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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孔雀徘徊黄泉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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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熟悉的牌匾,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时隔两天之后就再度来到了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的场所,凤鸣馆。

只是与两日前莺歌燕语门庭若市的欢乐场相比,今日这凤鸣馆显得格外得冷清。

看来昨日之变故从各个层面影响到了整座风隐城,想要再恢复到往日的繁华,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得知百巧阁药师这种贵客登门,老鸨打起精神来亲自迎接。

只是其眉宇之间的那股愁苦挥之不去,显然在为整座娼馆的现状而担忧。

为了弄清楚将那位末子姑娘赎回清白身的流程,弗朗西斯还是打算先去冈本惠,也就是茜小姐那里打听清楚。

听到弗朗西斯指名道姓要冈本来侍奉他,老鸨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第一次来到娼馆之后倾心于某一位莺花并一再流连的男人,她这辈子见得多了,而弗朗西斯也被其当成了其中的一位。

于是她唤来小厮为弗朗西斯引路,自己则仍旧满面愁苦地走开了。

沿着走廊,走过一个个房间,弗朗西斯才意识到这里究竟萧瑟到何种程度。

只见那些原本因为寻欢作乐而关闭的房门纷纷敞开,里面的一位位女子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口期待着可能的恩客。

当她们看到弗朗西斯时皆是眼前一亮,来此快活的狩猎者们大都粗俗不堪,她们不得已去忍受那沉重的身躯的冲击以及令人窒息的气味。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气度不凡,面容俊美的年轻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她们又怎能放过此等美味,纷纷出言招徕,邀其共度良宵。

语言之轻佻让引路的小厮直吞口水,更有几位衣衫半解风情万种地引诱着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目不斜视故作镇定,脚下的步伐却愈发加快。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误入狼群的小羊羔,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直至来到冈本的房间前,弗朗西斯才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压制下去邪念,而身后依旧有轻笑声响起。

待小厮通报完毕,弗朗西斯再度进入熟悉的房间。

此时的她已然恢复成了那位眉眼低垂,小鸟依人般的冈本,望了弗朗西斯一眼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缓缓起身为其斟酒。

片刻之后,二人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虽然我猜到了你会过来,但我实在没有想到,弃家中如此美貌的妻子不顾,三天两头地往我这里跑,你想做些什么?”

出乎弗朗西斯的意料,冈本的第一句话就充满着火药味,似乎十分不欢迎弗朗西斯的样子。

弗朗西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触怒对方。

“难道她以为自己过来是嘲笑她的?怜悯她的?”

心念百转的弗朗西斯有些迟疑地开口:

“冈本小姐……茜小姐……”

“在这里,叫我小惠就可以了。”

冈本冷冷地说道。

看着对面那比自己还年幼一些的女子,弗朗西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谁知那冈本看着弗朗西斯这副模样,神情忽然变了,脸上的线条变得无限柔和:

“公子你……难道没有脾气吗?被一名鄙贱的娼妓如此嘲讽……”

“只是不适应惠小姐的变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罢了。”

弗朗西斯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冈本总算是恢复到她所认知的那个人了。

“将茧子从外面救回,医好了她的腿,试图治疗爹爹的伤痕,还收下了那些对于您来说不值一文的物件……

真是的,您以为您是谁啊,天下第一大善人吗?”

茜语气温柔地责怪道,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承担着善意的那一方,却会对自己的恩人抱有如此奇怪的感情。

大抵是因为身为孤儿的她,从小到大除了日野一家人就没有感受过温暖吧。

而在遭遇剧变之后,被迫为娼的她,五年来尝遍人间苦暖,内心早已支离破碎。

而弗朗西斯对于她来说就如同太阳一般耀眼,所以才下意识地将其推开,恶言相向。

自己那如同污泥一般的人生,是不配与其产生交集的。

只可惜当时的奇妙心理,茜花了很多年才弄明白。

而彼时,她与弗朗西斯也再无相见之日了。

“经常有人说,我这么善良,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在这位名叫茜的女子面前,弗朗西斯很容易吐露真心。

“但……我姑且还是这样活着,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感到疲惫吧。”

“那少爷您今日过来的缘由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让我放弃这份工作,不再为娼吗?”

