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娜有些不理解弗朗西斯的行为,明明在面对那精瘦汉子的时候就使出雷霆手段将其击杀,可为什么现在就将这老翁放走了呢?
她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看着弗朗西斯。
“这老家伙的实力看起来远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弗朗西斯望着他离去的街角,有些出神。
“我没有预料到这个小镇上竟有人能压制住华,即使我们三个合力,要想将其诛杀也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
而且就算耗费大量精力杀死了他,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呢,还是敲他一笔,早日结束战斗得好。”
感慨于弗朗西斯的深谋远虑,若娜有些愣住了。
当初关切着她的弗朗西斯,面对敌人不留余地的弗朗西斯,审时度势放过老翁一马的弗朗西斯,现在又温柔地捧起华受伤的双手的弗朗西斯,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来面目,还是这些都只是他的伪装。
华手上的伤口并不深,所以即使在经历战斗后,弗朗西斯仍有余力治疗她的伤口,很快华的伤口就愈合了。
这样被弗朗西斯做出暧昧的动作的华有些不好意思,她注意到一旁若娜的视线,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微弱的声音穿来。
“弗朗西斯……先生……”
海勒见战斗结束,从摇摇欲坠的旅店走出来,有些迟疑地叫着弗朗西斯的名字。
她万万没想到弗朗西斯竟能如此轻松地击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整个镇子的最强战力的队伍,但面对这样的弗朗西斯,她还是有事情不得不问清楚,身后跟着的是那心惊胆颤的侍者。
“我知道你的意思,海勒小姐。”
望着海勒那双有些担忧但是坚定的双眼,弗朗西斯叹了口气。
“我会告诉你当初发生什么的,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哥。”
他转头看向那侍者,经过战斗之后的他有些口渴。
“麻烦你为我们准备一些饮品之类的送到房间,我们会房间收拾一下东西,要离开这里了。一边收拾,一边告诉海勒小姐事实真相。”
几人行动起来,那侍者更是小跑着进入厨房准备饮品,他巴不得这几人赶紧离去,本以为他们是财神,没想到最后变成了瘟神。
回到房间的华开始收拾衣物与书籍,她虽然不知道弗朗西斯的详细计划,但百分百地相信弗朗西斯。
喝了一口侍者送来的饮品,弗朗西斯缓缓开口:
“是的,差不多一个月以前我在森林里遇到了夏尔科、玛瑞莎兄妹,那个时候他们说为了自己的母亲来森林里冒险。
但明显实力不济的他们在森林里遇上的野兽的围攻,夏尔科受了伤,那时候我正好路过帮他们解了围,顺便给夏尔科包扎了一下伤口。
听说了他们的来历以及出行的目的之后,我让他们将兽骨装好,早点回去,那时他们很感激我,还邀请我来了柯特镇一定要去他家做客,谁知……”
弗朗西斯酝酿感情,眼神黯淡。
“那时候我本来应该护送受伤的夏尔科走出森林的,可是我正好在追踪一只狡猾的野兽的踪迹。
我跟着那只野兽已经有三个月了,虽然数次将其逼至绝境但这畜生狡猾异常,都被其逃脱了。
而遇到夏尔科兄妹的时候正是野兽精疲力竭的关键时期,所以我无暇顾及他人……”
那只野兽很快就被击杀了,一个月以后,我想起夏尔科兄妹的事情,想着来到这片名为安库德的地区探索一番。
谁知……还未走出森林,我就看到一只鬣狗叼着夏尔科小哥的背包跑过,那时候我就心知不妙,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发现了已经化为白骨的两人……
我将他们埋葬后带上他们的遗物来到柯特镇,想看看他们的母亲是不是还在世,若是的话我们还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谁知竟在森林中遇上了你,海勒小姐,当你问起那对兄妹的时候我多想告诉你事实真相,可惜……”
听到这的华再也忍不住,收拾好东西的她正坐下来喝口水,竟一口喷了出来。
几人在华的咳嗽声中一阵手忙脚乱中帮她平复了下来,她转身背过头去以免让其余二人发现了她脸上的神情。
玄炎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它虽然知道弗朗西斯擅于说谎。
之前就用谎言将吉瑞特斯众人哄得一愣一愣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能面无表情地将阿瑞西娅的肆意杀戮掩盖过去。
“谎言编织者,卓越的说谎家,鼻子不会变长的匹诺曹。”
它暗中吐槽弗朗西斯。
“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啊,玄炎前辈。”
弗朗西斯回道。
“可是……弗朗西斯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就算一开始有所顾及的话在见到阿加莎夫人之后也应该说出来吧,我知道弗朗西斯先生的为人,只要你说出来我和妈妈她一定会相信的……”
海勒不解道。
她这才明白过来弗朗西斯为什么要去看望阿加莎夫人了,在临走的时候还要塞给她两个莱曼,让她照顾好夫人,原来都是为了弥补当初的无心之过。
“你愿意相信我我很开心,可是又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相信,我还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他们就借着这个由头想要捉拿我们,那你想想我要是说出真相呢?
