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其实十分讨厌夜晚,因为一旦黑暗将自己包围,那些往事就会无时无刻不侵袭她。
平日里即使她接客之后也要尝试增强自己体能直至疲惫不堪沉沉睡去,可是现在她却无能为力。
众人离开风隐城已然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这期间,他们多次与神弃者相争斗并二度遭遇其余势力,体力与精神都已至极限。
于是千鸟在恢复过来之后立刻安排一行人原地休息,睡醒之后再往地下深处探索。
茜就这样蜷缩在孵化室的某个角落,逼迫自己睡去,可是回忆却不停地将其拉入深渊。
对于父母的记忆根本就不存在,或许是于她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恶地之中,以至于她连个姓氏都没有。
就连茜这个名字,都是贫民窟中的一位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给她起的。
打记事起,她就跟在那位姐姐身后游荡,每天蹲在街边看着疾驰的马车经过,期待着其中的某一位贵人会丢出什么东西,让二人能够果腹。
于那种环境中生存的她们,免不了会卷入到与别的孤儿的争斗当中。
驱寒的角落,破败的棉絮,发馊的食物,无一不是争抢的缘由。
每到那种时候,姐姐就会像一只雌豹一般展露出自己的獠牙,嘶吼着,拼杀着。
但更多的时候二人一无所得全身淤青地被赶走,因饥饿与寒冷无法入眠,相拥着看着风隐城的穹顶就这样熬过一整晚。
两人从不哭泣,因为她们早已不相信眼泪。
茜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下去,她甚至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好缓解姐姐的负担。
但是有一天,二人分别外出搜寻食物,茜怀揣着三个腐烂得不那么厉害的果实准备与姐姐分享,可姐姐当夜却没有回到她们的小窝。
第二天,茜找遍了贫民窟中的每一条小巷,鼓起勇气去大街上搜寻姐姐的面容,甚至还冒着被打的风险闯入别人的地盘去打探情报,可是却一无所获。
姐姐好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与此同时茜眼中的世界也失去了色彩,彼时她才十一岁。
对于那段记忆,茜是很模糊的,她不知道自己每天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存活下来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着。
一直到十七岁的一个夜晚,她被一些狞笑着的阴影暴力按倒,甚至没做多少反抗,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流星一般划入了她的世界。
日野新一逼退了几个流氓,抱起她一路狂奔。
看着新一那清秀却坚毅的面容,茜才明白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就是为了于十七岁的这个夜晚为其所救,就是为了与新一相遇,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妻子。
于是冰封已久的心再度跃动,茜又看到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两年。
日野一家对其是为己出,她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姐姐之外的人对她的爱。
于是她也打算回报这一家人,承担起身为姐姐的责任去照顾茧子与里沙,用爱去回馈日野先生与夫人为其养老,更重要的则是永生爱着那名叫新一的男人。
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若是有一天,新一死于恶地之中,她一定会随之而去的。
可是她并没有做到。
是什么支撑着她活到现在?
是什么致使她即使在杀死日野夫人的凶手万兽林的手下为娼也要苟且下去?
是对日野一家的责任吗?
是对于生存的渴望吗?
不,都不是,是那仍旧温热的同命锁,让她坚信新一被困在恶地之中的某个角落里呼唤她的名字。
而终有一日他会得救,一家人会再度重逢。
于是始终抱有这种想法的茜来到了恶地之中,却遭遇了那如同暖阳一般的弗朗西斯。
想起弗朗西斯,茜又暗自叹了口气,此刻,她的身侧还放着几颗魄精。
永封谷众人离去之后,长谷等人继续开始瓜分那些完好无损的卵中的魄精。
每一枚卵中都有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在沉睡,每一个人的怀中都抱着一块品质上佳的魄精。
虽然弗朗西斯等人没有亲自动手,但他们还是得到了四人份的战利品。
他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风头甚至压过了那位瞬光上人,长谷等人自然不敢怠慢。
而这未孵化完全的卵也解答了众人的疑惑,之前那些在恶地中游荡的神弃者,虽然形态千奇百怪,但其体内都能发现一定量的魄精。
而这形似虫蜉的家伙们,体内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想必是因为卵的存在,导致人体将那魄精悉数吸收,这才变成完备的形态,这才导致体内空无一物。
“我承接了弗朗西斯公子太多的恩情……应该如何报答呢?
医疗日野先生的伤势,收下茧子搜刮来的赃物,给予我大量的财物,又数次救下我的性命……”
茜暗中叹息一声,光是其中一项的恩情,她为弗朗西斯做牛做马一辈子都无法偿还,更何况诸多恩情缠绕在一起,让她无比困扰。
“大概……等找到新一之后……”
她翻了个身,没有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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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众人休憩的营地不远处,几个身影各自分散,低声交谈着什么。
“弗朗西斯先生……要不是存在着绝对的空间法则限制,我还以为你是从神明大陆上偷偷跑下来的神之子呢。”
千鸟轻声说道,此刻她俨然恢复成那位沉稳安宁掌控全局的女子。
“千鸟小姐可真会说笑,我要是神之子的话,还用得着苦苦追寻那无垢魄华吗?”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心中有些琢磨不定对面将自己与华单独叫到一旁的意思。
不过他也的确是展现了过多的底牌,超乎众人的实力,对于药剂的灵活运用,以及医治万物的本源魔力。
难怪千鸟会对其另眼相看,也难怪众人一改常态,绝口不提邀请弗朗西斯加入他们势力之事了。
当对面所展现的实力与天赋远超自己能把控的范围,放弃接近对方不失为明智之选。
“不管怎么说,弗朗西斯先生你那过人的胆识与魄力,以及层出不穷的底牌,着实让妾身羡慕,何况这位华小姐的黑焰与凤凰看起来也是来历不浅的样子……”
千鸟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弗朗西斯一侧的华,微微一笑。
“想必二人在来到威尔史克之前,一定有过精彩绝伦的遭遇吧?”
