那道裂缝。只见他单膝跪地,低着头,恭敬的说道:“恭迎吾主。”
“恭迎吾主!”
月辰溪戴着般若面具,从裂缝中走出。她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不怒自威的说道:“欢迎仪式可真隆重,但为什么混入了一群苍蝇老鼠?”
青面鬼听后,对着两边的人疯狂使眼色。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女人懂了,拿着武器,向军方的人走去。
有了她的带头,其余人也懂了。他们纷纷抄起家伙,紧跟在白狐女身后。
月辰溪看了看还跪着的几个人,问道:“你们应该就是职位最大的几个吧?”
“是的,吾主。”一个戴着虎头面具,衣服后面有七个触手的男人,回答道。
“你是做什么的?”月辰溪走到他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我担任新兵教官一职,同时是军队的指挥官。”
“嗯,不错。”
月辰溪点点头,转身又看向了另一人。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情报部部长。”
“那你呢?”她又转头看向情报部部长身边的那个人,问道。
“我是副总管。”
“哦~,那总管是谁?”
“是艾兰特先生。”副总管指了指青面鬼,回答道。
“艾兰特,是吗?”月辰溪重新回到他的身前,微微俯下身,问道。
“是的主。”
“到时候我需要你将组织的全部信息交到我的手上,能不能办到。”
“请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
五分钟后
深渊的高层很快全部归位,并排站在月辰溪的身前。艾兰特向强踏出一步,双手负在背后,挺起胸膛,说道:“我代表深渊全体成员,正式恭贺主平安归来。”
月辰溪淡淡的点点头,看不出感情变化的说道:“各位也都辛苦了,还要跑那么远来接我。”
“主说笑了,纵使您身处刀山火海,深渊也会无时无刻的陪伴着您。”艾兰特说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我希望能在明天的头条上看到深渊名震四方。”月辰溪说到最后一句时,眼中闪过一抹红光,转瞬即逝。
她有一个不错的想法,那便是在灭世之前,先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到时候计划将会变得更加轻松。
不过这项计划实施起来,可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庆幸的是,她最不缺的就是机会和时间。
之后艾兰特说,今夜八点左右她就可以看到了。于是月辰溪回到旅馆后,就坐在电视机前等着。
风见辰溪抱着不知谁送的大熊玩偶,坐在床上与它对话。
戏子夫夫从上午离开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他们留下的纸条上写着:外出看戏,一日不归。
月辰溪并不想过多的干涉他们的生活。但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她回来后,便让死亡去找他们,并偷偷的跟在身后。
而哈梅伦在月辰溪回来时,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这里。现在回忆一下他那严肃的表情,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只是月辰溪那时非常疲惫,已经无心去思考他外出干什么,就与他在旅店的大门擦肩而过。
夜深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的一片。喇叭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闹得人心烦意乱。
风见辰溪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睡衣,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月辰溪微微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此刻是七点四十七分钟,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十三分钟。月辰溪打了个哈切,躺到床上,闭起眼,小睡了一会儿。
十多分钟后,电视中上一秒还播报着平淡的新闻,下一秒就画面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电视内陆续传来了打枪声。月辰溪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直勾勾的注视着电视中的画面,想确定这个新闻直播是否与深渊有关。
刚才还在摄影机前,讲解这里惨状的记者,下一刻就被撕成了两半。
一个体型庞大,双臂上长满尖刺,面部狰狞的怪物,喘着粗气,朝摄影师走去。
摄影机摔落在地。紧接着,一阵惊呼以及嘶吼声传入电视机前每一个人的耳中,他们只能看着那满是血液的地面,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秒,画面中突然多出一只脚,摄影机被人捡了起来。
就在人们以为又能继续观看现场画面时,现实却泼了一碰冷水,冻醒了他们。
只见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男人,拿着摄影机,对准了自己的脸。
那张面目狰狞,且带着些血迹的面具,令人们感到害怕畏惧。
他们试图换台,却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内容始终是这一个。
十秒后,军方在账号上发布了一条动态,写到:大部分电台已经被占领,军队正在想办法补救。
言外之意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如何去对付他们。
这也代表着军方想让人们自己想办法,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不过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一群平民百姓拿什么与鬼斗?拿命吗?还是拼命反抗?
但这都是不可能的。鬼不稀罕凡人的命,而且凡人就算拼死抵抗,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这一夜,屠杀在各种地方进行着。人们又一次祈祷了起来,希望神明能下凡救他们。
但是显然他们的祈祷不请作用。神明们现在正在宫殿中开着晚宴,无神会去搭理他们。
到了第二天早上,屠杀才停止。这一次的伤亡总数,高达一百二十七万人,不过四分之三死的都是凡人。
参加此次杀戮的成员再走前,以黎明为背景,站成好几排,录制了一段视频。
艾兰特站在他们的最前面,看着摄像机,低沉着声音说道:“人类恐惧吧,深渊的杀戮永远不会停止。你们也总将被吾主,赐下更为严峻的死法。”
月辰溪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最后总结出三个字:“还不错。”
她正打算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打给艾兰特慰问一下时,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月辰溪稍微感知了一下,发现这竟是一群御灵师。本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没想他们只闯入了在她旁边的那个房间。
一阵打斗声后,她的房间内飘进了了淡淡的血味。
月辰溪淡定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冷水,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都进来了还躲着干嘛?”
“你现在是越来越强大了,都已经能轻而易举的感知到我的存在了。”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从暗中走出,语气略带癫狂的说道。
“笑白,在开打前让我再说几句话吧。”月辰溪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