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内，面对女仆的质疑，布尔沃苦笑着连连摇头，
一副鸡同鸭讲，纯粹就是浪费口舌的架势。
艾达深吸一口气，将失望的心情压在心底。
“您再瞧瞧另一幅画？”
没等布尔沃拒绝，艾达亲自将那幅尺寸是前一幅画两倍的画作放在桌子上，小心撕去牛皮纸。
布尔沃其实倒没有不看的意思。
无论是收画还是卖画，只要能捡到漏，对于画商而言都是一本万利之事。
所以，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拒绝这种可能性。
布尔沃从侧面见到这副画之时，第一印象本以为是反映诸神之战恢弘战争场面的画作。
可是再当他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
如果说那些占据了画面主体的民众并不知晓他们身份的话，可在他们身后，步步紧逼的铁骑所挥舞的旗帜上，帝国皇室的狮鹫纹章赫然其上。
由此，这幅画的主题再也明显不过。
布尔沃的身子不由得立刻紧绷。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画廊外，马车恰巧遮挡了他的视线，车夫正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马鞭。
“稍等一下，女士。”
布尔沃快步走到门口，从里面将大门紧闭并反锁。
安吉莉亚一惊，“老头，你要做什么？”
艾达倒是平静地看向布尔沃。
她十分确信，那两名勤务兵就在不远处，一旦发现不对劲，他们恐怕就会立刻破门而入。
更何况，屋子里包括她在内还有两名年轻的女人，而老者就只有一个人。
怎么看，布尔沃也不像是那种准备搞坏事的鲁莽之人。
“安吉莉亚，安静。”艾达淡淡道。
“可是……”
她倒是没想到公主殿下竟会如此镇定，呜呜，不愧是即将嫁给加西亚殿下的女人。
安吉莉亚退到公主身后，但仍用警惕的目光看向布尔沃。
老者带着敬佩的眼神看向艾达：
“是鄙人眼拙了，如果鄙人没猜错的话，这幅画作一定是您亲手所画。”
“那还用说！我们家小姐很厉害的。”安吉莉亚当即补充道。
艾达道：“嗯，不知布尔沃先生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
只不过，鄙人看到您的这幅画作想要表达的用意，就知道您身为贵族，而且还是一位女士，却是忧国忧民、心系苍生，远远超过了那些卑躬屈膝，一见到帝国占领军就仓皇投降的王公贵族。
可悲啊！可叹！
帝国占领王都已快二十天了，且不说国王陛下被囚，二王子趋炎附势，公主还要嫁给侵略者粉饰太平。
鄙人作为萨尔雅人，心中实在是意难平。”
艾达：“……”
安吉莉亚：“……”
喂喂喂，我只是想卖两幅画而已，你至于和我谈这些？
艾达表示一脸懵逼。
不过，这时她也注意到了画作中敌人旗帜上的狮鹫纹章。
方才她修改画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至于具体画得什么，一番酣畅淋漓之后，她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方才那两个多小时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那时候应该是潜意识占据了上风。
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说自己毫不知情吧。
也罢，只要能把这两幅画以一个比较高的价位顺利卖出去，其他的都是小事。
此刻，艾达仍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在布尔沃看来，这位暂未透露姓名且不愿暴露面孔的贵族少女平日里必定是那种淡泊名利的君子。
否则，以她的作画水平，早就在王都出人头地了。
如果不是这次帝国军入侵，她恐怕也不会愤怒地画下这幅震撼人心的画作。
“这幅画我买了，20枚金币！”
一幅画卖了20金币？
毫无疑问，布尔沃的出价顿时让艾达感到精神一振。
太棒了！
不过，第一幅画的20枚银币收购价是否也能乘机水涨船高呢？
带着这样的心思，艾达并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布尔沃就像是领会了什么一般郑重道：“我知道您不在乎这点钱，您来画廊的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卖画。”
艾达：“……”
不，我很在乎钱，我来画廊就是为了卖画啊混蛋！
你这老头总是自说自话，要我怎么接？
“我正巧明天即将启程前往西维共和国。
您来这儿，应该只是为了想让更多的人知晓帝国残暴占领萨尔雅王国的事实吧。
是的，我不敢保证这幅画能否在西维共和国引起反响。
我只能替您把它带过去。
让西维人知晓我们萨尔雅人的亡国之痛！
这20枚金币是我个人对您画出这幅大作的一点敬意。
不过我保证，如果这幅画……对了，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艾达道：“血与火。”
“好，如果这幅‘血与火’能在西维获得更多关注的话，或许它就能卖上一笔好价钱。
当然，您千万别对此抱有任何多余的希望。
就连我，我在这一行干了快四十年，也不敢保证西维人的艺术口味会在一夜之间做出改变。”
布尔沃顿了顿又道：“当然这对于您，一位尊贵的女士来说，只能说是一笔可有可无的意外之财了。
如果路途往返顺利的话，我尽量在十五天之内返回王都。
届时，您可以再到鄙人这里来，鄙人将给您一个答复。”
“不必了。这幅画交给你，至于它下落如何，我不关心。”艾达道。
十五天？
等到那时她如果再不离开王都，估计早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妃了。
“我明白，您创作的初心并不是为了获取收益！”
布尔沃感动地眼眶隐隐泛出一丝泪花。
艾达无语地指了指另外一幅画，“这幅画名叫麦田，你也一并捎过去看看有没有市场吧。
我认为，宗教画既然已经流行了近百年，或许也该到了变革的日子。”
我这么说，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就是给《麦田》加钱！加钱！
不要多，1枚金币总行吧？20枚银币算怎么回事。
布尔沃点点头不禁感慨：“是啊，这百年来，也的确出现了一些天分很高的画师想要改变当下的这种潮流，只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毕竟画师也是人，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没有经济来源的创作，压根就支持不了多久。
恐怕也只有像您这样的贵族，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探索不同于当下流派的画风。
请允许鄙人收回之前对《麦田》的估价。
我出2枚金币。
如果后续能溢价卖出的话，画廊和您五五分成，您看如何？”
“可以，没问题。”
艾达心中喜悦，表面却依然云淡风轻。
好像金币在她眼中就和泥土没什么区别。
…………
ps：卖画这件事并不是在水，后续关联重大剧情，在为剧情服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