“精彩绝伦,呵呵,明明是一路逃亡过来罢了。”
弗朗西斯暗自想到,没有开口说话。
“哼,这女子绕来绕去,不知道肚子里面又有什么坏点子。”
玄炎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喜千鸟的作风。
见弗朗西斯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千鸟也就放弃打探他的过去,而是正色问道:
“对于目前的情况,你怎么看?弗朗西斯先生。我们……要是继续深入地底的话……”
听出对面话语中隐含之意,弗朗西斯眨了眨眼睛,说道:
“看来千鸟小姐也意识到这一点了,的确,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没有办法持有乐观态度。”
“弗朗西斯先生还真是谨慎呢,那你觉得现在放弃返回风隐城是个好主意吗?”
千鸟轻声说道。
“千鸟小姐何必出言试探,你我都知道当无觅涧召集了这些人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弗朗西斯转身扫了一眼酣睡中的众人。
“他们可是对那无垢魄华渴望得很,就算无觅涧的诸位转身离开,我想他们也会继续探索下去。
更何况,贵组织在风隐城驻扎百余年,怎能接受空手而归的后果?”
“你倒是看得透彻。”
不远处斜依靠在墙上,听着二人对话的北原开口说道。
弗朗西斯微一拱手,没有说话。
“是啊……”
千鸟长叹一声,显然她身上的压力也不小。
“进到恶地深处我才意识到,事态完全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子。
原本我们的构思是联合那十三支羽林家与其他三大势力抗衡,可他们却齐齐在行动之前遭受重创。
匆忙拼凑出的队伍……也与其他三名家差了不少。
也多亏你们三位的加入,不然恐怕我们都无法走到这里……”
弗朗西斯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擅于探查情报、组织人手的无觅涧,这次只带着这些歪瓜裂枣匆匆出行,原来是原本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了啊。
就算那十三羽林家没有办法对永封谷等势力造成实质性的威胁,无觅涧原本也可以趁着混乱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却只能硬碰硬了。
“不过说来……诸多征兆也算是很明显了……”
他望着远处堆放在一起的神弃者尸骸,缓缓说道:
“不管是当初刻意放出大量魄精,引得十三支羽林家悉数出动进入恶地再进行剿杀。
还是安置这数以千计的,随时都能被唤醒的眠卵围攻入侵者,我都从其背后感受到了极高的灵智存在。
那东西……充满着对人族的恶意,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斩杀我们……
这地下深处恐怕有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那支名为永封谷的势力似乎知晓神弃者的行为模式,还躲在一旁等着我们与那些虫子两败俱伤。”
华开口补充道。
“你说的没错,华小姐。”
千鸟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还以为她不会与弗朗西斯之外的人对话呢。
“极有可能是他们在别的孵化室遭遇到了伏击,因此有了经验并加以利用……”
“听起来那些家伙颇为难缠。”
弗朗西斯想到那川源能在无觅涧的队伍中安插棋子,现在甚至还注意到了自己,就一阵头大。
“对于其余三家势力,弗朗西斯先生,你又有什么看法呢?”
千鸟继续开口。
她心中清楚,此行的成败就在于面前的男子身上,于是想尽可能地了解他的观点。
“万兽林的那些家伙,不足为虑。
想必他们也没有想到将会进入于地下深处,那些魔兽无法施展身形,他们所列的阵型也势必被打散。
永封谷一方……我不好说,那川源周身魔力汹涌,在我之上,即使我手段尽出将其击败,自身也定然会失去战力。
至于那青衣门……”
说到这里,弗朗西斯转向不远处的北原。
“北原前辈,那所谓的‘无面玄师’实力究竟如何?在下有把握接住她的攻击吗?”
过了半晌,北原才缓缓回答:
“若是与其相遇,我能拖住其一时三刻。”
“怎么可能?”
