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不得不说,您的固执已经匪夷所思到了令我发笑的程度了。】
说话者的不悦通过踢翻椅子的行为传递给了这间狭小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上次抓捕失败,你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停顿了下来,用小指甲挠了挠皱起的眉毛,一些细小的碎屑沿着指缝落到了他黑色的衬衣上。
【可以,既然你们的头头都愿意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报告,那么我们无话可说。】
男人离开了桌子,走向了听众里个子最高的蒙面男子。
【而我上次要求你实施抓捕的时候,你跟我说没有上级的命令,不能行动。】
男人又颇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好,我也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我把你上级的命令扔在你的脸上了,你居然还不执行?】
男人指了指蒙面男子面前地下的文件。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的站长大人?】
男人终于不再压制的自己的怒火,一把抓住了蒙面男子的衣襟,将他的脸拉到自己的面前。
【你倒再给我找点理由出来啊!】
【我们已经在着手准备抓捕了,如果不是您带着人急三火四地冲到我们的据点里的话,我这会已经把行动的前期准备工作完成了。】
蒙面男子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嘲讽对方一般。
【但由于我军的行动,现在敦巴伦全城戒严,空旷的街道根本不适合行动的开展,而且就算我们行动成功了,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把人运出城去。】
蒙面男子轻松地拉开了男人的握紧的手,俯身捡起地上的文件。
【还有就是您的这份命令。】蒙面男子再次端详了文件的落款。【这只是班柯公爵的私信而已,我并没有看到谢兰公爵的任何印信。】
然而面对蒙面男子不温不火地反应,刚刚还暴跳如雷的男人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要拿谢兰公爵说事,听听这个吧,这点时间我还等得起。】
说罢便把一枚戒指扔到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房间,几名随从也起身跟随。房间里只剩下了一高一矮两名蒙面者。
高个子的蒙面人盯着那枚戒指,上次看到他还是在谢兰公爵的府上,他很清楚这枚戒指的作用,他将戒指缓缓地凑到自己的耳边,在背面略微摸索后便找到了贤人会常用的触发机关。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位大人熟悉的声音便从戒指中传出。
【卡拉米尔,好久不见。听到我的声音大概会让你颇感意外吧,但现在并不是寒暄的时候,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服从肖恩主教的一切命令,你要明白,这次的战争,王国必将取得胜利,而一旦敦巴伦回归王国的治下,那么你那个小小的站点难道还能保存下来么?该为自己找点后路了。当然,尽管我们的工作未必上得了台面,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塔拉王国的骑士不会长久地侍奉黑暗的。】
戒指蕴含的魔力似乎耗尽了,镶嵌的宝石也暗淡了下来,蒙面男子只思考了一小会便推开了房门。
【主教大人,贤人会驻敦巴伦站点会服从您的一切命令,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抓捕魔女。】蒙面男子将手抚在胸口,【请您静候佳音。】
很快四个身着黑衣的密探便出现在了波西克医生家附近地暗巷里,在用特有的手势沟通了计划之后,两名密探便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房门前,就在其中一人试图用刀尖将门闩挑落时,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伴随着一只制式奇特的黑色弩矢从不远处的角落袭向了开门者的后背。
守在一旁的密探便是之前高个子的蒙面男子,在察觉到了这致命的弩矢之后便握住腰间的刀柄,但几乎只是一瞬间,他改变主意伸出了左手,用小臂挡住了弩矢。男子在弩矢刺破血肉之后便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隆起的肌肉将弩矢死死地夹在了血肉之间,而借此机会蒙面男子也看清了这只弩箭的形制,这是贤人会常用的弩矢,尾羽经过特殊处理,几乎不会在飞行中发出声音,如果不是常年使用,蒙面男子也不会有所察觉。显而易见,袭击者与贤人会有着莫大的渊源,这更加肯定了蒙面男子对于内鬼的猜想。
加上之前审判会提供的关于恶魔结社的情报,很显然,此处必定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在折断弩矢之后,蒙面男子对开门的密探摆了摆手,由于常年的配合,对方立刻就收好兵刃准备暂时撤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二人打算退回暗巷时,一直跟在蒙面男子之后的矮个子密探却拔出了刀刃横在二人面前,个中含义不言自明。
在自己的上司和持刀者之间犹豫了些许的密探,最终还是返身回去开门,而此时另一只无声的弩箭袭来。可一旁的屋顶上,不知何时便潜伏于此的身影却站了起来,身着黑色兜帽斗篷的男子无声地吟唱着,一把寒冰构成箭矢转瞬便浮现于他的身侧,紧接着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击飞了来袭的弩矢。
然而就在施术的男子得意地露出笑容时,矮个子密探脚下不远处的砖石路面却突兀地爆裂开来,飞溅的石块让周围房屋的窗户和门板布满了破洞与裂痕,巨响与闪光更是惊动了半座敦巴伦。
面对当下的情形,无论是持刀的矮个子密探还是隐藏在兜帽下的术士都已经意识到今晚的行动彻底的失败了。赶在好事的住民和举着独角兽旗帜的巡逻队赶来前,几个身影便隐蔽于阴影中消失了。而不远处的房顶上,一个高挑的男子也收起了长弩,轻巧地跳下了房顶。
或是正是这声巨响,也让伊莉丝得以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梦境中解放出来。
依然那间充满无机质感的房间,依然是弥散着淡蓝色的模糊视野,而当伊莉丝打算伸手触及那纤细却又坚韧的阻隔时,却不难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比上次陷入梦境中时更加稚嫩,那婴儿般的细小手指甚至都无法完全张开。
但即便如此伊莉丝依然伸出了手,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拉扯着她去这样做,而在接触到那层屏障后,一丝细碎的疼痛从指尖传来,紧接着那小小的手指开始破碎,暗红色的血雾从破口处弥漫开来,就在伊莉丝疑惑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时,另一只手出现在了视野的边缘,紧接着便极富力量感地拍击到了那面屏障上,之后是第三只手,第四只手,很快伊莉丝的视野中就只剩下破碎的肢体和弥散的血液了,而在一次又一次冲击中,那面纤细的屏障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纹,一声巨响之后那面屏障化作了四散的颗粒,伊莉丝挤在血肉之间倾覆在了那片充满无机质感的地面上,而在残肢的间隙中,泛着蓝色荧光的模糊人形正朝自己走来。
【哎呀,哎呀,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了。】
紧接着,伊莉丝的视野就如同被拔掉了插头的旧式电视机一样,一瞬间收缩成了一个微微闪光的亮点紧接着又归于黑暗。
自这奇异的梦境中醒来的伊莉丝第一时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确定没有长出多余的肢体来之后才稍微安了安心。此时精灵才意识到窗外混乱的场面,除了浓烟和嘈杂的人声外,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但是不知怎地,伊莉丝总感到街角的黑暗之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