茜淡淡地说道。

“不,那种事情我还不会去做,毕竟谁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也无意去改变你的人生……

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那位名叫末子的姑娘。”

茜听到末子的名字,不知为何神情有些怪异,但她没有开口,等待着弗朗西斯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也刚来这风隐城不长时间,而邦彦大哥是我在此处为数不多的友人。

此次贸然进入恶地之中,也是因为得知邦彦大哥身陷险境。

可最终却棋差一招,没能将其救下……”

说到此处,弗朗西斯的声音有些低沉,邦彦死后苍白的面容在其脑海中浮现出来。

“而鹤田老爷子那边遭遇重创,我想没有人会顾及到那位末子姑娘。

她既然是邦彦大哥一生所爱,我想我有必要将这个消息带给她……”

“这会让她痛不欲生的。”

茜低垂着眼睑,语速极快。

“是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弗朗西斯叹息一声。

“你曾经说过,末子姑娘是被人贩卖到此处的,邦彦大哥曾想将之赎得清白身,却因为三百莱曼的天价望而却步。

所以我想……将其赎出来,为其谋得一份生计,也算是对邦彦大哥有所交代了……”

“你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啊……”

茜闷闷地说道。

“是的,惠小姐。

如果你方便的话,愿意告知在下相关的流程吗?

是直接与那位妈妈桑提及就可以了吗?

那你是否了解末子姑娘她会担忧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而不愿离去吗?”

弗朗西斯有些迫切地发问,或许只有这样,他心中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忧愁才会减轻些许。

“可惜,你迟了一步。

昨天得知鹤田少爷他们折在里面,末子她十分担忧,一直请人帮她打听消息。

而今早你们回来之后,鹤田少爷的死讯就为其所知。

妈妈桑担忧她会想不开,就让几个姑娘一直陪着她。

她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到了下午,她说自己昨夜一夜未眠,需要休息,于是几人就放心地离去……

等小厮再度推开她的房门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吊死在屋梁之上……

也不知道末子她何时准备的绳子……”

茜的语气平淡,声音毫无波动,仿佛毫无感情。

“居然是……这样啊……”

弗朗西斯试图回想起那依偎在邦彦身边的女子面容,可是却一片模糊。

难怪那老鸨的面容如此沉重,原来不光光是生意不景气的原因。

签了卖身契的娼妓自杀就相当于娼馆少了棵摇钱树,怎能不让她闹心。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释然,既然早已准备好了绳子,那位末子姑娘显然是随时等着赴死。

或许是在听闻邦彦死讯的一瞬间,她的灵魂也随之而去了。

对于被卖入娼馆之中的末子,为了心爱之人自缢身亡,说不定正是她所期望的结局呢。

“到头来我谁也救不了……”

弗朗西斯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中的房梁。

自古至今,不知有多少苦命人吊死与其上。

“甚至是连我自己……”

他喃喃地说道,忽然感觉身前一阵柔软。

原来是茜不知何时挪到他身侧抱住了他,脑袋倚靠在他肩头,没有说话。

弗朗西斯就任由她这样抱着,片刻之后才长出一口气:

“可以了,茜小姐,可以了……”

二人默默分开之后又一时无语。

略一思索之后,弗朗西斯又掏出一枚金莱曼,轻轻放到桌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这边的丧葬习俗是怎样,但茜小姐是否能够请你帮忙,让她走得体面一些……

这应该是我能为她,为邦彦大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茜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听闻末子的死讯的瞬间,弗朗西斯原本在脑海中幻想自己带着末子的尸身,请鹤田老爷子,将这对儿苦命鸳鸯葬在一起。

但转念一想,邦彦正妻那边定然不会愿意。

更何况鹤田一行人此次折损超过四分之三,自然会有极多事务要处理。

他再找上门给人添堵……颇为不妥,于是弗朗西斯只得作罢。

事已至此,他有些意兴阑珊,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华。

明日他还要去找分阁管事,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不管怎么说,想再度做一位药师冷眼旁观这座城市的兴衰恐怕不太现实。

“啊……茜小姐,还有一件事。”

走到一半弗朗西斯回过身来,看着那正盯着桌上金币发呆的茜。

“我应该不久之后会再度进入恶地之中,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我也许会寻觅到日野新一先生的……踪迹,到时候再联系你。”

茜的身子一颤,但随即恢复平常,低声说道:

“不用了,想必五年过去了,什么都不会剩下,你又何必再度提起。”

见状,弗朗西斯点了点头。

“是在下唐突了。”

轻轻地阖上门。

听着弗朗西斯远去的脚步声,茜坐在原地,许久未曾挪动身形。

走出凤鸣馆的弗朗西斯望着空中的穹顶,此刻它就如真正的星空一般闪烁着,不论看多久弗朗西斯都不会厌倦。

片刻之后他叹息一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往日喧嚣的花柳巷中空无一人,远处隐隐有犬吠声。

弗朗西斯走出数步,忽然停下,转过身来对着一处不起眼的矮墙说道:

“夜深人静,两位朋友不好好歇息,何苦从在下出了那凤鸣馆之后就一路尾行至此?”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阴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嘿,还别说,看不出来,这百巧阁新聘的药师还有几分能耐,竟能识破我的隐踪之术。”