弗朗西斯与华难以置信,他们都认为自己无法抵御北原的瞬光。
可那“无面玄师”麻生沙树,就连北原都直言不是对手,她的实力究竟是强大到了一种怎样难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麻生沙树在赐临碑上的排行是四百八十九名。
不要看她排在末尾就心生侥幸,实力能被圣盟认可,并刻名于碑之人,无一不是一方强者。”
千鸟解释道,提到这位此行的最大敌人,她的语气也颇为凝重。
“青衣门所信奉的神祗是一颗名为巴约姆的星辰意志,那一位向它信徒赐下的能量是力。”
“力?你这么说的话恐怕不是指单纯的力量吧。”
弗朗西斯皱起眉头,棘手的家伙一个接着一个。
“没错,青衣门刚刚出现之际,威尔史克众人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的力量。
经过长时间的打探,我们才知道他们所掌握的能力分别分为引力、斥力、重力以及反重力。”
对于共同敌人的情报,千鸟毫不吝啬。
“青衣门的普通信徒,一般只能掌握其中的某一种,只有天资绝佳之辈,才能掌握多种。
而那麻生沙树,更是青衣门当今唯一一位掌握了四种力的存在。
而青衣门也籍此,近些年飞速发展,跻身为名家中前五的存在。”
提到重力弗朗西斯就想起安缇诺雅曾利用无数气体将那火精灵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场景,但听起来那麻生沙树所掌握的是完全不同的能力。
“还真是……麻烦啊,看来若是正面遭遇了,我们毫无胜算。”
弗朗西斯幽幽叹息一声。
“嗯,绝对不能力敌。”
千鸟轻声说道,随即伸了个懒腰。
“好了,耽误了二位不少时间,早些休息吧,睡醒之后我们还要继续探索呢。”
说着千鸟向三人微一拱手,转身走向赤坂兄弟附近,他们作为无觅涧的信徒,主动承担起守前两班岗的责任。
而北原则自顾自地转过身去,显然没有搭理二人的意思。
见状,弗朗西斯柔声说道:
“走吧,即使是我也有些扛不住了。”
华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他身侧。
“怎么了?”
敏锐察觉到华情绪不对的弗朗西斯打起精神问到,他心想华是不是不喜欢这种为了追求天才地宝而相互残杀之事。
“那些……那些神弃者,原来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华开口感慨道。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人类会如此残忍对待自己的同类……”
原本她所遭遇的那些神弃者都不近人形,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怪物,故而其下手将之抹杀毫无负担。
可那些没有孵化的卵,却让华清晰地认知到所有神弃者都是由人族被神明抛弃之后变成的。
而一想到她曾在一天之内斩杀数百曾经为人的……生命,华的心中就一阵别扭。
弗朗西斯知道她虽然从小失去父母,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也体会到了村子的温暖。
安库德不同地区之间虽然竞争激烈,甚至曾经爆发过战争,但华毕竟未曾亲身经历,所以也体会不到人族之间的尔虞我诈。
到这威尔史克之后发现人族即使没有任何外界威胁,也会因为资源而争夺不休互相残杀,这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于是他沉眠片刻,开口说道:
“华,我向来认为,你是一朵饱经风霜却依旧成功绽放的花儿。
弱小的种子蛰伏于土壤之中,经过漫长的黑暗与等待,终于开出花儿。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美丽,周围并非青草如茵,参天古木,鸟语花香。
或许会看到蝗虫吞噬万物,寸草不生,或许会看到烈日当空,大地皲裂,飞鸟栽倒在地,身体被蛆虫啃食。
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此美丽的你难道就不继续绽放了吗?
那些悲惨的事情不是由你引起的,如果不解决掉那些神弃者他们就会折断根茎。
想要一切都变得美好那可不是一朵花儿能做到的事情,交给别人就好了……
你只需要继续绽放……”
一番话语,华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小子,甜言蜜语的程度哪个小丫头受得了啊。”
玄炎感慨道。
二人随即找了一片还算干净的空地,相拥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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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周围的脚步声,弗朗西斯睁开双眼,他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仍在沉睡中的华的怀抱,发现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发生什么了?”
弗朗西斯走到江崎先生的身边,沉声问道。
“弗朗西斯先生……阁下,长谷是最后一个守夜的,可是现在他却不见了。”
弗朗西斯之前展现过种种手段,让江崎对他的称呼都改变了。
他语气凝重地向弗朗西斯讲述着,秃头在萤石的映照之下反着光。
“不见了?”
弗朗西斯皱起眉头,暗中联系诺姆。他知道身为傀儡的诺姆并不需要睡眠,可显然,诺姆也没有办法回答弗朗西斯的问题。
“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应该是自行离去了。”
千鸟走了过来,面具之下的脸色微沉。
虽然不知道长谷的动机是什么,但他既然开了这个头,恐怕只需一个契机,整支队伍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现在不要去管他,立刻出行比较好。
不管是陷入争斗或亦是发现魄精魄华,分散他们注意力,避免众人再生异心。”
弗朗西斯当机立断给出建议。
千鸟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转身去组织众人行动起来。
过了片刻,一行人向着地穴深处进发,茜依旧被弗朗西斯与诺姆夹在中间,以防不测。
茜盯着弗朗西斯的背影,心中却想着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丈夫,神情难免恍惚。
众人虽然因为长谷的离去以及早些时候三位同行者的牺牲难免心生犹豫,但那传说中的无垢魄华近在咫尺,一小块就可后半生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又怎能于此处退缩?
