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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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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的喧哗,宛若惊雷落地。平地而起的爆炸冲击,生出巨大的伞柄与伞面。它不遮挡雨水,它散播毁灭与恐惧的福音,某个平行时空似曾发生的历史事件,仿佛穿过时空的屏幕,触发目睹灾难一幕的人的心底战栗。

月华与莲实的小屋,莲实害怕地抱住了月华,月华则反手安抚。莲实生前还在上高中,不清楚那个如同灭世的巨响与火光的含义,但她本能地感到了恐惧。月华远远观望着巨大的蘑菇云,她没有把握在那种冲击下,护住自己的妹妹,越发想要送莲华离开黄泉镇。

昏昏沉沉的白昼,逐渐褪色。季夏倚在门边,在那种冲击下,富江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可她却像发固执的孩童,非要抓住三棱镜折射的七色虹光。

“她会没事的。”季夏在门边等多久,阿蕾莎就在旁边陪多久,她没有打扰季夏。富江践行了她想要去做,但是却又不舍得去做的事。虽然富江失去的只是一个分体,但她保护了丽莎,她贪婪地想要陪着丽莎,所以没有解封实力,弹指将黑袍人斩杀。

因此,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阻挠,季夏守在门边等待富江回来。

“我知道。”富江可是鼎鼎大名的霓虹女鬼,不死的魅惑魔女,那个作天作地作空气的态度,变着花样儿地勾引别人杀死自己都可以无限地重生。我应该担心的自己,朝不保夕地穿梭到恐怖片世界进行任务,哪一天死在恐怖片里都没人收尸。

季夏已经有所察觉,她进入的这个主神空间,偏爱带有超自然力量的恐怖片。截至目前,她的经历的两个世界都是有名的恐怖片剧情世界。在寂静岭世界,她和阿蕾莎直面那个世界的最大BOSS死亡天使萨麦尔。而在富江的世界,本世界最鲜明的大BOSS富江,竟然喜欢上了她,难道她就这样到最后利用富江对自己的爱,彻底地把富江从这个世界净化?

主神空间不是让人度假的地方,她不可能这样轻松地完成主线任务,或许后面还有更大的危险等着她和阿蕾莎。心里还有一个担忧,主神的提示从她们进入如月车站开始,就似乎死寂一般没有声息。遭遇黑袍人的时候,最后的那个黑袍人业已对她们的生命造成了威胁,可是连幻想值奖励的提示都没有。

阿蕾莎违规偷渡的后果?很大可能不是,因为若是这样,消灭红鞋子女孩与裂口女时,她们同样不会有幻想与幻想值奖励。

最大的问题……

季夏抬头看到了灰朴的天空,那张幽黑色的巨大蛛网,再次浮现于穹顶。她没有听到黄泉镇的灵体,重复自己生前死亡的争吵与哀嚎。

提前了……

黄泉镇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危险,它拥有自己的意识,或者在别人的操纵之下。那个操纵黄泉镇的人,或者就是分隔并建造这里的人。

保险起见,季夏拉上了玄关的推拉门。特殊处理的纸轻薄透光,浮动的人影影绰绰,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阿蕾莎拔出了碧落黄泉严阵以待,莲实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脸惶恐不安。月华紧盯着大门,神色冷峻。

季夏的灵觉扩散出去,一个灵体在门外徘徊。

有人击打关闭的大门,哐哐!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女人在泣血哭喊。

阿蕾莎提剑对屋里的人说:“我去处理掉她,她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黄泉镇的灵体,全都染上了紫黑色的污秽能量,他们到最后将会被彻底控制,与归于永寂没有区别,提前将他们的灵体斩杀,还免去了他们的痛苦。

“丽莎!”

季夏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直接拉开了门。看到门口一脸悲戚的女人,还有她身上浅色驼毛呢子大衣,她心道了一句果然。这个女人就是街上情绪崩溃,招致黑袍人的女性灵体,她在街上哀伤地喊着“健吾”。

阿蕾莎满脸不悦,碧落黄泉的剑尖,指着浅色驼毛呢子大衣女人的头,稍有不对,便是剑落头断。同时,她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美目含霜地看着季夏。

冷飒飒的寒气宛若实质,她知道阿蕾莎在气自己,对此只能在心里苦笑。

浅色驼毛呢子大衣女人方看碧落黄泉一眼便受不住了地收回了目光,那柄剑的锋芒像是要刺瞎她的双手。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逾矩,那把剑就会把自己大卸八块。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离开那个街道之后,她第一时间跑去了黄泉镇的入口,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每当她跑出黄泉镇五六百米时,周围的景物便会变换,然后她就会出现在黄泉的任意一处边缘,没有规律可寻。晚上,她又会变成不受自我控制的怪物,天亮之后黑袍人还会过来找她。她便跟踪季夏等人,找到月华与莲实的屋子。

紫黑色的纹路在女人的脸上流转,季夏看到纤细的丝线连接着女人的灵体,这根丝线连接着天上的巨大蛛网,阐发于镇中央的奈落神社。白天她们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奈落神社的警觉,这个女人的到来并不是好事,她有可能会暴露她们的行踪,连累月华与莲实两姐妹。

“求求你们,你们帮帮我吧,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想出去见我的儿子健吾。”

“离开——”

阿蕾莎的剑更近一尺,贴着女人的眼球,她被吓得眼皮子不会眨。

“——或者死”

季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叫阿蕾莎挪开那把剑。她心里清楚,自己救不了这个女人,而女人留在这里,有可能会害死莲实与月华姐妹。

“你走吧,我帮不了你。”季夏冷下心肠道。

阿蕾莎则对季夏的态度感到满意,心里的气也消去些。她气季夏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去帮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

知道了季夏的态度,阿蕾莎看着女人的眼神越发不善。

“我只是想活下来啊……”女人哽咽而绝望地说。

“我们也想活着。”季夏到底动了恻隐之心,跟女人解释清楚,“你的灵体已经与那种污秽的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我如果硬是要驱除,会连你一块儿杀死。你应该还不想就这样死去,所以我帮不了你……”

女人像是丢了魂,眼神空洞:“怎么会这样?”