说罢,两个身着黑色劲衣的身影从矮墙后窜出,脸上包裹着头巾与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暗中微微预警,对面的隐匿手段颇为高明,不知如何消去了自身的脚步与呼吸声,但心跳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而他在这尚未熟知的风隐城行走时,也习惯于将本源魔力灌入双耳,仔细聆听,今日总算有所回报。

只见来者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之前说话的那男子身形矮而肥硕,简直像是一颗长了四肢的皮球。

“原本还想探查一下你的能力是否真的像鹤田手下那些废物说的那样出神入化,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那男子眼中精光闪过,盯着弗朗西斯。

“我们是无觅涧的汇英使者,百巧阁的药师,跟我们走一趟吧,组织有要事相商。”

“无觅涧?”

弗朗西斯心中微惊。

这无觅涧可是与永封谷万兽林并列立为风影城的四大势力之一,所信奉的神祗是“全能全知”特莱斯特,据说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而这无觅涧也并不像其余势力那样用武力进行扩张,而是掌握着整个威尔史克的第一手情报。

每当有重宝现世,或亦是某只势力出现衰微的迹象之时,它总能第一个察觉到,并邀请最为合适的人选一同参与行动,瓜分利益,这便是其生存之道。

而此刻所谓的汇英使者找上门来,显然是跟弗朗西斯的表现,以及恶地之中发生的那些变故有关。

“看来自己贸然去救邦彦大哥,却将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极为被动的境地中了。”

弗朗西斯暗中叹息,表面上却不漏分毫:

“既然是无觅涧的神使们找上了我,那两位所为何时而来,在下的心中也大致有了推测。不过是否能请两位详细告知,在下也好有所准备?”

那矮胖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虽然面前的弗朗西斯展现了惊人的感知能力,但实在是过于年轻,身份又是一名药师,能耐再大又能大到哪去。

他实在是不清楚上面为什么特意让他们二人跑一趟,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此为至关重要、极其机密之事,在这大街之上恐怕不便言语,药师先生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你的妻子还有那位哑巴朋友也已然过去了……”

“你说什么?”

弗朗西斯双眼一眯,想都没想就出手攻去。

对面之言辞着实荒唐,就算华心善上当,那诺姆先生又岂会跟着他们离去?

更何况还有玄炎这万年老妖坐镇,怎么也不会被无觅涧的人欺瞒了去。

更何况,对面要是诚心邀请自己入伙的话,直接登门拜访不就好了,何至于在他离开凤鸣馆之后暗中跟踪,再用谎言诓骗于他。

这让弗朗西斯断定对方心中不怀好意,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露出獠牙。

“好猖狂的小子!”

那矮胖男子未曾想到弗朗西斯一言不合就动手,攻势还如此猛烈。

在弗朗西斯的爆空声中,身形肥硕的男子却灵活得如同泥鳅一般,腰身一动闪过了弗朗西斯的平切。

双方都对于对方的实力感到意外。

弗朗西斯正打算变招先将这男子擒下,质问其居心叵测时,一侧忽然传来了一阵劲风。

是那一直沉默的高大身影,弗朗西斯来不及多想,抽出玫瑰绽放接下来那人一击。

金铁相交声之间,二人的周围掀起了一圈风尘。

那矮胖男子看得暗暗心惊,自己的这位同伴力量之大在组织内可是排得上号的,怎么面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子能轻易阻拦下她的攻击。

可别看弗朗西斯面色波澜不惊,他体内也是因为巨力撞击而气血翻涌。

看着一根竹杖架在自己的刀刃上,他正准备拉开身位再度发起攻击,那沉默的高瘦身影却突然说话,所发出的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不好意思,弗朗西斯阁下,请少安息怒,我丈夫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实际上,我们的确有同僚去邀请华小姐以及那位沉默的先生,但结果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

至于暗中观察阁下的行为,则是我丈夫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

“喂喂……你怎么什么都和外人说……”

那矮胖男子慌忙打断道。

情况瞬息万变,弗朗西斯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看来面前的这一对儿的确是夫妻,那高个身影的眉宇之间的确有几分柔美。

可是面对着一位比身形修长的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女性,弗朗西斯的心中说不出来的别扭。

显然那女子早已适应这种情况,微微一笑挺起胸膛:

“怎么,难道阁下不相信我的性别?不如上手摸摸看?”

听闻此言,弗朗西斯原本以为那脾气暴躁的男子会暴跳如雷,可谁知他却毫无反应,显然适应了自己妻子这副姿态。

于是弗朗西斯轻叹一声,收起了刀:

“在下怎能做如此无礼之事……”

此时那矮胖男子才像刚醒过来一样: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过去,其他人应该都已就位了……”

“其他人……看来这无觅涧还暗中邀请了这城池之中值得注意的好手啊。”

弗朗西斯眉毛一挑。

“有点意思,反正我都要开始发展自己在城中的关系,那为何不走上一遭呢?”