于是他们纷纷按捺下心中的躁动,继续前进。
众人就这样不停深入着,又经过了两处同样堆满着眠卵的孵化室。
其中还有几颗大得异常的卵,想必其中就是那千肢壳的幼体。
中过一次陷阱的一行人轻车熟路地避开那些头大如斗,会唤醒众虫的神弃者,进入下一条甬道。
随着众人逐渐深入地底,弗朗西斯心中的疑惑也也愈发增大。
这种程度的深巢,按理说应该是由数以万计的神弃者建造而成,可如今除了那些沉眠的巨卵以及它们的唤醒者,整个巢穴中再也看不到活着的生物,它们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消了。
一行人沉默着前行,接连进入三四个孵化室。
正在他们感慨这里究竟有多深之际,坑道似乎终于将它的尽头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还真是……夸张呢……”
就连弗朗西斯都忍不住感慨。
他张开手指,感受着风的流向。
此处赫然是一处大小于风隐城相差无几的地下空间,只是这里暗无天日,让人无法确认具体规模。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此处的地面上存放着数量难以想象的眠卵。
远处甚至有几颗如山头一般大小的卵融于黑暗之中,让人心生畏惧。
所有人见到此景都不由得失语,甚至连千鸟都忘记组织众人进行采集魄精。
忽然弗朗西斯与北原眉头一皱,同时阻拦下众人四散探索的脚步。
众人一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危险降临。
“有大部队来了,从另一个方向,我们先隐匿身形。”
说着,弗朗西斯一边拉着茜一边隐匿在一颗体型较大的眠卵身后,余下众人见状纷纷效仿。
就在众人刚刚藏好之际,一道焰火忽然升空,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大片空间。
弗朗西斯用手挡住眼睛,片刻之后才适应过来,他急忙向远处张望,看到一支他从未见过的队伍。
数以百计的青衣人面无表情地站成队列,等候着他们的首领的指示。
那首领身材娇小,却背着一对巨剑,她背对着这边,弗朗西斯看不清她的面容。
“青衣门和……麻生沙树!”
不远处的千鸟低声嘟囔着,声音中暗含着深深的忌惮。
“那女子就是荣登赐临碑之人吗?实力在这威尔史克足以进入前五百的……”
弗朗西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正在对众人下令的女子。
青衣门帮众接到命令之后开始沉默地行动起来。只见他们数人分为一组,三下五除二就将一颗眠卵剖开,轻巧地将其中的魄精收集起来。
至于沉眠之人则丢弃在一旁的空地上,不多时便堆起了数座‘人山’。
无觅涧众人看在眼里心中焦躁。
看他们这架势,是要将此处所有眠卵悉数剖开,收集所有魄精,连口汤都不打算给别人留。
而且青衣门这效率,推进到众人这里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现在跳出去与对面硬碰硬显然是不现实,可他们也做不到将面前这无尽的财宝拱手让人。
众人正焦虑间,那麻生沙树显然是对几颗硕大无比的卵产生了兴趣。
她指挥着一众人马,推开面前碍事的眠卵,向着那枚巨卵前进。
就在领头之人即将触碰到那巨卵之际,异变陡生。
数只粗壮而锋利的爪子从那巨卵中穿出,瞬间将青衣门那猝不及防的几人碾成肉沫。
随即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声响起,远在角落的弗朗西斯都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大铁锤锤过一般,喉头一甜,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般响动自然也唤醒了其余几颗巨卵,它们同样一边呼嚎着响应先醒过来的同伴,一边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该死,那里面是什么?”
弗朗西斯霍然起身,想着是不是带着众人返回坑道以免殃及池鱼。
他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头望去,发现是茜,她面色苍白地指着某一个方向。
弗朗西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到不远处的卵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大洞,其间改造完全的神弃者正沉默着凝视着他们。
原来不只是那些巨卵孵化完全,周围的眠卵中也尽是敌人。
见到此景弗朗西斯当机立断,招呼众人先行撤离。
可就在此时,远处的麻生沙树行动了起来。
她不满地扫视了一眼乱作一团的青衣门众,高高悬浮于空中,双臂微张,仿佛要拥抱什么一般。
一股弗朗西斯从未感受过的魔力波动瞬间传遍整片空间。
那魔力太过于汹涌,以至于在场所有人的身形都为之一滞。
“这就是……所谓的力吗?”
弗朗西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他从未想过世界居然还有此等能力体系。
但下一个瞬间,他眼中的好奇便转化为惊骇。
因为那麻生面朝那于巨卵之中不断挣扎的生物,双掌急速合拢。
与此同时,整片空间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地面、四周与棚顶上大片巨石脱落。
它们在空中微微调整角度,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激射向那神弃者。
那生物瞬间被巨石所淹没,哀嚎不已,不住挣扎。
而四面八方的巨石还在麻生的操控下不断挥砸出去,将其彻底镇压。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难以掩盖脸上的惊骇。
他们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将这宏伟的深巢化为己用。
与之相比,诺姆使用土石的手法将好似小孩子在沙滩上玩耍湿土一般无力。
“白痴。”
只有弗朗西斯没有被麻生那骇人的力量所镇住,他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难的降临。
“无面玄师”麻生沙树刚刚所使出的手段,无疑是用她所掌握的引力,牵引大量巨石湮灭那神弃者。
可这片地下空间如此广阔,显然是经由那神秘存在之手,将其扩建至极限,整片空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那麻生施展出如此惊天手段,瞬间将整片区域的土石结构悉数摧毁。
弗朗西斯估计,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上边的穹顶就会完全坍塌下来。
可他还来不及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众人,地面的晃动程度陡然加剧。
众人一时间站不稳身形,与那些裂开的卵滚作一团。
但出乎弗朗西斯意料的是,在穹顶崩塌之前,地面上竟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它们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众人脚下的土地。
“这下面……难道是空的?”
