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吧。
今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不管是晴朗的天气,还是自己愉悦的心情。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他走到哪,我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在他无法抵挡的魅力下,在场的年轻才俊都显得黯然失色。
其他人和他比起来,就像是点点的星光与居中明月的区别。星光固然可爱灵动,但和月亮的光辉相比还是逊色太多。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我该怎么形容他呢?剑眉星目?英俊帅气?温文尔雅?此时一切的形容词都显得那么得苍白无力,即使我回去翻遍王宫中藏书间的大辞典,用尽世间所有的词语,都不及他本来的容颜。
我在想啊,他现在不是在和父王行礼,而是在邀请我跳舞;他现在不是在与宾客应酬,而是与我在舞池中影舞缭乱;他现在不是在举杯示意,而是在轻吻我的手掌。
我十七年来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感情此时在剧烈变化,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充斥在我的脑海与心脏中。我的心脏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炙热跳动,这种心情应该怎么表达?
是喜悦?还是激动?亦或许是任何一种在我以往的生命中,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情?
可能是爱情?
想到这,我的手按在了胸口,离自己手掌仅有几寸距离的位置,它在加速地跳动。
可能就是爱情吧。
在我遐想之时,我的眼神第一次没有紧紧追随他;而就是因为这短暂的忽视,当我再回过神时,他已经消失在人影错乱的会场中。
他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我顿时慌了神,急匆匆地跑向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来参加宴会的很多都是男宾客,他们的身材比我要高大太多,我的视线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看不见任何一点他的影子。
完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把他弄丢了。
现在的我也顾不上母亲教我的那些宫廷礼仪,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穿行在会场中。
宾客们被我突然推开,都很惊讶地看向我。为什么在这种高规格的宴会上,一国的公主行为举止如此地不雅?
即使没有回头,我也可以感觉到父王苛责的目光。他也无法理解,她的女儿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窜来窜去,这不是给王室丢脸吗?
但是不管是外人奇怪的眼神,还是父王生气的目光,我现在都不在乎。我现在只想找到他,只想再看他一眼。
看不见他,我心中初生的火苗在渐渐熄灭。
心中的火苗在不断跳动,我挤过一个又一个人,眼神在他们身上飞扫而过。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走过来还不是,全都不是他。
我跑动的频率越来越慢,就算是起先再激动的心情,也掩盖不了此时此刻我眼睛中的失望。
为什么他就消失了?会不会刚才就只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神游太和一般。
可能的确就是。我刚才也只是一直看着他,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和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连指尖相碰都没有过,我为什么说他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就是这样的,人生那么多的一切都和幻梦差不多。我们奔波于世间,渴求这些美好,就像是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哪怕是到达触手可及的距离,但当你真的把手伸出去时,就会像戳破泡泡一样,支离这些并不存在的事物或人们。
我穿行过大半个会场,最后停下来脚步。我也有些累了,穿着高跟鞋奔跑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感觉自己的脚都酸痛起来了。粗糙的鞋面摩擦着自己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硌脚。
放弃吧,我告诉我自己。
咦?前面的出口处站着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我仔细地望向那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我万念俱灰之时,他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原来刚才一直没找到他是因为人家准备离场了啊,我一直在会场里转来转去,当然不可能见到在大门口准备离开的他。
此时他正低着头,棕色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面容,而看上去像是他随从的人正在贴着他的耳朵向他诉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来不及思考现在走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交谈中的对话,我只想抓住着即将飘向天空,散发着梦幻光泽的泡沫。哪怕我伸出手来,可能会打破这个美好的幻想,我也在所不辞。
在想象中,我奋力地跳起,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臂,向那颗渐渐飘向高空的泡沫伸出了自己希望的手掌。
在现实里,我已经把一切繁文缛节都抛之脑后,两只手提起麻烦的长裙摆,两只高跟鞋嗒嗒地敲击在石质的地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我奔向了我的王子,奔向了我美好的梦想。
他会怎么看待我?素未谋面的女人?关系紧张的敌国公主?不守规矩的野丫头?
可能是因为我高跟鞋发出的声音过于清晰,他中断了正在进行的对话,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源头—向他飞奔而来的我。
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茫然?是害怕?是不解?还是躲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应该像现在这样做,就够了。
俗话说乐极生悲,我那时应该是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到路上的小石子。说起来也真是不应该,王宫中居然会有石子,怕不是哪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身上掉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我没有发现这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导致的结果就是我踩到了它,然后直接重心不稳,向一旁倒去。
太倒霉了,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不仅要被他看到我的丑态,回去肯定还要被父王责骂。
我闭上了眼睛,等着下一秒和坚硬冰凉的地板来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可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我被一股向上的拉力给拽了起来,后背也被一只手牢牢地给抱住。刚才还摇摇欲坠的身体就这样悬在了半空。
是谁接住了我?我睁开了刚才因为害怕而闭上的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他焦急的面孔完完全全占据了我的视线。
是他接住了我。他的一切都变得离我那么近,我甚至看得见他清澈的瞳孔,挺拔的鼻梁,紧闭的双唇,细细的绒毛,所有细微的东西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洛瑟薇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原来他认识我啊,我幸福地笑了。
我的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站了起来。
“谢谢你,兰斯洛特王子殿下。”
……
刚刚还吸满墨水的羽毛笔就写完了,这种笔是真的不耐用,不过幸好我已经写完了今天的日记。
这是我的故事,属于我——洛瑟薇·埃罗的一个小小爱情故事。
我拉开抽屉,把日记放了进去,然后挂上了锁。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小秘密,我不想让它被无关的人知道。我把这些无形的感情都化作笔下的文字,权当为自己留作一点纪念。
不过我总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那就是有时候我明明放在上锁抽屉里那些日记和信件总是不翼而飞,但是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通后,那些信件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些信件一动不动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就像是刚才的消失从来不存在一样。
“真奇怪。”
我怀揣着这些纸张,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