“那麻烦二位跟在下前往在下的居所,若是不知道在下的意思的话,我家那位恐怕不会轻易答应二位的同僚。”

那对儿奇怪的夫妻闻言,对视一眼,身为多年夫妻的他们,皆是明白了对面的心意。

他们的确有些低估了这对年轻夫妻的实力,而与那女子展开接触的同僚,实力比他们还弱上几分,想必也无法从那女子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于是三人一前两后地走在寂寥的街道,弗朗西斯担心华的安危,步伐不由得加快。

那夫妻二人会心一笑,也不点破,跟上弗朗西斯的步伐。

谁知道居所之中的情况完全出乎弗朗西斯的意料,当他听到居所内传来吵闹声后便急迫地呼唤华的名字。

华面色古怪地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弗朗西斯身后二人,并未如何在意。

匆匆走入大门的弗朗西斯看到了令人苦笑不得的一幕。

诺姆端坐在庭院之中,他面前则是两位装束与那对儿夫妻相仿的蒙面人不断在流沙之中挣扎,并对着面前的诺姆破口大骂。

还未等弗朗西斯作何反应,那矮胖男子却忽然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说赤坂兄弟,咱们可是领了命令,要将这几位贵客请回去商议要事的,而不是在别人家的庭院里用泥巴洗澡的。”

“我可去你的吧,江崎匹夫,要是你来你也一样!”

流沙中的其中一位开口反驳,好悬没有吞进肚几口沙子。

他的心中恼火至极,话都没有说上几句就被对面那个哑巴摁在了流沙之中,维持身形不再下坠已然耗尽了全部精力,一身武艺根本无处施展。

“看来这四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好,那他们分开来拜访的缘由就有了……”

弗朗西斯心中推测道。

此时华拉了拉弗朗西斯的衣袖,开始讲事情的起因。

她的遭遇与弗朗西斯几乎完全一致,这赤坂兄弟忽然深夜登门拜访,表明身份并邀请华与诺姆参与某场行动。

而弗朗西斯此时不再华的身边,那她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刚刚婉拒那对儿兄弟就表现得十分不耐烦,可还没有等他们回过神来,诺姆就动手了……

就这样,他们在流沙之中挣扎了有一段时间了。

看着他们满脸泥沙,双眼之中满是怒火的样子,弗朗西斯心中无奈,让诺姆把他们救出来,还好意邀请他们进屋洗漱一番。

却被俩兄弟冷冷拒绝,并说弗朗西斯既然与江崎夫妻共同归来,那事情肯定是谈妥了,那他兄弟二人就先行一步。

说罢,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弗朗西斯的居所,身后还回荡着江崎无情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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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弗朗西斯三人就在那汇英使者的带领下,向着整个风隐城中一处普通的住宅区走去。

无觅涧众人行事向来低调,没有门路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找寻到其踪迹。

看着面前再平常不过的民宿,弗朗西斯心中讶然,这还真是大隐隐于市。

可谁知面前老旧的大门推开之后别有洞天,一条蜿蜒向下的楼梯看不见尽头。

石阶上斑驳的痕迹昭示其历史之悠久,几乎与这风隐城属于同一时代。

那江崎的妻子取出一盏灯笼后引领着几人前行,直至地底深处,他们才在一扇沉重的门扉面前停下。

江崎向前,有规律地叩了几下大门,门扉缓缓而开。

柔和的灯光传来,弗朗西斯看清了门内景象,竟是一间装潢极其奢华的宽敞房间。

正中央放置着一条长桌子,此时两侧共坐了十二三人,见到弗朗西斯走进之后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欢迎,弗朗西斯先生,欢迎,华小姐,以及那位名叫诺姆的先生。”

长桌的尽头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弗朗西斯望去,发现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

她一袭青衣,面上则带着一张狐狸面具,婀娜的身段让人不由得遐想她面具之下的容貌。

还未等弗朗西斯回话,那女子就看向了江崎夫妇:

“辛苦了,二位,事情的经过赤坂他们都和我说了,收拾一下准备开会吧。”

“是。”

江崎夫妇神情一凛,齐声说道,显然这神秘女子在他们心中极有威信。

“看来这家伙就是无觅涧在这风隐城的领导者了。”

