恹犬坚硬的鳞片,替他们分担了很多伤害。十几米的高空坠下,站起身来抖了下,凶相毕露地对着天上的季夏与鹿岛吼叫示威。
三根锐利的角闪烁着寒芒,冰冷的杀意直扑后背,季夏提前做了判断,纵身向右,偏离了约三十厘米,只剩下空落落的后背与原处的空气。
恹犬两张大嘴,极其夸张的张开,一排排锯齿状的牙齿示威。他们的嘴巴里散发着古怪的臭味儿,鼻腔的每一个嗅觉细胞都能敏感地捕捉到这种臭味,即使捏紧鼻子、闭上嘴巴,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而如果想用其他浓烈的气味去掩盖,有可能得到的将是混合花香的排泄物诸如此类的气味。
耳边似乎响起了关节摩擦的生硬阻涩感,喀嚓喀嚓地像牙齿咀嚼半硬不软的软骨。
眼睛的余光里,飞跃空中的恹犬,差之毫厘地越过。它的头超过一百度地转动,扭过头仍想尝试着在空中改变身形,进而用它的尖角或尖齿把季夏与鹿岛撕碎。
“诛邪!真空玉!”
鹿岛伸出了右手,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气流在她的手中汇集,透明的真空波动急射而出,打中了恹犬的嘴巴。
尽管它不尽余力地想要进攻,可鹿岛的真空玉砸脸,它停滞的身形如断线纸鸢般向下落,把脖子拧断也不可能弥补两方之间无法跨越的距离。
干得好!季夏暗暗夸奖道,鹿岛的这个真空玉,恰如其分地阻止了恹犬可能咬到季夏后背的两个巨口。
“小心!”
灵觉陆续地捕捉到了恹犬的轨迹,一只只恹犬杂乱无章地排列,又精密无比做出羚羊瞪背这种现实中不存在的高难度动作,他们的就像一枚枚的螺丝钉地位于自己的位置,以一个统一的目标为行动目的前进。
“三个,五个,十个……”
飞跃空中的恹犬完成接力,后面恹犬推着前面的恹犬。
数不清它们的数量,它们像是一根绊马索,大打击面地飞出来。
鹿岛有节奏的沉重喘息,落到季夏的耳里。
虽然不知道鹿岛的真实实力,但使用诛邪级别的灵术,现在看来,已经对她的身体造成了负担。
飞跃而起的恹犬,像是一道扇形的墙面。真空玉发出去后,竟然没有打落任意一只恹犬。
她咬出再甩出几发真空玉,真空玉连续打中了同一只恹犬头部的两张嘴。不同于皮糙肉厚覆满漆黑鳞片的外皮,它的喉舌相对柔软,但也只是相对而已。
诛邪级别的真空玉,似乎对他们无法造成伤害。
鹿岛骂了句:“该死。”
看着成团成簇的恹犬,她的左手举起又放下。
季夏的脸海里,闪过阿蕾莎与富江的脸。这个时候,她竟然期待起,富江神兵天降,助她们脱困。
一切看似已成定局,天空却破开了一道大口子。
风雷齐鸣中,一道铁轨首先出现,恰好处于季夏与鹿岛的水平线。铁轨后发先制地一往无前。
霎时间,恹犬间感染了高涨的情绪,难听的吼叫声冲天。
扇形墙般的恹犬,被铁轨直接撞偏,紧凑的阵形如土鸡瓦狗崩溃。
铁轨出现的地方,有个圆形的黑洞,黄色的光亮透出,还有氤氲的雾状物。光亮照亮了周围的情形,那是一片漆黑的海域——永堕海,水波拍打到铁轨不得寸进,它们上面覆有某种力量保护。
呜!呜!