弗朗西斯的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个想法随即被验证,最先塌陷的地点为那被巨石堆掩埋的巨型神弃者。
紧接着,周围的地面如同悬浮在空中的沙子一般不断下坠。
在自然界的威力面前,众人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麻生沙树和那数百名青衣门众,弗朗西斯与无觅涧一行人,以及那些孵化完或是未孵化的眠卵,一同掉入无尽的深渊。
在众人狂乱的叫喊声中,弗朗西斯下意识地向华扑去,但华随即将其推回到茜的身边。
明白了她的意思,弗朗西斯温柔地注视着她,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但下一个瞬间,他们立刻失去了彼此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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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大量的灰尘让茜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全身都在颤抖,一时间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一片面巾包住了她的口鼻,茜的耳边响起了弗朗西斯的声音:
“不要慌张,茜小姐,深呼吸。”
伴随着弗朗西斯的指令,茜很快安宁下来,黑暗中她看不清面前男人的容貌,只能感知到他的吐息。
片刻之后,一点火光亮起,弗朗西斯伸手将茜拉了起来。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撞到身体吧?”
弗朗西斯问道,他被华推回来的那一刻,随即抱紧茜的身体,二人极速下坠。
弗朗西斯在失重感中于脚下凝结起本源魔力,于二人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将脚下的空气引爆,抵消了下坠之势。
“嗯……”
茜口中说着,可她现在还全身瘫软,无法抑制地颤抖,她明白,弗朗西斯又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茜一边**自己的小腿一边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时两人又坠入一处洞窟之中。
籍着火光,弗朗西斯可以看到一侧有路径可以通过。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在众人刚刚所位于的广阔空间之下还有一层平台,平台上有着无数洞窟,弗朗西斯精准地落入了其中一处。
他也没有想到,这恶地之中竟隐藏着如此之深的地下结构,一层层的看不见尽头,好似无间地狱一般。
而此刻头顶的响动声依旧没有止歇,显然一行人之前所走过的路径已然不复存在了。
他们的头顶也被巨石所覆盖,无数灰石落下。
“我也不清楚……但在这里呆着也无济于事,去找找出去的路吧。”
说着,弗朗西斯伸手将茜拉起,转向二人面前唯一的通路。
“嗯……”
茜低声说道,跟在弗朗西斯的身后。
此处甬道的宽广程度可远超之前的洞窟,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若不是四周的土壁上没有任何人工挖掘的迹象,弗朗西斯甚至会以为这是多年以前建造于地下的古代国度。
这地下深处自然也有别的生物掉落进来,只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具备弗朗西斯的临场应变能力。
或是落地摔成重伤,或是被坍塌的巨石擦到,奄奄一息。
一路上若是看到了哀嚎中的神弃者,弗朗西斯便会上前终结其性命之后继续前行。
看着弗朗西斯利落的动作,茜又不由得神情恍惚。
胸口的同名锁愈发温热,让其相信自己距离那日野新一越来越近。
只是此刻茜的心中五味陈杂,一方面是因为即将与丈夫久别重逢的悸动,另一方面则是自己承受了弗朗西斯如此之多的善意,怕是在往后的人生之中很难抹消他的身影。
而弗朗西斯是如此的温柔,茜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刚刚下坠时被其紧拥在怀中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羡慕起时时伴随弗朗西斯左右的华来。
在地面还未坍塌之前,华将弗朗西斯推向自己的动作她自然看在眼中。
彼时二人深情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啊。
不知道弗朗西斯公子与华小姐……他们的过往是怎样的……”
茜暗中想到,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弗朗西斯停下了脚步,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之上。
“怎么……”
还未等茜开口询问,她的双唇便被弗朗西斯堵上。
他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站在原地仔细聆听着。
茜见状,立刻紧张起来,不知道弗朗西斯听到了什么。
过了片刻,两个声音才传入茜的耳中。
“呼……可真够呛的,那疯女人,想死不要拉着我们兄弟陪葬啊。”
一个粗犷的男声说道。
“这不还多亏了秋山大哥随机应变,立刻用反重力将兄弟救下,不然……哎”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他长叹了一声,显然心有余悸。
“安西兄弟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青衣门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救不救的。
只是可惜那些惨死在疯女人手下的那些兄弟……
用那种程度的术来斩杀神弃者,是不是脑袋秀逗了……”
第一个声音开口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对‘疯女人’的恨意。
“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久保先生这些年兢兢业业统领着我们,稳坐风隐城龙头之位,竟空降那女人过来,让久保先生给她打副手……
现在可好,久保先生因为抗议了她随意处死我们兄弟竟被其一并斩杀,兄弟们是敢怒不敢言啊……”
“哼,有什么办法,她是名字登上赐临碑的存在。
这个世界有实力才有话语权,不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安西兄弟,我告诉你,你我大难不死掉到这地底深处,还不如去找寻一下那至宝。
若是找到的话,你我兄弟平分,一辈子尽享荣华富贵,何苦受制于人?”
“秋田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可惜那疯女人看样子身材还不错,怎么性格如此残暴……”
“身材不错又能怎样?那张脸,你下得去手?”
对话与脚步声逐渐接近,弗朗西斯算是听出来了,来者是两个同他们一样,侥幸落入坑道之中没有受伤的青衣门信徒,看样子言语之间对那无面玄师颇多怨气,那原本的青衣门的首领都被其斩杀。
之前青衣门军容严整的样子现在看来只是错觉,不听话的显然是没能活着走到这里。
茜自然也听出了对面的来历,从小在风隐城长大的她对于第一大势力青衣门有着天然的畏惧。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弗朗西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很显然,弗朗西斯心中认为,两个青衣门众,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那二人看到此处有火光闪耀,皆是‘咦’了一声,快步跑过来,正巧看到弗朗西斯与茜。
弗朗西斯也借着火光看清了对面的容貌,他们果然一身青衣,只是二人此时灰头土脸,没有丝毫气势可言。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裹着头巾,面目狰狞的胖子喝问道:
“你是何人?”