弗朗西斯一边想着,一边在为数不多的空座上缓缓落座。

而那江崎夫妻在关好大门后也坐在末席,并解开脸上的面纱,露出本来面容。

“这还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

看着那对夫妻的容貌,弗朗西斯不由得感慨到。

那江崎夫人虽然身材高挑,面部却极有韵味,眉眼鼻唇无一不透露出一种柔和之美。

此刻她梳理长发,插上发髻,宛若于夜空之中点缀明星一般动人。

反观那江崎先生,五短身材不说,正上方的头发更是不知所踪,唯有几缕稀疏的毛发还倔强地贴在耳侧。

除此之外,小眼塌鼻凸嘴龅牙,长相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这哪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小子,牛粪好歹能滋养鲜花,这丑东西能干吗,这简直就是天鹅脚下的淤泥。”

说话一向不留情面的玄炎此时更为刻薄,可见那江崎先生丑到了一种怎样人神共愤的地步。

可那江崎夫妻显然不在意自己先生的容貌,夫妻之间十分恩爱的样子,看得坐在对面的赤坂兄弟十分不爽。

他们倒是长相平平,无法让人留下印象。

在座的大多数被邀请者都被江崎夫妇之间的反差所震惊,偷偷地打量着二人。

直到那带着狐狸面具的神秘女子拍了拍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诸位,欢迎来到无觅涧,大部分都是老面孔了,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的必要。”

女子声音低沉,简洁明了。

“但鉴于此处还有几位第一次与无觅涧接触的客人,妾身还是简要地讲述一下吧,组织将诸位邀请至此处的缘由。”

弗朗西斯知道这话主要是对他们三个说的,也注意到其他人对着几位年轻面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长桌周围的人却没有他熟识的面孔,身上所传来的魔力波动也并非常驻于风隐城的势力……

等等,他突然猜到了在座之人的身份了。

风隐城中,除了那十七只成规模的势力,以及大量不被神明眷顾的冒险者之外。

还有极少数的,信仰其他神祗的,因为各种缘由而独来独往的狩猎者们。

这无觅涧竟有能力将这股力量集合到一起展开行动,不愧是威尔史克中最为顶尖的情报机构。

“简而言之,我们无觅涧的运作方式为,由我们探查消息,将诸位有能力者进行组织,去达成某一项任务,事后所得双方按照一定比例进行分配……

那想必诸位心中都猜到了,妾身这次将诸位紧急汇集而来的缘由是什么了吧?”

“千鸟小姐别说笑了,还能是什么?

不就是前日神弃者的大屠杀吗。

那些势力可真是损失惨重啊……

‘无影’相原彻、‘荆棘之殇’原田浩二、‘苦笑尊者’长谷凌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这次情况……很不妙啊……”

说话的是一位独眼大汉,他表情严峻声音低沉。

他刚刚所提到的那些名字都是某一势力的首领,虽然彼此之间并不对付,但他也知道这些首领各有手段实力不俗,却依旧折在了里面,可见情况之严峻。

“那些白痴,平日里眼高于顶,因为前一日的大丰收而大肆进军,死在里面有什么可惜的。”

一位面色阴沉的苍老妇人说道,她与那些势力积怨颇深。

但她随即暗道一声侥幸,在那场屠杀爆发之时,她也于恶地之中,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命,对于那些闻所未闻的神弃者手段之诡谲仍旧心有余悸。

“浅田婆婆福大命大,自然不会和他们一样……”

另一位枯瘦男子说道。

“不过此次情况如此恶劣,我倒是怀疑,在座的各位之中,有几人真的有资格参与进去吗?”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心中一动,知道这些人彼此熟识,对于对方实力也有大致的了解,但对于弗朗西斯三个陌生面孔却颇为不放心。

一是担心他们实力不济拖累了自己,二是不愿他们的加入会使自己的收成降低。

可还未等弗朗西斯开口,坐庄的千鸟小姐就开口为他们解围:

“诸位不必心存疑虑,能受邀至此的贵客,实力无一不得到了本涧的验证。

更何况这几位年轻人,可是联手诛杀了五六只千肢壳哦……”

“千肢壳……这名字起得还真形象啊……”

玄炎自言自语。那千肢壳显然指的是那体型惊人的怪虫。

“什么?”

“不可能!”

说话的几位都是那日从恶地之中逃回的狩猎者,他们自然也目睹了那身背甲壳,胸腹千肢的新型神弃者,可慌乱之中无一人与之交战。

如今却听闻这几个神不见经传的小辈竟斩杀其五六只之多,几人自然是表达了质疑。

“看来……被阁下的势力渗透得很厉害啊……”

弗朗西斯面不改色,心中却暗自警惕,对面对他的了解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他与华在恶地之中的战绩,只有鹤田一行人知晓,显然,其中混杂着无觅涧的探子。

“被渗透的可不仅仅是鹤田正一的势力哦。”

千鸟小姐声音平淡。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知道自己只有亮出足够的资本,才能够有资格与这些家伙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共事。

于是他从戒指中掏出之前从神弃者身上取下来的,但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研究的千肢壳的头颅,站起身来向众人展示了一圈。

