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地下室四处摸索了一阵,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处地面有着大量摩擦痕迹的隐蔽角落。
“这地下室也不知道是那尤迪特花费多少心血建成的,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一步真是难能可贵。”
弗朗西斯感慨道。
他知道此处必定有暗门,发动大家一起寻找。
不多时,若娜搬开了一盆不起眼的花瓶。
‘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面前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幽邃向上的楼梯。
看来这就是通向外界的通路了,弗朗西斯一马当先带着几人走了进去,片刻之后几人来到了一处昏暗的房间。
海勒摸索着点上了屋里的烛灯,照亮这一片区域。
弗朗西斯才发现此处看起来就是一间大夫平时生活的屋子,架子上堆着各式书籍与药材,还有一张简陋的单人床。
那尤迪特在地下室忙着实验的时候,就假装自己住在上面。
搜刮过真正宝库的弗朗西斯自然对尤迪特拿出装样子的这些东西看不上眼。
他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此刻已是深夜。
街上隐隐地有几个从赌坊或尽兴或败兴而归的赌客,即使上午发生了那种程度的战斗,两位中阶称号者身死,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兴致。
漫天谣言之中,说是柯特镇混进来了一对专门卸人胳膊的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所信奉的是卸臂神教,只有卸满一千只右臂才能修成正果。
于是赌坊里专门开设了今天上午的战斗中,所被卸掉的胳膊的数量究竟是但还是双的赌局。
不过这与弗朗西斯无关,他一心想去找那镇长盘算清楚。
几人走出这个房间,发现挂着暂停营业的诊所里赫然坐着一位女性。
“弗朗西斯先生,华小姐,还有其他两位女士,晚上好,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女性推了推眼镜,全身散发着知性的气息。
“你是……”
弗朗西斯警戒地问道,出现了一位看似专门在等待着他们的女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很奇怪。
“弗朗西斯大哥,她是珊朵拉,镇务所的总秘书长。”
若娜自然认得对面,踮起脚尖附在弗朗西斯耳边说道。
看着若娜如此亲昵地对待弗朗西斯,华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的脸上肯定是露出了许久以前面对螳螂女王时看着她与弗朗西斯并肩作战的维尔亚一样的表情。
“若娜小姐,拉芙琳女士要是得知您平安无事一定会很欣慰的。”
对面的珊朵拉轻声说道。
“珊朵拉小姐,既然你看到我们丝毫不惊讶,是不是就代表着你们已经预计尤迪特无法顺利杀死我们。”
弗朗西斯沉声问道。
“不,”
珊朵拉摇摇头。
“镇长让我前来观察一下情况,若是尤迪特大人顺利完成任务就邀请他参加明日的庆功宴,若是尤迪特大人失手就邀请存活下来的几位于明日参加镇里的议会,到时候他将与您商讨很多要事。”
“你们这镇长倒是打着如意算盘,不管是谁获胜了他都不会吃亏。”
弗朗西斯摇头笑道,既然对面有意与他商谈,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毕竟他总不能一路杀到镇务所,那样不符合他的作风。
看弗朗西斯没有拒绝的意思,珊朵拉继续说道:
“若是弗朗西斯先生答应了,我就带二位去今晚住宿的房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对面想得还真是周到,弗朗西斯送别了若娜与海勒二人,随着那珊朵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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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世界里也有圆型的床啊……”
弗朗西斯看着面前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粉红色大床感慨道。
“嗯嗯……嗯……”
华已经不顾形象,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伸起了懒腰。
二人上午把海勒送出了旅店,经历了战斗以及昏迷之后从诊所走出来已是深夜,自是又饥又累。
那珊朵拉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看起来很气派的房屋,自有侍者把他们领入到这个房间。
一侧的桌子上摆着各式美味的食物,而对面就是那张大床。
华在床与食物之间犹豫了片刻,选择先去享受一下床的柔软。
弗朗西斯默默地观察着诸多细节,确定了这应该是一处富豪的私人住宅。
无论是训练有素的侍者,还是此处奢华的装饰,看起来都不是像在这个穷苦的小镇子上向外人出租的地方。
“也不知道珊朵拉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此间主人让我们在这里住宿一晚。”
弗朗西斯默默地想到,但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现在他更关心的是镇长一方对他们的态度。
根据尤迪特所说的话,那镇长应该也是那位神秘的精灵安插在这个小镇上的人手,主要职能是摧毁柯特镇的经济体系,辅助尤迪特寻找那精灵王的遗物。
按照常理来说,面对着击毁他们三十年心血的弗朗西斯,镇长应该是用一种不共戴天的态度来对待他们才对。
可竟然给他们安排到这种奢华的场所,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还是等明天吧,到时候就知道他是要与我们交易这权杖还是怎么样了……”
“弗朗西斯……”
看着他在原地沉思的样子,在床上翻滚够的华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华?”
