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岛小姐，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吗？”
季夏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
“我不知道。”鹿岛说话时，眼睛转向奈落神社的断壁残垣。
“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我感到那里有阵法的残留。”
上野怀仁建造黄泉镇的事，瞒过了所有人。或许，只有死去的黑袍人，以及上野怀仁本人，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有些疑问困扰着季夏，例如那个黄泉镇原居民供奉的阴阳师，他与上野怀仁什么关系？变成“恶鬼”之后，他顺着地狱之门，去了那片漆黑的海洋，还是重新回到了现世？
“那里应该只是个普通的阵法，你感到的可能是保护奈落神社的灵力护罩。”
季夏的灵觉能力，可以看到许多细枝末节。她觉得那里没有探查的价值，倒不如想办法，直接从天空的缺口离开。使用灵术浮空需要一段时间，“恶鬼”没有飞行的能力，或者对她们造不成伤害。
但是，它们也可能像丧尸片里，丧尸攻击人类庇护所那样，搭人梯踩着同类的尸体变相地升高自身的高度。若是自己的灵术被迫中断，掉到底下还不够一群“恶鬼”塞牙。
再说，那片漆黑的海如同不详本身，季夏不确定它不会带来负面影响。
“这个地方的地形，我也大致看过，只有中间的这座山特别显眼。”
鹿岛坚持她的见解，尝试说服季夏：“如果我是这里的建造者，把出口藏在这里的机率很大。”
不能说她说得不对，但是也不是完全正确。在季夏的逼迫下，上野怀仁确实在奈落神社里，打开那个疑似通往现世的通道。
“我来这里的时候，是通过不存在的如月车站，搭乘一列神秘的列车来到黄泉镇的……”
“不行！”还没等季夏说完，鹿岛便打断道：“我们现在下去，就是在送死，那些‘恶鬼’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死马当作活马医，如今之计也只能再探索一番神社。
鹿岛一马当先，季夏跟在后面。
神社之内十分干净，黑袍人死在寂静岭里世界，一块黑色的布料都没有发现。
奈落神社的主殿受损严重，屋顶已经打开了天窗。其他建筑物，则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不抱太大希望，季夏一遍又一遍地用灵觉，察看奈落神社的遗址。
不出她所料，与她之前察看结果一样。
“季小姐！”鹿岛在主殿一通寻找，蹲在碎裂的神像之前。
她脸上一喜：“我找到了！”
季夏快步走过去，只见鹿岛欣喜拿起一块泛黄的布。
上面应该记载着咒文，只是季夏看不懂。
“上面记载着离开黄泉镇的方法？”
这块破布寄存在阴阳师的塑像之中，神像碎裂之后，里面藏着的记载离开黄泉镇方法的布块便重见天日？
据月华所说，这樽阴阳师的塑像是黄泉镇的居民所制，但他们只是普通的居民。也就是说，这块布是那个阴阳师放进去的，既然留下了出入黄泉镇的方法，那他封闭黄泉镇的举动，又显得有些前后矛盾。
“没错。”鹿岛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庆幸道，“上面记载的不是高深的灵术，对灵力的需求也不大。”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鹿岛收起泛黄的布块，手心冒出白光打出一个个咒印，同时念诵相关的咒文。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鹿岛不信邪地又试了一遍，结果一模一样。
“鹿岛小姐，我们另想他法吧。”
季夏好心安慰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不管什么原因，布上面记载的出入黄泉镇的方法失效了。
“或许，塑像的主人给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鹿岛双目发红，如遭雷亟的模样。
“不会是这样的……”她的话戛然而止，接着冷静下来说，“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一定会有其他出去的办法……”
除了天上裂开的口子，季夏没有其他头绪。
“我们可以去天上看看，你看，那里倒映着现世的景象。”
鹿岛烦躁不安，不似季夏初次见到的稳重。
无端卷入这种祸端，鹿岛小姐的样子情有可原。在死亡面前，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
“可是……”鹿岛对另一半的景色格外忌惮，“与现世相对的地方，看上去凶险无比，我们又如何可以肯定，自己向现世那边送过去，不会传送到那片漆黑的海。”
“有可能它们是相反的，也有可能那里根本就不是出口，就像海市蜃楼的假象。”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季夏反问道。
她们就像走投无路的沙漠旅行者，水尽粮绝几天，炎热干燥的茫茫沙漠，只要有一点寻到水源的希望，就不得不上前查看。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不去试必然会渴死，试了还有一点点渺茫的生机。
“你说得对，我们别无他法。”鹿岛的神智缓缓回笼。
“鹿岛小姐懂得飞行的灵术吗？”
鹿岛干脆地摇头：“功能性的辅助灵术，流传下来的不多，关于飞行的灵术更是风毛鳞爪，大阴阳士级别的阴阳师可能会略知一二。”
“而我……”鹿岛苦笑道，“我的级别还未能接触到那些机密。”