看着那嘴巴大张,显然死前仍在哀嚎不已的巨虫头颅,众人眼眸闪动但是没有人说话,算是默认了弗朗西斯的资格。

“好了,千鸟小姐,该说正事了。”

一个秃头男子沉声说道。

“三天前那近年来少有的大丰收我就察觉到异样,果不其然,那些势力倾巢出动企图乘胜追击的时候,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让人很难不去联想,外面是不是存在着什么高灵智的神弃者,故意设计引诱众人出去的。

从那些逃回来的家伙的口中,我们也可以知道他们遭遇了那些神弃者的伏击……

更为重要的是……”

说到此处,那男子直盯着千鸟小姐的面庞,似乎想从那狐狸面具上看出什么端倪。

过了片刻,他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四大势力,没有一支于当日组织人手外出狩猎,甚至是最为凶残好斗的万兽林那群家伙也没有……

千鸟小姐,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呵,这些家伙里面还是有些精明的家伙嘛……”

玄炎低声说道。

听闻秃头男子此言,众人都急迫地看往那千鸟小姐,企图从其口中得知什么秘密。

“麻宫先生观察得很仔细嘛……”

千鸟轻笑着说道。

“但无觅涧这边却并没有对大家有所隐瞒,我们只是单纯地看其他三家没有出动,因此才按兵不动罢了。

而现在,他们显然坐不住了,正在集结大量人手……

不仅原本驻扎于风隐城的人马会大量出动,他们似乎还从别的道内调来各路高手……

据我所知,青衣门的‘无面玄师’麻生沙树也于不日之前来到了风隐城。”

“嘶……”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麻生沙树凶名赫赫,虽为女子,但手段残忍至极,曾只身一人灭掉了一只忤逆青衣门的小势力,还硬接下那小势力所信奉的神祗分身三击,那麻生可是挤进赐临碑的一方强者。

赐临碑实时变更,有圣盟所铸成,其上雕刻着整个威尔史克实力最为强劲的五百人。

也就是说,那麻生在整个威尔史克,都算得上是顶尖强者。

“我姑且问一下,无觅涧这次若是行动的话,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力量吗?”

那秃头,也就是麻宫低声问道。

直觉告诉他这次的行动很危险,要是没有把握从恶地之中全身而退的话,那他就选择不参与了。

“除了在座的诸位与本涧的少量精英之外,就不会有人加入了。”

众人陷入一片死寂,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萌生退意。

到目前为止,他们到不知道恶地之中存在着什么。

还要以如此少的人数与那倾巢出动的势力相斗争,其中甚至还有能登上赐临碑的怪物,怎么看都不是一项划算的生意。

感知到众人的情绪,千鸟小姐却没有丝毫慌乱。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将那件东西掏出来,一定没有人能够抗拒它的诱惑。

于是众人正于躁动不安之际,千鸟小心翼翼地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造型朴素的小盒子。

只是其上密密麻麻悬浮着数层封印符咒,凸显其价值珍贵。

众人见状,都按捺下来,等着看千鸟下一步动作。

千鸟暗中施法,一层层地解开封印,直到那精巧的小锁‘咔嚓’一声掉在桌子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盒子正对众人,推向前的同时并将其打开。

“这是……”

看着那于小盒之中悬浮着的纯白雾气,之前那位独眼大汉声音沙哑。

他只觉得面前这东西有点眼熟,可是却一时间难以唤出它的名字,直到灵魂深处的那一股悸动,那个名字才脱口而出。

“无垢魄华,居然是无垢魄华!”

玄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但它很快反应过来,无比认真地对弗朗西斯说道:

“小子,你一定要进入恶地深处,尽可能地收集这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玄炎前辈,这是……这是什么?”

弗朗西斯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他的灵魂似乎在体内咆哮,渴望着得到那一团雾气。

他连忙稳固心神,用灌注了本源魔力的双眼看去,只见无比耀眼的白充盈着他的视野,让人无法直视。

“无垢魄华是魄精中,最为纯粹的精华,你们之前所见到的魄精,不论表现形式是怎么样的,其或多或少都沾染着魂魄生前的记忆,大量吸收之后会对术者产生各类影响。

而无垢魄华,则是存粹的生命能量,它所提供的助力,等同于上万同量的魄精,可它却没有任何副作用。”

玄炎详尽地解释道。

“你那噬魂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它有什么作用吗?

当你用这无垢魄华祭炼它之后,它的作用才会开始体现。

我之前不让你用普通魄精去祭炼它的缘由,就是担忧那魄精之中暗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会摧毁这世间至宝的各种可能性。”

“那……我们之前在封炎之地,小黑发现的那颗其中运转着魄精与怨气的珠子,不能拿这东西来祭炼吗?”