沉重的气笛声,一辆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使用的列车,呼啸而出如钢铁巨龙。它前行的速度与铁轨不分上下。峥嵘的车头,顺着铁轨前进,直接撞飞了盘踞的恹犬。
数十个黑色的身影,从高处重重地摔下。不像被鹿岛的真空玉击倒那般轻巧地爬出来。
它们坠落之后,立即被底下的恹犬淹没,没有一只重新爬起来。
不由使人好奇,这辆列车的撞击力度,到底有多么地可怕。
“鹿岛小姐,这辆列车就是我来黄泉镇时,乘坐的那一趟列车。”
季夏看不到鹿岛的脸,她直接调转方向,向开启车厢冲去。
无从得知这个列车因何出现在这里,但它的出现使十死无生的局面出现了一抹生机。可能是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季夏调转方向飞了过去,神秘的列车也在铁轨上停下。车厢的门最初并不打开,直到季夏带着鹿岛飞过去,它才打开了最近的车厢的门。
顺势而入,脱险的季夏,把鹿岛放在地上。
她感慨道:“我来的时候,坐的是这趟列车,没想到离开的时候,还是同一趟列车。”
鹿岛看着列车门,手里还握着真空玉,不时打落企图接近的恹犬。
列车的车门缓缓关闭,越来越多的恹犬,跳到列车的车顶,试图用尖角、利齿和爪子,撕开上面的铁皮。可是,无论他们再努力,也无法突破那层看似轻巧的铁皮。
于是,它们转移了目标,勾着方形的车窗,对透明的窗玻璃下手。锋利的爪子,划过窗户玻璃时,就像有人拿指甲狠狠地抓着玻璃那种酸痛之声。
些许不安慢慢沉淀,季夏找了个位置坐下。恹犬无法攻破神秘列车,它们的举动就像蚂蚁啃咬大象的指甲那样可笑。恹犬费了尽全力的攻击,竟然没有在车窗玻璃留下哪怕一道轻微的划痕。
“这辆列车的出现,也在你的预料之内吗?”鹿岛疑问道,一道铁皮分割两个世界,车厢里的明黄色灯光,带来些许温馨。
如果我有这么厉害,就不会被“恶鬼”撵着跑,还被逼得阿蕾莎动用真正的实力,被遣返回主神空间。早就利用这辆神奇的列车,在黄泉镇杀个七进七出了。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列车的出现,从不在季夏的预料之中。
季夏看到,车厢里面只有她和鹿岛两个人,也没有其他灵体或者生物。
它是专门来接自己的?一闪而过的念头。
但这未免有些太令人难人信服了,她只是剧情世界的一个过客,现在不过第二次搭乘列车。
“大概只有它自己,才知道在想什么……”
鹿岛坐在季夏对面的座位,两个人都能看到张牙舞爪的恹犬。
它们犹如地底下爬出来的远古生物,诡异的身体部件,拼合到一块却保持着整体的平衡。
列车还没有行驶,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季夏记得,这辆车上有一个发胖的售票员。
向列车驾驶舱看过去,触目皆是萧条与冷清,那个列车的售票员也不见了。
“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谁?!谁在说话?”季夏忍不住喊道,那个声音不属于女人,有种奇特的僵硬感。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声音,令人感到紧张。
“我……想……交易,你……和……”
调转了那个声音的语序,季夏理解了这句话: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声音?”鹿岛努力捕捉所谓的声音,只有外面的恹犬烦躁不安的悸动,车厢里一片沉默。
她疑惑地看向季夏问:“季小姐,听到了什么声音?”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季夏想到阿蕾莎的告诫,没有说出关于那个声音的事。
鹿岛小姐毫无察觉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而她又的确地听到了那个声音,并且正在与它进行交谈。
【你是谁?】季夏小心地问道。
【我……车……】
言下之意,它是这辆列车产生的意识?
【谢谢你特意来救我。】
【这是交易……】
所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季夏不解。
【你……我的……乘务员……】
这……
季夏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请求,她是主神空间的代行者,怎么可能留在车上当乘务员?虽说这辆列车,来历与能力似乎非常不凡,有可能是不受主神控制的存在。
但阿蕾莎还在主神空间等着,她们约定好了在主神空间见面。
【这个交易,我不同意!】
因为季夏的坚决的口吻,列车意识许久没有说话。
扒着列车的恹犬数量还在加剧,整辆静止不动的列车,就像掉在地上的甘蔗,被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
它不会生气了吧?季夏心头发紧,假如列车意识把她们扔到外面,她们当场就会被无尽的恹犬撕成碎片。
或许,应该假意答应它,等完全主线任务,再传送回主神空间?
久到季夏,颤颤巍巍想要答应时,列车意识终于回话了。
【换人……找一个……你……继承者……】
列车意识做了让步,它让季夏帮忙找一个继承乘务员职位的人。
提着的那口气,从嘴巴里呼出来。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甚至于宽松得令人不敢相信。到了现世,满大街都是人,她总能找到一个合乎列车意识心意的人。
【我接受这个交易,但得先把我们送回世。】
假如找到了合适的人,又该怎么联系列车意识?
【我们定个时间或者地点,到时候我把人带过去。】
【无时无刻……呼唤……】
呼唤列车的名字,它就会立即出现。这种随时随地传送的能力,有着主神传送代行者的窠臼。或许,它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季夏的思维慢慢地飘散着。
达成交易之后,列车慢慢地行驶。
“不知道这辆列车,会载我们去什么地方……”
鹿岛左臂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只是月白色的衣裳,看上去有些吓人。
“不好意思,你可以再说一遍吗?”季夏有些慌张。
“不……其实也没有什么……”鹿岛慢慢舒服地靠着椅背,眼瞳却聚焦在窗外的现世虚假镜象。
一只只恹犬,牢牢地攀负在列车上,唯恐列车逐渐的提速,将它们从车上甩下去。
列车意识对这些恹犬毫不在意,只专注着缓缓地加速。
季夏担心恹犬会扒在车厢上,随他们一同回到现世。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多余了,当风雷齐鸣再次打开一个漆黑的空洞后,列车快速地向前行驶。
穿越界限的一瞬,攀附在车厢及其他位置的恹犬,像是撞到了一堵实质性的墙壁,一个接一个从空中掉落。
老式的列车,在漆黑的永堕海海面之上急行。
“鹿岛小姐,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季夏的好奇心,像一样挠着她的心。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