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下楼,见到那团还未清理干净的人体组织团旁有张蓝字、黄纸的邀请函,只是应邀人处是空的。
哈迪斯知道,这是“信箱”的邀请函,这张薄薄的纸片却是无数大人物梦寐以求的宝物,但在黑市上有市无价。这是一家运营情报交易的小屋,但你无法找到具体地址,只有店员邀请的人才能找到小屋入口,准确来说,是被找到。一张邀请函会以不为人知的方式来到急需某种情报的人身边,并告知在应邀人上签上自己的署名就可以获得情报。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要用何种物品或情报来交换,由店员来决定。若是拒缴......哈迪斯没试过,也不想尝试。
哈迪斯没得选,自己惹过的人多如繁星,貌似每个都想置他于死地,就是实力不及他就愤愤作罢了。若一个个筛一遍,第二次刺杀保不齐就来了。
当哈迪斯签完自己的署名,玄关门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撞在门框上发出咚咚地声响。估摸几秒钟后,门安静下来了,其门身上赫然出现一道写满神语的六芒魔法阵。
“哈迪斯大人。”
从熟悉的门上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气息的琳,不禁担心。
“没事的,我很快回来。那些尸块等我回来再处理。”
琳的担忧不减,但仍然点了点头。
哈迪斯拧开了门锁,门向外敞开,在踏入小屋后,悄然关闭。
小屋的装修相当诡异,没有任何用于发光的设备,只有几盏零散的蜡烛带来微弱的光芒。陈设极其简朴——一张书桌,三个正对的哈迪斯的椅子。墙面乍一看是朴素的棕木墙,但借助烛光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除有门那面墙外,其余三面皆是如中药铺般的满墙柜子,里面的装着的情报,下至贫民窟难民,上至皇宫贵族都囊括在内。
有位褐色皮肤的男人坐在中间的椅子,身材比哈迪斯还瘦削,西装打领、黝黑短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肃然作风。他低着头,肘靠书桌,双手交叉置于鼻下,将下半张脸遮住。烛光照射在他后背,使他隐藏与投射出的阴影中。
“欢、迎、光、临、信箱。嘎嘎。”
在哈迪斯头顶的门框上,一只光秃秃只剩几根尾羽的斗鸡眼鹦鹉,站在根手指粗细的铁管。它正歪头憨憨地盯着哈迪斯,发出捏着嗓子般的尖锐欢迎。
“嘁,怎么是‘羊皮纸’。”
男人闻言,抬头来,一对尖耳朵从阴影脱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向哈迪斯,睁开那只眸色是略带些抑郁的蔚蓝色。
“若是您更喜欢‘羽毛笔’和‘墨水’来为您服务的话。很抱歉,她们现在有要务在身。”
代号羊皮纸的黑精灵男人礼貌地微笑道,并没有因客人没好气的话而生气。
那两人哈迪斯见过,“羽毛笔”是白长直红眸冰山御姐,“墨水”则是黑下双马尾灰眸萝莉,两个都是倾国佳人。哈迪斯作为男人,好色这点是刻入DNA的,有美少女服侍自然是好,可问题不在这。
其他两人的心情都或多或少会显露在脸上,可他,无论脸上摆出怎样的表情都让哈迪斯感到虚假,如同那层黝黑的皮肤只是一副面具,真正的他通过面具的孔洞窥视自己——这种无法掌握在手的失控感实在让哈迪斯浑身难受。
早点拿完情报,早点离开。
哈迪斯迅速找了椅子坐下。
“如此匆忙,看来您遇上大麻烦了?”
羊皮纸语气关心道,然而哈迪斯知道他们的底细:
“得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刺客和刺客雇主的身份、状态和所在地给我。”
“好吧,如您所愿。”
羊皮纸微微耸肩,两手掌张开摊在书桌上。输入魔力,隐藏于烛光阴影下的魔法刻阵浮现蓝光。
嘴里低吟着哈迪斯根本听不懂的神语,不一会,两颗蓝光球在手掌之上浮现。羊皮纸继续吟唱神语,两手将光球包裹,带动着缓缓朝魔法刻阵的中心移动。两手合拢,强光乍现。羊皮纸张手,从中拿出一张折叠为掌心大小的羊皮纸递给哈迪斯。
张开来,其上写着:
“刺客:本藤智哉,刺客等级:义其,身世背景:无从调查,状态:已死亡
刺客雇主:贝拉·梅斯菲尔特? ?身世背景:”
这里一大串都是这个女人的身份怎么优越、家室如何悠久。还有她怎么出生、怎长大、怎么遇上此生挚爱并义无反顾的抛弃教宗大小姐的身份和他私奔成为冒险者的故事。
哈迪斯对此并不感兴趣,直接忽略。
“状态:独处? 所处地:光之城独角兽酒店三楼1404号”
字下面还印着张照片,哈迪斯第一眼没认出来,看到“银耀堡垒”才想起是对决时旁观的法师袍女人。
“梅斯菲尔特......”