弗朗西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能,那珠子里面,魄精或怨气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若是贸然增加或减少其中一种,另一种能量必然大量外泄而出,你还是先不要打它的念头为好。”

显然此事事关重大,玄炎无比耐心地解答到。

“那玄炎大人……这噬魂珠吸收了无垢魄华之后,会发生什么?”

听玄炎讲得如此玄乎其神,华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玄炎沉默了片刻,轻声回答:

“那将会是一整个世界。”

“千……鸟小姐……这是你们在恶地里面发现的吗?”

麻宫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狩猎神弃者的场所,竟存在着此等至宝。

“长久以来,我们无觅涧就对这风隐城外永不停歇的狂风很是好奇。

明明其与魄精的产生从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关联,却一直存在着。”

千鸟缓缓讲述道。

“不仅是我们,其他三家也在调查。而诸位应该心中也清楚,越深入恶地,狂风肆虐的程度就愈发惊人。

上个月,我们涧中的顶尖高手,在恶地之中的极深处发现了此物。

但是由于环境极其恶劣以及其余三家干扰的原因,没有办法继续探查,只能先行撤退。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一直在暗中准备着,想必其余三家也一样……”

“所以即使那些势力在外面大丰收之后你们也按兵不动……”

麻宫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

“但是前日的惨剧告诉我们,恶地之中不论有着什么,它显然已经按捺不住了……”

千鸟轻声说道:

“我们无觅涧所掌握的情报大致如此,想必其余三家现在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着出征的事项。

而本涧此次行动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可能地掠夺无垢魄华。

不管是从恶地之中采集的也好,从其余势力手中夺得的也好。

最终我们将之汇总,无觅涧得其四,剩余的六成诸位平分……

当然,规矩没有变。

若是对同行之人贸然出手或是私藏无垢魄华者,不仅此次分配的资格将被掠夺,而且无觅涧将永不与其再度合作。

诸位……”

说到这里,千鸟站起身来,双手扶桌。

“我需要提醒的是,恶地之中,情形扑朔迷离,我们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而且其余三家人多势众,想必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掠夺那魄华,冲突在所难免,我们这些人定然无法悉数完好归来。

那么有人要退出吗?现在还来得急。”

“退出?干上这一票老子后半生可就尽享荣华富贵了。”

之前那枯瘦男子一改常态,脸上尽是狂热神情。

那普通魄精一小块于这风隐城中就值三五莱曼,更不要说那价值万倍的无垢魄华了。

千鸟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人表露出退却之意,那魄华的价值着实惊人,高到令所有人都愿意将他们未来悉数赌上。

“好,那么三天之后的同一时间,我们于此处集合出发。

并且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三日之内请诸位调养生息,谨言慎行。

那么江崎、赤坂……”

四人听令,为众人打开大门。

一行人依次离去之后,千鸟才终于放松心神,双手交拢,狐狸面具后的明眸不停闪烁,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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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江崎夫妇告别之后,弗朗西斯与华二人手牵着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诺姆跟在二人身后不远的地方。

华深吸了一口通风系统传来的新鲜空气,心情有些小雀跃。

她跟随弗朗西斯来到威尔史克,虽然在百巧阁照看各种灵宠也很不错,但那种生活明显不属于她。

她在心底暗暗告知自己,此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弗朗西斯挥刀。

几天前她还因为弗朗西斯的沉闷而暗暗焦躁,可是现在天灾人祸接连发生,逼迫着弗朗西斯行动起来,也吹散了华心中那丝忧愁。

“这样看来倒是那名叫鹤田邦彦的小子死得好喽?”

知晓华心中想法的玄炎取笑道。

“玄炎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华连忙反驳。

“难道不是吗?

他要是不被围困,弗朗西斯就不会去到那恶地之中。

不去那恶地之中,你们就不会暴露实力。

不暴露实力,他也不会行动起来……”

“这就是命运啊……玄炎大人……”

华尝试辩解。

“命运吗……”

玄炎似乎回忆起什么,喃喃地说道。

“不过那男人死的时候你的心中竟没有什么波动,我有些惊讶。

呜呜呜……我那个善良的小丫头哪里去了……”

玄炎故作悲伤地说道。

很显然,它的心情也很好,因为弗朗西斯与华的命运再度转动了起来。

“是啊……”

华扪心自问,她的确对于这名出入她居所两三个月的男子的死亡没什么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就被与弗朗西斯有关的一切给充满了。

甚至当初普莱柯为她而死所产生的愧疚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不少。

至于苍与莲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她更是将其封印在心中的一个小箱子里,上面落满了灰尘。