海勒小姐,没人会相信的,他们都会因为种种原因把我们认作杀人凶手。”
海勒想起不久前那群人眼中的疯狂,明白了弗朗西斯的意思,随即问道: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背包与魔杖会出现在迪伦先生的身上。”
“其实,那天阿加莎夫人让我去阁楼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我就把背包与魔杖留在那里,希望它们能够代替夏尔科兄妹陪伴着阿加莎夫人度过余生。
谁知还是被人发现了,海勒小姐,你想一想,这几天阿加莎夫人的家里有没有进过外人?”
“外人?”
海勒皱起眉头,旋即想到一个身影,她‘啊’的一声捂住嘴巴。
“会是他吗?”
海勒想到。
弗朗西斯见海勒有所反应,心知她发现了端倪,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继续说道:
“好了,我已经将事情阐述清楚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那个指使迪伦下手的存在的身份与目的都不清楚,加列仑与拉芙琳又没有帮助我们的意思,每在这个小镇多待片刻就会多一份风险。
若娜小姐,你的身份彻底暴露了,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在这个镇子里待下去了,看你的意思好像又不愿意去中心镇……”
进屋之后默默喝水没有说话的若娜开口了。
“不用担心,弗朗西斯大哥,拉芙琳夫人对我还是很好的,她在我从矿井里归来之后说过,若是那迪伦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她就将我送到另一个小镇去。
现在看来是时候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去找夫人。”
听闻此言弗朗西斯终于放下心来,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对不住若娜,毕竟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暴露身份的,可是现在只能这样了。
“弗朗西斯……我们要去那霍森斯镇吗?”
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是啊,越是发达的城镇,那种家伙的势力范围就会越小些,所以还是先去那里看看。”
弗朗西斯回答。
“可是……马车不是两天后才出发吗?我们现在就走……莫非是不坐马车了?”
华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出价三十个马勒包下马车,足以弥补他的损失。”
弗朗西斯想起车夫那贪婪的目光,冷哼一声。
“他要是不识好歹的话……”
计划已定,几人行动起来。
弗朗西斯先是将若娜与海勒打发出去,将整理好的东西一股脑装入空间戒指里,然后又给了侍者一个莱曼让其维修旅店,侍者千恩万谢地送别几人。
几人走到旅店门口,停下脚步,那些身受重伤的镇民们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被谁接走了,只有残破的建筑物与血迹证明着这里曾经爆发出一场惨烈的战斗。
弗朗西斯望着身边两位看向他的女孩子,心生感慨。
知道经此一别相见渺茫,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世界陷入黑暗之前,弗朗西斯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向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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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只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虚无,不停地向下坠,周围满是那些他不愿意回忆起来的面容。
温柔地强迫他喝下虫卵汤的安,仔细地考证着他的故事的特瑞丝,轻笑着调戏着他与维尔亚的玻尔娜,面容微嗔看着他的维尔亚,在《赫煌冥回体》上一笔一划写下注释的羽依,趴在床上幻想着未来的莲,以及满眼尽是柔情轻抚他的胸口的阿瑞西娅。
弗朗西斯的心剧烈地抽痛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会看到这些故人,明明他已经刻意去遗忘了,可是为什么……
“小子,小子,快醒醒!”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弗朗西斯从虚无之中浮了出来。
头部剧烈的疼痛,弗朗西斯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渴,他下意识地想起身找水喝,却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被牢牢地固定住,无法挣脱。
“弗朗西斯……大哥……”
若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弗朗西斯强忍着呕吐感睁开双眼。
昏暗的房间里并排摆放着三张病床,弗朗西斯、华与若娜都被紧紧地捆绑在这病床之上,动弹不得。
若娜看起来是第一个清醒的,而弗朗西斯右侧的华看样子还昏迷不醒。
“若娜……看样子我们遭人算计了,被下毒了……”
弗朗西斯轻声说着,他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并且魔力紊乱,根本无法操控。
看着弗朗西斯镇定的模样,若娜本来慌乱的心竟不可思议地安定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若娜,醒来之后房间里进出过别人吗?”