弗朗西斯回过神来,回应道。
“咱们吃东西啊,肚子饿了……”
华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顾及地对弗朗西斯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这放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哦哦,好……”
弗朗西斯听闻此言,也感觉到肚子里一阵饥饿。
他今天吃过早餐后就滴水未进,现在胃里传来了抗议声。
面前食物的精致程度看起来达到了柯特镇的顶级存在,斜插在面包上的滋滋冒油的数根烤串,一条露出自己腹部鲜美的脂肪诱惑着食客的鱼,堆放在一起的烤马铃薯与香肠培根熏肉,肚中被灌满米饭摆出妖娆姿势的整鸡,漂浮着各色食材的浓汤,无一不让人胃口大开。
弗朗西斯感觉自己的胃口比平时好上三分,他抽出面前的银质刀具将那只鸡一分为二后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并不担心有宵小之徒会在其中下毒,毕竟二人身边还有着玄炎的存在。
两人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一般地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
华试着摇了摇桌上的铃铛,看起来一直在外面守候的侍者进来,沉默着收拾掉桌子上的食物残渣,换上一张新的桌布并插上一束郁金香。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
华摸着肚子感慨到,虽然旅店那边所提供的食物也算是精美,但和这里相比终究是差了点意思,她这才认知到金币的重要性。
“你说,弗朗西斯,那尤迪特竟为了多活五六十年而在这个小镇上隐藏自己的身份,这样度过三十年,值得吗?”
华悠悠地开口。
“这得看每个人各自的想法了,华,”
弗朗西斯回答道。
“要是觉得自己活得很有奔头,即使是身边的人都逐渐变老死去也没有关系的话,自然是值得的。要是害怕寂寞的家伙,即使接下来这个任务,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
华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银铃,吩咐侍者带她去浴室。
“果然是由简入奢易啊……”
看着华离去的背影,弗朗西斯默默地感慨。
一段时间以后,洗漱完毕的弗朗西斯全身舒坦,回到房间准备向以往那样掏出被褥在地上打地铺。
“弗朗西斯……”
整个人陷入床中的华想起在诊所里他侧耳倾听若娜说话的样子,有些不开心,开口说道:
“这张床真的挺舒服的,你不上来感受一下吗?”
即使是块木头,听到这话也应该明白女孩子的意思,何况弗朗西斯不仅不是木头,还精明得很。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后说道:
“早些休息吧华,这一天挺累的。”
“你……”
华不仅有些恼怒,心想老娘都这样不顾颜面了,你小子竟然还如此不识趣,压下心中怒火说道:
“弗朗西斯,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若是我什么都不是的话,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我?”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维尔亚看弗朗西斯的眼中总是带着一丝忧愁,想必弗朗西斯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是无微不至的温柔然后推开她吧。
她有些弄不明白弗朗西斯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两个人从尸堆里一起走出来,跋涉到此地,难道不应该水到渠成地进行下一步吗?