“想必他就是秋田了。”
弗朗西斯暗中想到,抱拳行礼:
“在下弗朗西斯,于百巧阁中身居药师一职,受无觅涧的邀请来此处探索,之前也目睹了贵门的麻生小姐的手段。
我有个提议,此刻你我都陷于危难之中,不如一同前行,寻觅出路,如何?”
他想这青衣门既然是风隐城最大的势力,这门中之人或许知晓一些他不清楚的事项,比如此处地下世界的来历,神弃者的成因之类,因此提出利益交换。
谁知那秋田与安西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向弗朗西斯与茜,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欲望。
那男子是一名药师,也就是说他战力不高的同时身上还有着大量资源,眼尖的安西已经看到弗朗西斯手上的空间戒指了。
而他身后那名女子柔柔弱弱,有些担忧着看着自己,风情万种的模样让二人立刻**焚身。
即使那男子所言不虚,他真的能与两大名家牵扯上关系,可此刻几人身处深巢地底,消失几个人也是很正常吧。
于是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一脸麻子的安西一边狞笑着一边向弗朗西斯走来:
“秋田大哥,这小妞真水灵,把这个男的宰了之后大哥先享用。”
“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岂能亏待兄弟你?她身上又不止一个洞。”
秋田直勾勾地盯着茜,在他眼里,弗朗西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听闻此言,茜身子颤抖起来,她蜷缩在弗朗西斯的背后,紧紧抓住这个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男子。
她可不能死在这里,将丈夫救出去之后,她还有新的人生要开启呢。
可就在此时,她面前的弗朗西斯忽然消失不见。
那胖子秋田意识到情况不对,抬起左手想做些什么,可是面前刀光一闪而过,他伸出的左手就这样断掉了。
“什……”
秋田显然无法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事,直到剧痛传来,他才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捂住伤口,但右臂也随之消失不见。
看着刚才还一脸凶相的秋田就这样倒在地上哀嚎着,一旁的安西呆住了。
见到弗朗西斯将目光转向自己,他这才意识过来情况不妙,抬手大喊一声,随即释放出阵阵波动。
弗朗西斯有心想体验一下青衣门众的手段,任由那波动击打在自己身上,甚至连臂盾都没有使出。
被命中的一瞬间,弗朗西斯只感觉一股巨大而松散的推力向自己涌来,他没做过多反抗就被压到墙上,头歪向一边。
“成……成功了?”
安西喘着粗气,一时间全身脱力。刚刚他在惊恐之下将全身的魔力悉数转化为斥力推出,看起来是成功将弗朗西斯压制住了。
他所掌控的是斥力,而浅田所掌控的反重力,这也是二人在崩塌之中能够存活下来的原因。
“呼……呼……先去把那小白脸宰了,秋田那死胖子就丢在这里不去管他,带着那小美人……”
一边想着,安西缓过劲来抬起头,对上弗朗西斯那双没有情感的眸子,心凉了半截。
“不是……药师先生……放过小的……一马……”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片刻之后,安西也与那秋田一样,失去双臂在地上哀嚎。
弗朗西斯不喜杀人,让他们就这样成为神弃者的食材也挺好。
茜跟在弗朗西斯的身后匆匆离去,转过拐角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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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是真放心啊,竟把弗朗西斯推给那个净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人。
你就不怕他们孤男寡女发生些什么?”
玄炎感慨道。把心爱的男人推进别的女人的怀抱,这种魄力让玄炎都不由得惊叹。
“弗朗西斯他现在没有那种心思,玄炎前辈。”
华淡淡地回答,神色自若。
“反而要是因为他第一反应是来找我,而导致那名为茜的女子身死,恐怕他会自责很长一段时间。”
玄炎闻言默然,它不得不承认华的判断相当明智。
此刻华也进入到了地下深处,她在掉到下一层平台的时候原本可以站稳脚跟。
可距离其不远的诺姆在空中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忽然转向,朝着一处洞窟前行,华不得已也随之进入。
在地下摸索了一阵,华居然遇到了之前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枯瘦男子长谷。
长谷见到华与诺姆之后有些惊异,但他很快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并邀请他们一同探索。
玄炎说这老小子擅自离队自然是感觉跟着无觅涧众人捞不着什么油水,或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看起来他在此处空间坍塌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地下深处,建议华一刀将其砍了免得横生事端。
华却认为自己这边有两个人不用担心长谷突然施难否决了玄炎的提议,一行三人就这样深入地底。
此刻头顶仍旧不时传来轰隆作响之声,不知是坍塌没有结束还是发生了其他情况。
几人就这样前行着,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走到一处隐秘的腔室旁,长谷提议休整片刻,华没有什么异议。
看着面前生起的火堆,长谷缓缓开口:
“我啊,其实在年轻的时候也痴迷于魔药一途,拿着身上所有的资产去换购原料,购买药方,拜师学艺。
可惜十年时间下来,在下一无所成,甚至连熬制铜枝上品魔药的成功率,都不到三层……”