是的,华选择逃避遗忘来坚定自己向前走的步伐,而不是像弗朗西斯长时间地沉溺于过去。

想到这里,华偷偷地去瞧弗朗西斯的侧脸,发现他眉头微皱,眼神看向虚无,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华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你之前……去那地方为鹤田先生的爱人赎身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弗朗西斯身形一顿,苦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记性能不能不要那么好……”

接着,他面色趋于深沉,轻声说道:

“死了,她私自去打听到了邦彦大哥的死讯,当天下午,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

或许她早就等待着那一天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这样……”

华眼神一黯,相比邦彦的死讯,末子姑娘殉情的消息却更能触动她的内心。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她握紧弗朗西斯手,向居所的方向走去。

两人漫步在穹顶下,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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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已经被无觅涧找上门吗?他们的动作好快。”

管事微微皱眉,但他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无觅涧的情报收集能力独步天下。

“您早就猜到了……”

弗朗西斯坐在管事的对面,轻声说道。

时间来到第二天,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于这分阁管事交个底。

毕竟目前他在这风隐城中还算是举目无亲,而这管事平日里又对他们一家照料有加,弗朗西斯不得不选择相信他。

“我虽然猜到了你们几个跋山涉水来到威尔史克实力不俗,可却没有想到能完好无损地在恶地之中走一遭……”

管事感慨道。

“现在你既然实力暴露,又被无觅涧盯上,那之后肯定无法继续安心做一名药师了吧……

说吧,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您话里的意思……就好像被那无觅涧发现如同附骨之痈一般麻烦不断?”

弗朗西斯试探着问道。

“那势力可不一般啊,虽然和我们一样只是名家,但它对于讯息的敏感度,很多华清家都比不过。

而且行踪遍布威尔史克全域,这方面的能力在其之上的,我估计只有神属特务了。”

管事感慨着,他低头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那无觅涧一旦你与其达成合作,他们就会评估你的价值与能力,并迅速开出下一项任务……

所给出的报酬也是你一定无法拒绝的……

如此往复,直至你死于任务之中,或是没有任何价值……”

弗朗西斯心中一凛,这管事对无觅涧如此了解,怕不是与其有什么纠葛。

不过他说得一点没错,那无垢魄华的确让人无法拒绝。

但弗朗西斯现在有了更感兴趣的讯息想要询问。

“管事先生,您刚刚说什么华清家,名家,是指圣盟中的第二等与第三等吗?”

他之前就听邦彦谈论某某华清家某某名家,却一直无从了解其真实含义。

管事闻言,无奈地叹息一声,苦笑道:“你这家伙,这三个月来看样子真是一点外面的情况都不去了解啊。

至少圣盟是由一百一十三支势力构成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在圣盟成立之初,无上神祗大人就降下旨意,要按照能力强弱将所有势力划分为四个阶级,从而分别与巫女大人签订契约。

最顶端的四家被称为四摄家,其中除了久我家只有巫女大人一人之外,其余三家都是当初跟着无上神祗大人一统威尔史克的存在,现在也是神祗大人意志的执行者,四百年来一直如此。

紧接着就是十一华清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完全统治了数个道的庞大势力,其余则是由在某一方面有着惊人造诣的精英们构成。

每一次华清家的替换总是会在威尔史克引发大震动。

紧接着就是三十六名家,要不就完全统治某一道,要不在几个道内进行活动。

我们百巧阁、这城中的万兽林、青衣门、永封谷都属于后者。

而势力遍布七十七道的无觅涧则是名家中的异类。

最后一层就是六十二羽林家,他们的数量最为众多,实力也最为弱小。

几乎每一年都会有羽林家被新来的神祗取代。”

“那鹤田老爷子他们就是……”

弗朗西斯消化了一下内容,问道。

“风隐城十七支势力,除了那四大名家,剩下的都是羽林家。”

管事巧妙地回答,给老主顾留足了面子。

“多谢管事指点,在下今日前来,并不敢奢求管事先生做些什么。

只是在下毕竟对于这威尔史克一无所知,首次参与冒险难免心有不安。

所以我想……您是否能行个方便,若是我三人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变故,为我等向约里克管事代书,就说指引之恩,无缘再报。”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不知为何,他对于此次恶地之行,心中充满着不安。

“嗨,此等小事,何足牵挂,就算弗朗西斯你不说,我也会修书一封的。”

管事摆摆手,表情轻松地说道。

“那在下先行谢过了……”

弗朗西斯心中轻松了不少。

二人沉默片刻,管事缓缓开口,言语之中无限慨叹:

“不管怎么说,你这分阁药师的位置,怕是很难做下去了……”

他与弗朗西斯心知肚明,不管此行的结果如何,弗朗西斯几人都会为人所忌惮。

或是想要加以利用,或是除之而后快,定然是无法与居所之中安心研究魔药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说,到了继续前行的时候了,哪怕……会失去一些东西。”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

二人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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