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健吾了吗?

她愈发悔恨自己不应该冲动,因为那对狗男女把自己也搭进去。她更痛恨自己的愚蠢,轻信了黑袍人的话,害得自己死后也身不由己。如果她当初配合地服刑,熬过那几年,就能见到长大的健吾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得知了自己命不久矣,女人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上身微微前倾。好在阿蕾莎反应够快,不然碧落黄泉已经捅穿她的脑袋。

“没有!”季夏残忍而又坚决地驱赶道,“你如果不离开这里,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得不把你杀死。”

这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季夏觉得不像是自己可以说出来的话。她同情而又可怜这个女人,但是却又无比地铁石心肠。近乎于冷酷地说出伤人的话,女人或许只是想要寻一点最后的慰藉。

她必须冷心冷面,确保屋子里的人的安全。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对女人道一句抱歉。

“我知道了,谢谢你!”

浅色驼毛毛呢大衣女人郑重地道谢,她软弱的眼神变得坚定。不带犹豫地向远处跑去,离开月华与莲实的小屋。

季夏不忍地转这头,险些出口挽留。但是,她不能,这是无比自私的举动。她无权因为自己的善心,而置莲实与月华姐妹的安危于不顾。她和阿蕾莎,也是因为月华姐妹的收留,才得以安稳地度过黄泉镇的夜晚夜晚。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屋子外面的动静,却大了起来。

遍布天空的紫黑色能量蛛网,蓦然若有生命地律动。奈落神社的通天巨柱暴涨,它更改了污秽能量的传送规律,不再吸引黄泉镇灵体制造的紫黑色能量,反过来把自身贮藏的这种能量,输送到与天穹的蛛网连接的灵体身上。

因为输送能量的暴涨,天穹的能量蛛网,亮度提升了数个等级。纵横交错的能量输送网路,成为光的源头,这种紫黑色的亮光,染尽了黄泉镇的上空,无法看见原来的能量网路。那些紫黑色的光,似乎成为了类似与阳光的存在,穿越遇到的事物,传送到与能量网路相连的灵体体内。

季夏与阿蕾莎,莲实与月华,四个人相对无言。耳边的惨叫声,与衣帛破裂的声音却逐渐加大。

那些沐浴在紫黑色光芒下的灵体,无处可逃地受那种污秽能量的幅射。人类的开体发生变化,潜伏他们心中的灰色监牢的怪物,破开那层人类的伪装,显现出本来的面目。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轰地一声爆炸,原地出现一只臃肿的缝合怪,右手是一个铁链相连的钩子。

她脚边是两个骨瘦如柴的狼型的半人生物,四脚短小的那只骑在体型较大的那只的背后,它们变身完毕的第一时间,就是冲向外面,离开他们女儿化身的缝合怪。可是,缝合怪有着与其巨大身形不符的灵活性,铁钩子一扬就嵌入了他们的锁骨,收紧铁链子,收回自己的猎物。

施暴者与受虐者的角色在此刻调转,这对夫妇亲手伺育了这个恐怖的缝合怪。他们生前,连日争吵不休,出于未明的心理不肯离婚,以幼小的女儿为借口,口口声声都是因为“女儿”才勉强地凑活。

他们把压力全部转嫁到女儿身上,要她去学跳舞、学画画、学钢琴、学柔道、学游泳、学滑冰、上补习班,填得女儿的童年满满当当,从没有考虑过她幼小的躯体是否能承受这些。将那些不属于女儿的部分,歪歪斜斜地撕扯下来,暴力地缝合于一身,逼迫隐藏自己的真实,丢失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她是畸形催生的实验室产物,忠实地反映她的父母的贪婪。

缝合怪高兴地笑了,咧开只有半边的嘴巴。松了手边的钩子,扯下一大块皮肉,受伤的两个狼型怪物继续向外跑,然后又被钩子命中,重新拖到缝合怪的脚边。而缝合怪绿幽幽的双眼,迸发出喜悦的光芒,高兴地鼓起双掌。

夜已深,门外的吵闹仍在继续,季夏闭着眼睛难以入睡。那此灵体的惨叫,就像临睡前的蚊子,嗡嗡嗡地在耳边吵闹。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暗自思忖,明天她们必须有所行动。那个幕后主使这样明显的动作,明显是针对她们。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为弱。

奈落神社,我必须去趟。怀着这样的信念,季夏渐渐朦胧了意识。

阿蕾莎没有睡,她翻身抱住季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感到怀里的轻若羽毛的呼吸声,这才跟着睡下。

莲实与月华姐妹这晚,同样遵循黄泉镇的规则,重复彼此的死亡。只是,这一次莲华抢先一步,替月华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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