“这样吧……”季夏顿时下了决定，“我会一门飞行的灵术，只是速度十分不理想。”
拖得越久，场面对她们越不利。
“一会儿，我抱着你，试着飞向现世那边的缝隙，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两个人的重量，会使得这个灵术飞行速度更慢，但是拋弃鹿岛独自逃生的事，季夏做不到。
“这……”鹿岛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十分感谢！”她似乎经过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两只手用力握拳，眉头上的川字凸起起更加厉害，然后再如松开的橡皮筋般，放下下来，接受了季夏的建议。
林间的树木一颗颗倒下，犹如重型坦克编队，直接用炮弹与炸药开路。
“恶鬼”马上就要来了！
季夏无法保持淡定，对鹿岛喊道：“鹿岛小姐，做好准备！”
她跑过去一把抄起鹿岛，强化过的身体像个小超人，她抱着鹿岛不费吹灰之力地跳上了奈落神社没有塌陷的偏殿房顶。连续踩碎数块瓦片，再沿着结实的屋脊奔跑，一路到到尽头再用力的跃起。
这一下，与地面的高度直接到了大约十五米。
鹿岛双手搭着季夏的肩膀，眼神有些茫然，大概出于对自身性命的忧虑。
灵媒职业传承中，这个供人飞行的灵术，叫做轻羽术。顾名思议，可以减轻身体的重量，像羽毛一般地在天空飞舞。它的缺点十分明显，仅可以使人飞起来而已。不可能做到阿蕾莎那样，转瞬闪现的恐怖飞行速度。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已经忘记了这个术。因为这个术实在太过鸡肋，敌人不会给你这样的时间慢悠悠的飞行。所以，还不如靠自己的双腿来得可靠。
带着两个人还是太勉强了。季夏的灵力输出，全部用来维持轻羽术。可是，一分钟过去，她们不过爬升三四米，要飞到天上的裂缝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鹿岛的肩膀有些颤抖，季夏笑着安慰道：“鹿岛小姐，请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平安无事地出去。”
“为了苟且偷生，丢弃同伴的无耻之事，我尤为痛恨！”
“所以，我不会丢下你的。”
鹿岛的声音似一阵风：“我遇到季小姐这样的人，可真是三生有幸。”
她感慨道：“换作其他人，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为‘恶鬼’的口粮了吧。”
“哪里，哪里。”季夏感到不好意思，她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特殊或者值得称颂之处。
“换作其他人在这里，也不会丢下鹿岛小姐的。”
“不可否认，世界上有很多恶人与烂人，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大多数都是努力活着的普通人，不会成天地算计别人或者欺侮弱小为乐。”
“我如果像他们那样活得那样累、那样卑微，还不如找个地方投井自尽算啦。”
季夏不停地与鹿岛说话，试着缓解她内心的恐惧。
“季小姐是这样想的？”鹿岛抓着季夏的肩膀无意识地紧了些，“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样想的人只是很小一部分？”
“比如，你说的那些欺侮弱小的人，他们如果卑微的话，那些被他们欺侮的人呢？他们又算什么，他们的人格更加低人一等吗？”
“大多数人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照搬到人类社会，那些彻底贯行达尔文主义的人，一群人鞍前马后，不比其他人活得逍遥自在。”
“不是这样的。”季夏轻柔而又坚定地说。
“在套用达尔文主义到人类社会时，他们已经主动地丢掉了人类的身份。”
“猿猴用450万年的时间，进化成今天的人类，那些人却倒过来追逐原始野蛮的丛林法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鹿岛小姐，也是这样想的吗？”
“不……”鹿岛摇头，“只是我想不明白，野兽的方式活得比人类更好，那我们为什么要用人类的方式活着？那些受到欺侮的人，默默的忍受着而不反抗，不是令人无法理解吗？”
季夏轻笑道：“大概是因为，受到欺侮的人，没有野兽化，还是个人吧……”
鹿岛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再次问道：“那他们不是白白受欺负了吗？被人欺侮而不去反击，这难道不叫懦弱吗？”
“丛林里的野兽，可以使用火器、陷阱捕杀。”
“披着一层人皮，谁能分清楚，它到底是人还是野兽？”
“不过……”
“当它准备吃人的时候，必然会撕破人皮，而被猎人杀死。”
鹿岛还有话要说，可发现他们在空中的恹犬不给机会。
杂乱无序的恹犬一一排好了队，相互交替着在偏殿的屋顶起跳。
当前一只恹犬坠落的时候，后一只恹犬踩着同伴的肩膀，踏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前一只恹犬，坠落而后一只恹犬获得上升的力。最前面的一只借力跃起的恹犬有坠落之势时，后面的两只恹犬已经完全接力。于是，后来接力的恹犬踩着最前面的那只恹犬起跳。
它们的弹跳异常惊人，两次接力已经冲向抱着鹿岛的季夏。
季夏没有转身，可以灵觉已经捕捉到恹犬的轨迹。
那三根刀子般尖利的角，马上要把她与鹿岛串成煻葫芦。
鹿岛恢复了些精神，两手捏着术印，要与恹犬斗法，想要把它打下去。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