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提起自己的往事,微微歪头看向他。
长谷那枯瘦的脸上满是皱纹,显然这些年来饱经风霜。
“那时在下穷困潦倒无以为继,不得已放弃研习魔药学而进入风隐城碰碰运气。
好在这些年来混出了一点名堂,虽然没有办法大富大贵名扬天下,但是温饱不成问题。”
长谷不理会华的反应,继续说道。
“但静下来的时候,自己总是会感到不舍,为什么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在魔药上却一无所成。
因此,当我得知弗朗西斯先生年纪轻轻就成为百巧阁的药师的时候惊讶无比,一时间不敢相信。
直到他巧妙地运用‘无相之焰’的时候才诚心折服,这世间竟真有天资如此卓绝之人……
想必弗朗西斯先生他已然可以炼制银叶上品的魔药了吧。”
听长谷称赞自己心爱之人,华自是心花怒放,丝毫没有听出长谷话语中的逻辑漏洞,开口说道:
“你有些高估他了,长谷先生,据我所知,他炼制银叶上品魔药的成功率还不到一成……”
“不管怎么说,弗朗西斯先生的天赋远高于我。”
长谷正色说道,他忽然坐直身子,面向华,表情肃穆:
“在下虽然在风隐城游荡多年,但心中始终没有放弃魔药一途,眼下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弗朗西斯先生如此见识,想必他指点我一二,在下就会有所长进,熬制出银叶级魔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在下实在是年长他过多,大言不惭地说,都是可以当其父辈的年纪了,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所以我希望华小姐你能够为我引荐一下,在下这些年来积攒的钱财、原料、魄精都可以抵做学费……”
说着,长谷对着华就拜了起来。
“长谷先生,你别这样……”
受到此等大礼,华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在玄炎的提醒下,她才上前将长谷拉起。
摇曳不定的火光照在长谷脸上,每一根皱纹都被拉得很长,里面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愁苦与壮志难酬的晦暗。
华有些被他那为了梦想放弃一切的故事打动了,于是开口说道:
“出去之后,我会为你引荐的,但他是否愿意指点你,我就不能保证了……”
听闻此言,长谷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眼睑低沉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躺下吧,华小姐。”
“什么……”
华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肌肉麻痹躺倒在地,体内魔力一阵紊乱。
过了片刻,另一侧也传来了‘噗通’一声。
华艰难地转过脖子,发现诺姆也中招了。
“该死,究竟是什么时候?”
玄炎勃然大怒就欲出鞘,但却被麻宫一脚踩住。
“哼,我早就看出你这能够释放黑焰的双刀并非凡品,没想到还会自主护主,你身上……想必还有不少好东西吧……”
麻宫眯着眼睛说道,眼底尽显狠辣之色,丝毫不见刚才那苦苦哀求的模样。
“难道这就到极限了吗……”
玄炎不甘地挣扎着,它何尝受过此等屈辱。
事实上,刀虽然还是那柄无上神刀,可玄炎它作为刀灵的力量却在不断削弱。
在万年之前的那场大灾变后,玄炎与阿瑞西娅一同来到了那偏远之地。
这万年来它未曾出手,即使魔兽几乎要让整个吉瑞特斯村覆灭,它也记得自己的使命,存留实力。
可在华得到它之后,数度遭遇危难,玄炎不得已一次次释放自己的力量来帮助其度过难关。
再加上华获得玄凤的心脏,以及火精与那太阳星河,自身体内魔力逐步增长。
玄炎为了维持其实力平稳提升,暗中将自己的渊狱冥火悉数输送到华的体内,这一点无人知晓。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华在持有着玄炎的时候实力无比强横,而玄炎自身的能力却极速下降,现在它甚至无法释放出渊狱冥火了……
玄炎在地上颤动着,难以想象它心中是多么的不甘。
它曾是这世间万人敬仰的存在,双翼划过天空,万民无不为之战栗,现在却被一鄙夷之人踩在脚下,这是何等的不堪。
“你不是要向弗朗西斯请教魔药心得吗?现在所做是为何?”
感受到玄炎内心的屈辱,华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盯着那长谷,试图寻找出破绽。
“哼,华小姐,你不要搞错了,我所渴求的并非那弗朗西斯的心得,而是他身上的资源。”
长谷面色阴沉,此刻的他哪还有刚刚那追逐梦想的样子,双眼之中尽是计算。
“你不会真以为,老夫对你男人敬佩的五体投地吧。
哼,黄口小儿,他不过是仰仗着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大量资源才取得今天的成就的,对魔药的理解哪里比得上老夫?”
“厚颜无耻,你这种心思歹毒之人就算获得了资源也定然无法走上正道……
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跟着弗朗西斯这么久,华也学会了他那一套利用言语尝试触怒对方,从而找寻到弱点的手段。
谁知那长谷听闻此言却不怒反笑:
“这辈子就这样了?
你可看到我是何时释放那乱流魔药的?
不要口出狂言,小丫头。”
华一时无语,她的确没有看清对面的动作就中了招。
看到华吃瘪的样子,长谷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说道: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就是想等着药效过去后起来将我杀死吗?
哼,我这乱流魔药可是经过精心熬制,除了特定的解药之外是没有办法自然恢复的,你就了了这份心思吧。”
华眨了眨眼睛,说道: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呢?等着弗朗西斯找上门来吗?”