哈迪斯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这是惹了个不好对付的人啊。
梅斯菲尔特家族在神领时代便名声鹤起,为弥赛尔教在那个群神并起的时代中最虔诚的一批拥趸。人治时代前期,他们暗中做掉其他两大家族,垄断了教团权利。时至今日,在神圣帝国的地位已比肩,甚至一度险些废除皇帝。在勇者的欢迎宴上,柏特莱姆皇族和梅斯菲尔特家族两方的明暗对峙可谓火药味十足,让哈迪斯(司自)吃饱了瓜。
哈迪斯本来打算直接把她杀了,找个荒野埋掉。现在看来,杀了后圣骑士团怕不是要把自己绑到木架上活活烧死。
只能威胁她,或者让她打消刺杀念头。
“说起来,这个女人不会是因为我羞辱了他男人记恨于我吧。难不成是觉得我奴隶比她好看所以嫉妒了。”
“嗯嗯...真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呢......”
羊皮纸摸着下巴,探出身子专注地听着哈迪斯的分析。
“嘶...”哈迪斯倒吸一口冷气。
推理还是等出去之后吧,被这家伙盯着......咦~~浑身不舒服。
那蓝眸如一把剔刀,正试着从哈迪斯的思索神态中剔出些可供他享受的骨肉。
“啊嘞,哈迪斯先生为何脸色铁青?”
“你还tm敢问?一干情报的这么八卦早晚被弄死。”
额头冒井号地哈迪斯一把将金币拍在羊皮纸拍在脸前的桌面,同时不忘讥讽道。
“我会把握好度的。劳烦哈迪斯先生关心。”
羊皮纸脸上只是多了些可有可无的感激——这家伙就不知道害臊的吗?
总之,情报到手,赶紧溜之大吉。
哈迪斯握住门把,却拧不开。
“哈迪斯先生,我还没说要用什么东西交换吧?
羊皮纸不急不慢地提醒道。
面对如此情况,哈迪斯只得自嘲一笑。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自己总算是栽到这群人手上了。
“我先说明,手脚和全身是不可能给的。”
“啊哈哈,哈迪斯先生夸张了。本店不是人体交易所,只是个情报小屋罢了。能交易的除了金钱外,还有情报。”
羊皮纸微微侧头,嘴角笑意更甚,令哈迪斯毛骨悚然。
那把剔刀不满足骨肉,它要扎入哈迪斯的深处剔些骨髓尝尝。
“您是怎么获得早在霓虹国战国前期就失传的坐标感知魔法的?”
“草,你他妈是不是在我身上监控了。”
哈迪斯不禁爆出一声国粹,连忙低头扫视自己一番。那魔法哈迪斯只在危急时刻使用过几次,对付刺客那次是第一次在除琳以外的人面前使用。
“我拥有与世间所有动物共享视角的能力,早些时候和您说过了。”
羊皮纸挣开一直紧闭的眼眸。从草地仰望天空的视角,在苍空鸟瞰荒沙的视野,在秘林来回摆荡的视角在没有眼白与眼黑的眼眸中一一闪现,最终停在出现哈迪斯背部的视角。
哈迪斯朝后一瞥,发觉是那只秃毛鹦鹉正紧紧盯着自己,尤其是双手。
“啊,我还为此花了100金币来着,结果是个没用的情报。”
动物,这个概念的涵盖范围相当宽广。有机物为食,能感觉,可运动,能够自主运动或能够活动之物即为动物,其中也包括大部分魔物。跑到了无生气的沙漠去,会因为虎视眈眈的沙漠饥兽或魔物暴露,跑到密封空间也会因为微生物而暴露。总之,是个就算知道远离也没法因对的挂壁能力。
羊皮纸摊了摊手,脸上却隐隐露出得意之色:
“没办法,这是规矩,不能破坏。若是您再不解释,我是否可以视为拒缴呢?”
哈迪斯深知这坑是跳不出去了,只得长叹一声,乖乖从了:
“从这出发,一直沿着西北方向走,直到接近纳意志帝国的国界线,再往正西走,能看到一座古代遗迹。其下有座倒悬之塔。塔内的时间流速缓慢,在内一年,外界一天。通过其中的考验,能获得在外界早已失传或不存在的强力魔法。”
“虽说如此,比起通过这个塔变强,还不如努力练习来得实在。”
“为什么?”
“那里只是取悦神明的角斗场……”
哈迪斯垂下眼帘,面色复杂。
“……真是一副悲伤的表情呢。”
羊皮纸顿了顿,眼中闪烁好奇的光芒,接着一字一顿说道:
“真令人好奇蒂达·恩诺小姐和你之间的……”
话还未完,只听“唰”一声短促的划破空气声,羊皮纸的脸颊随即传来灼伤般的感觉。血滴划过震惊的脸,滴落在向来干净整洁的西装染出一片殷红。
“我知道你上面有人罩着,杀不了你。但是……”
浓重的杀气如潮水般朝羊皮纸奔涌而去。西装瞬间被涔涔冷汗浸湿,他头一次在这座小屋里感知到恐惧为何物。
哈迪斯面露愠色,缓缓地冷声道:
“把你那双乱瞟的眼睛挖下来还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