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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游(二)——巫女与圣女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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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坐落于群山之中与世隔绝的村落,一位樱花般的少女正端坐在位于山顶的神社之中。

少女有着一头樱色长发,瞳色为青。她上身穿着一身粉白色的漏腋巫女服,在腰间系有注连绳,另外还在脖颈处戴着一串印有狐神印记的吊坠;下身则是方格短裙和白色长筒袜的组合。一柄样貌不凡的长刀别在腰际,其鞘为黑,其柄为白兼有墨色流水纹,其身为樱,其名为灵刀·樱吹雪。

虽身为侍奉神明之人,但少女至今都未曾对那些人口中的神明抱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在她看来,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毫无怜悯之心的伪善者,就和那些害死了她妹妹的人一样。

大约十年前,一场极为严重的旱灾一度让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村镇步入毁灭的末路,饿死渴死甚至被谋害的无辜者不计其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天灾逐渐转变成了人祸。

猜忌、嫉妒、仇视、怨恨等人心的阴暗面纷纷暴露无遗,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矛盾在村民之间愈演愈烈,最终这些人们将矛头指向了村子的保护者与统治者——八重家。

他们一致将旱灾的根源指向了上一次的祭祀,正是由于八重家的人在那次祭祀中没有使用处子之身的祭品,所以才引发了神明的怒火从而导致了这场灾难。

当时的八重家家主迫于内外的压力,也为了巩固八重家在村中的地位。他公开向村民们承诺将在几日后再次举行祭祀,而祭祀所用的祭品人选则是落到了从出身起便体弱多病的八重家次女——八重凛身上。

他们说,能成为平息神明怒火的祭品是那孩子的荣幸。

他们说,能为了造福村子而死是那孩子唯一的价值。

他们说,能够出生在有着如此贤明家主的八重家是那孩子的福分。

他们的言语化作猛兽的利爪,仿佛要将她的心灵与灵魂撕成碎片。她想要带着自己的妹妹从这些人身边逃走,她想要阻止祭祀的举办,但是她无能为力。

甚至,他们将她那微弱的反抗视作对神明的不敬,祭祀或将无法得到神明的宽恕。于是有人提议,如果由她亲手向神明献上祭品的话,神明的怒火也会平息吧。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去代替她的妹妹成为祭品,但是就和之前她所做的一切如出一辙,得到的只有拒绝与绝望。

“没关系的,姐姐。如果由凛当祭品就可以让大家斗幸福的话,那……咳咳……那凛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且凛相信,姐姐世界一定不会让凛感觉到痛的,因为姐姐就是那样温柔的人呀。”

“姐姐……可以在凛去见神明大人之后,把凛埋在樱花树下嘛?”

她握着妹妹苍白的小手,哽咽难言,决堤般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或许从这天之后,她的眼泪就流干了吧,哭到撕心裂肺,哭到天昏地暗,哭到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她已经不记得祭祀举行的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当第一滴雨从凛的眼角处滑落后,人群中所爆发出的激烈欢呼声。

那种欢呼声建立在她最重要之人的牺牲上,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滴血。渐渐的,耳边嘈杂的世界归于无声的寂静,视线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唯有雨点拍打在身上的感觉,是那样的柔和。

“凛,是你在哭么?”

这场连绵不断的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他们都说,这是神明的恩惠,是神明的怒火被平息了的象征。他们感谢神明,跪拜神明,而凛的牺牲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那之后,村子再也没有迎来什么灾厄。八重家的长女也按规矩成为了神社的新任巫女,受到众人的尊敬与爱戴。她只觉得可笑,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无法违抗。这所神社不过是一个囚笼,而巫女的职责是她生于八重家就注定会被迫戴上的镣铐。

她无比痛恨着所谓的神明,仇恨着村子里的人们,怨恨着自己的家族。同时,也为自己的无力和懦弱感到悔恨,如果她当时再强硬一些的话,如果当时那些人都死了,如果把那些人都杀了为凛复仇……

巫女小姐晃了晃头,口中吐纳着清浊,想要驱除心中愈演愈烈的杂念,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但恶念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再也没办法与它撇清关系了,它只会借着人心中的黑暗面越发成长壮大。

“轰隆!”