“那小子手段层出不穷,和千鸟那**一样让人厌恶,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长谷摇摇头。
“至于我的手段……等你到时候就见识到了。”
听闻此言,华的心暂时放下来了一些,长谷既然要拿她要挟弗朗西斯,那就一时半会儿不会动她,这就意味着她还有可乘之机。
可长谷却好似知道了她心中想法一般,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说道:
“不过你这小妮子长得还真好看,先让老夫泄泄火……”
说着他伸出手来就要撕扯华的衣裳。
华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可从未想过此生再将自己给第二个男人,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声音尽可能的平淡:
“你要是如此做了弗朗西斯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会真以为他会知道是谁下的手吧。”
长谷狞笑道,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华的曲线。
“别忘了,我也是名药师,让人彻底遗忘现在所发生之事并非难事。哦,对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看向倒在一旁完全不挣扎的诺姆。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忘了这里也躺着一个家伙,这么长时间不说话,看起来真是个哑巴……
算了,一瓶忘忧魔药炼制起来也不容易,你就别喝了,等下死在这里就好了,反正这小妮子什么都不记得……
现在嘛,办事还是要有观众的好,虽然是个哑巴也聊胜于无……”
说着,他便跪下身来,伸手脱去自己的衣物。
华闭上双眼,紧咬嘴唇,一声不吭,感受着那恶臭的气息喷涂在自己脸上,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她本想咬舌自尽,可是那乱流魔药的作用力却愈发明显,她的双唇甚至都开始麻木。
并且现在看来她很快就会遗忘掉所发生之事,并继续爱着弗朗西斯。
一想到自己被玷污之后连自杀都做不到,华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她终是流出一滴泪来,当初在莲死在自己面前之时都没有流下的眼泪喷涌而出。
“弗朗西斯,救救我。”
华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一阵清风拂过,长谷撕扯她衣衫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华以为是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动了恻隐之心,睁开朦胧的泪眼,却发现诺姆不知何时站起身来,伸手扭断了长谷的脖子。
那长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显然是不理解自己引以为傲的魔药为什么会失效。
但他此刻咽喉被撕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甘地发出几声响动,栽倒在一旁不动了。
这一幕让华与玄炎都陷入震惊,过了半晌玄炎才缓缓说道:
“我本来以为他虽然身为傀儡,但毕竟是由那土精灵的肉身改造而成,会中毒也无可厚非,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它感知了一下华的状态,连忙说道:
“喂,傻大个,别楞着了,那家伙的身上肯定有解药,你仔细找找。”
诺姆在听完玄炎说话之后一时间没有行动,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蹲下身来,仔细地摸索着长谷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在探查人体一样。
在玄炎焦急的催促声中,诺姆终是翻找出了数十个瓶瓶罐罐,摆放于地面上。
玄炎虽然声称它对于炼药一途并不精通,但毕竟眼界放在那里,很轻易地找出了对应的解药。
诺姆又缓缓将其拿起,拔掉瓶塞,动作僵硬地倒入华的嘴中,显然他不太适应做这种精细的工作。
“呼……呼……呼……”
华终是爬起身来,活动着身体,感受魔力流逐步恢复平稳。
“您……没事吧,玄炎大人……”
刀鞘上现在还有长谷的鞋印,而此刻玄炎的情绪华竟有些读不懂,于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玄炎沉默片刻,长叹一声:
“丫头,或许我真的老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言语之中满是愧疚。
“不,玄炎大人,你在说什么啊,这明明是我自己不听劝,执意要和那人同行的缘故,怎么能怪到您的头上……”
从未见过玄炎这个状态的华有些不知所措,嘴里说着宽慰的话语。
“好了,丫头,事情都过去了。现在……”
玄炎收拾心情,悬浮在空中,双目死死地盯着诺姆:
“现在可以证实了,这家伙的确是存在自我意志呢……”
它甚至怀疑,诺姆出手将那长谷的脖子扭断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即将侵犯华,而是那长谷连续两次声称诺姆是个哑巴这才导致其丧命的。
不过顾虑到华的心境,玄炎没有多说。
听闻此言,众多疑惑也涌上华的心头,弗朗西斯不在身边,诺姆的表现也太异样了。
先是拉着她进入这深巢地底,又假装自己中毒瞒过那长谷的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又出手救下她的性命,怎么看他都是拥有着自我灵智的。
于是华缓缓走近诺姆,摘下他的披风兜帽,想看看他的脸。
一张沉稳坚毅的中年精灵的脸,双目注视着虚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诺姆先生。”
华幽幽地叹息一声。
自然没有回音。
华又将兜帽为其戴上,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瓶瓶罐罐,说不定其中有弗朗西斯能用上的呢。
她差点被玷污之事,华并不准备告诉弗朗西斯,只打算说是遇到这长谷打算暗算她却被她和诺姆轻易斩杀,并告知他玄炎确认了诺姆具有自我意识这件事。
整理完毕,华准备离去,原本她的心中对于那长谷还有一丝仇恨,但在她收拾东西的同时,玄炎已然将其剁为肉泥,一边剁一边嘟囔着:
“什么……垃圾……敢……踩在……本大爷……的身上……滚去……地狱……一辈子……死在……里面吧……”
每说一个词就砍下一刀,看得华眉头直皱,原本在心中还存在的那丝怨恨,也化为虚无了。
等到华将刀身擦拭干净,二人一刀消失于暗黑之中。
腔室的地面上飘着一滩难以分辨的污秽之物,这就是试图亵渎白蔷薇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