华虽然没有经历过爱情,但现在的她只有弗朗西斯了。
看到他的时候就会很心安,收到他的小礼物的时候会很开心,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说话胸口会一阵疼痛,想的都是弗朗西斯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是从弗朗西斯向她展示自己手上的实验造成的疤痕吗?
还是包裹好几颗螳螂卵送给她让她和莲一起分享的时候。
或亦是在她陷入绝望时把她接入家中照料她。
去虚空之地寻找她诉说着我们就是两个人了的时候。
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无所谓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弗朗西斯的俘虏。
如果这不是爱情的话那又是什么呢?如果弗朗西斯不爱她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
看着华沾上一层氤氲的眼睛,弗朗西斯知道是时候向华坦白真心了,毕竟两人还要相互支撑着走很长一段路。
他坐到了华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坐起身来默默地看着他。
“华,我呢……”
弗朗西斯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一直逃避,你在我眼中自然是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但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了。”
“为什么?
是因为在你那边的世界里,有着难以忘怀的女孩子吗?”华低声说道,她想起某种可能性。
“并不是……”
弗朗西斯苦笑着。
“听起来像是无病呻吟,明明之前我的生活环境还算不错,有着爱我的家人和关心我的朋友,我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可是……凡事总得有个原因吧……”华
果然不解,对于过往悲惨的她,弗朗西斯像一束光一般照亮她的生活,可是这束光突然说自己其实很黯淡……
“也许是性格的原因,也许是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很多事情我知道无论如何终将结束,那又何必开始呢?”
“就好比我和你中必有一人将会早于对方死去,那又何必开始一段感情呢?”
天资聪慧的华试着举例子。
“虽然有点极端但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弗朗西斯看着华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人开了一个大洞,很多事情在我眼中就变得毫无意义……”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手上一阵巨力传来,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床上倒去,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扶住他的胸膛。
“什么啊,原来是这里缺了一块啊……”
华感受着弗朗西斯的心跳,低声说道,“那么,就让我来把它填满不久好了?”
她俯身靠在弗朗西斯的胸膛,突然张口咬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牙印。
弗朗西斯吃痛,下意识地想松开华的手,却被她死死地握住。
“心跳……变快了呢……”
华用手指在弗朗西斯胸口处画着圆。
望着华那如同一潭秋水的眼睛,弗朗西斯知道自己若是再这样任由事态发展的话他就会陷入其中无法逃离。
“华……今天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你确定要在今天……毕竟生活要有仪式感嘛……”
弗朗西斯做着最后抵抗,他努力不让自己身上的某一个部位精神起来。
“怎么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呢……我们可是从那地下室死里逃生了呢?”
华的手悄然伸至弗朗西斯的衣领里,感受着他的体温。
“庆祝什么?庆祝我第一次杀死人类,还是庆祝我第一次把人拷问至死?”
弗朗西斯只觉得脑海里一阵阵浪潮袭来,几乎要摧毁他的防线。
“现在不要说那些扰兴的事情嘛……”
华在弗朗西斯的耳边吐息,这一招还是玄炎指点她的。
(抱歉各位读者,这一段的描写不符合规范,那就这样吧,请诸位自行想象,抱歉。)
(总之就是过了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原来这就是……”
华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村里有些女子,出嫁前明明满心不情愿,婚礼之后却一连几个月不会娘家。
弗朗西斯静静地仰望棚顶,他用身体记住了身边的这个女孩,在被子里摸索着华的手,握在一起。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心里多了一块?”
弗朗西斯沉默着不说话,直到现在他心里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身边露出兴幸福笑容的女孩子提醒他这不是在梦中。
那些一直积压在华心头的情感,对逝者的怀念,为未来的迷茫,对弗朗西斯的忧心,似乎都在水**融之中得到了释放。她低声说道:
“以前一直都是你拉着我前进,现在角色应该交换过来了……我们将来应该会见到很多事物吧,真希望能和你见证一切……”
弗朗西斯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虽然没有悸动的感觉,但的确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现在……我们真的是两个人了呢……”
弗朗西斯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