“没有,我清醒以后房间里就没有变化。”
若娜摇了摇头。
“我没比你清醒的时间早多少,那个时候你……好像挺痛苦的样子,不知道在呼唤谁的名字,随即转醒。”
“啊啊……这样……”
弗朗西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转头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华,心中暗自和堆放在不远处的玄炎交流起来。
听说了几人陷入昏迷后所发生的事情的弗朗西斯,眼中寒芒闪过。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地方被人算计了。玄炎将他大肆嘲笑了一番之后与弗朗西斯商议脱逃办法,弗朗西斯听完之后暗自叹了口气,说道:
“只能这样了……”
“什么只能这样了?”
一旁的华不知何时也清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脸色不太好看。
弗朗西斯刚准备开口,却听到不远处‘笃……笃……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的主人于房门外站定,似乎在观察内部的情况。
“算算时间你们也好清醒过来了,弗朗西斯先生,初次见面,久疏问候。”
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不过那人并没有走进房间,似乎不想让弗朗西斯认出他的身份。
“你是……”
若娜有些迟疑,她似乎对这个声音有些印象。
“初次见面,尤迪特大夫,不知阁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暴利的给人下药又给人解药的生意不做,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弗朗西斯朗声回答。
“尤迪特……就是那个给阿加莎夫人治病的那个……”
华对于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怎么……可能……”
若娜有些不可置信,尤迪特身为精灵抛弃这里之后镇上为数不多的大夫广受爱戴,声望隐隐有压过镇长之势,没想到竟在背后暗自行苟且之事。
可是随着尤迪特大夫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若娜也只能向事实屈服。
那尤迪特见弗朗西斯叫出自己的名字,便不再隐藏行踪,走到三人面前。
“早就听闻阁下聪敏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没想到阁下不禁猜测出小镇上嗜睡症的原因,还猜出了我就是在背后策划一切的人,不知道阁下是否能让我听听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那尤迪特温声说道。
弗朗西斯见对面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白皙留着波浪状卷发的中年男子,心想这样的家伙被人信赖也就不足为奇了。
又暗自感觉一下自身情况,发觉还是浑身无力,叹息一声只得回答尤迪特的问题来拖延时间。
他先是讲述了一下这嗜睡症的诸多疑点,比如病人群体高度重合,年纪偏大,没有什么赚钱能力,身后都有家庭来支付昂贵的医药费,病人本身除了陷入昏迷并没有其他症状。
“这一切都太违背常识了,很难不去想象背后是否有所阴谋,本来我只是怀疑大夫你,直至今日……”
弗朗西斯总结道。
“违背常识……我喜欢这个词语,弗朗西斯你果然是聪明人,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是我在背后策划一切的呢?”
弗朗西斯自然不会告诉他是玄炎向他讲述了海勒看到尤迪特向昏睡的几人走来时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在迪伦七窍流血的时候我就在猜测是大夫你下的毒,只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我怀疑的对象只有两个,一是镇长,二是大夫你,毕竟我不认为这个小镇上还有别人能有此实力调动这种规模的人员,只有位于权力最高点的镇长与经济实力雄厚的你……
而镇长自然没有必要藏头露尾,只要打着为夏尔科兄妹复仇的名号就可以了。
而我又想到能接触到那个我放在阁楼上的包裹的人,除了海勒小姐,也就是大夫你了……
于是你在我们与迪伦等人激斗的时候,买通侍者或是偷偷地在旅店的水里下了毒,你预估了我们的实力,设定了若是围捕失败应该怎么办,终究还是栽在你的手上……”
“真可怕……弗朗西斯,你的推断能力就算在精灵大人中也不多见,”
那尤迪特心中惊讶,弗朗西斯竟猜得丝毫不差。
“只不过,”
尤迪特话锋一转。
“太聪明的人都活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