突然,从神社入口处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巫女也因此从恶念的侵染中脱身,她将腰际的灵刀握在手中,匆匆地跑了出去。

当她赶到现场时,代表着神社的红色鸟居竟然倒塌了下来。一个手捂着头部的白色人影,正杵在鸟居的“尸体”旁边不知所措。

“嘶……伊姐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我这是把什么东西撞塌了啊?”

没错,白色人影正是天命圣女卡莲。要说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就要去问恼羞成怒的伊女士了。

巫女小姐呆呆地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的白发少女将三人高的鸟居整个缓缓抬起,而且看样子对方还有着相当程度的余裕,只不过……

“呼……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但是这样不会挡路嘛?”

在确认这个红色的倒“开”字型建筑不会再次倒塌后,卡莲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只要不会倒下来就ok了√

“那个……反了。”

“啊?”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卡莲浑身一激灵,她如同机器一样“咔咔咔”地转过身,在看清身后之人的样貌后,一种未曾有过的情感在心底逐渐酝酿成型。

而巫女小姐则是直直地注视着白发少女的双眼,她从未见过有谁拥有着这样一双眼睛。清澈而梦幻……那就像是包容万物的广阔天空。

“那个……反了的意思是——?”

稍稍挪开视线,卡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眼前的樱色少女从各种角度都过于吸引她了。明明只是初次见面,但卡莲却有一种极其怀念的熟悉感以及没由来的强烈保护欲。

“就是……”

在巫女小姐的点拨下,恍然大悟的卡莲重新抬起沉重的鸟居,将其倒转以正确的样子安放回原处。

“呃……”

卡莲抬头看向鸟居正面的最顶端,在那里原本镶嵌一块方匾的地方现在却突兀的只有一个浅浅的斜向人形凹陷,想来应该是被自己撞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是从村子外来的?”

“啊?嗯……嗯,我还有几个同伴,他们应该也快到这里了。”

“……”

由巫女小姐挑起的话题无端地迎来了终结,她们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通往神社的阶梯前,一个抬头看着鸟居,一个低头看着铺设道路的砖瓦。

“这个村子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有。”

“……”

两人之间的沟通再次没有超过三句话,尴尬的气氛都快凝实成一只身后跟着数个黑点的二头身乌鸦从二人头顶飞过的场景了。

“呼——”

好,周围没有熟人……

“啊!美丽的女士,你的出现就好像在我生命中绽放的花朵,是那样的惹人怜爱。我想有着如此机缘的我应当有幸得知你的姓名,如若冒犯,还请女士不要担忧,因为你实在是过于夺目——”

难以忍受内心那股冲动的卡莲决定放飞自我,足以让常人羞耻到用脚趾在地上扣出一个洞的台词从她的口中层出不穷,她还手舞足蹈地向巫女小姐做出了一个相当标准的绅士礼。

“队长!你没事……口巴?”

“……”

熟悉的声音从石青台阶下传来,口中怪话不断的卡莲逐渐陷入石化状态。她亲爱的小队成员们纷纷以看纨绔公子的眼神审视着她,少数几个曾经感同身受过的少女甚至大步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巫女小姐护到身后。

“没想到队长你是这种人……”

“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开始勾搭不认识的女孩,这就是我们的圣女嘛?”

“刚才的那一番话还真是熟练啊,队长大人?您到底对多少人说过多少次了啊?”

“要是被奥托大人听到了一定会失望透顶吧?”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嘛?队长你好渣哦!”

知道自己无论解释什么都是徒劳的卡莲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向巫女小姐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

但对方只是迷惑地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卡莲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她欲哭无泪地一一看向自己的队员,只能用那个了吗……

“七天份的那个!请大家就当做没听到吧!”

“十天!”

“唔……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十天就十天……但是要等回天命才开始哦。”

“好耶!”

“队长最好啦!”

“好哇,你们是故意约好了一起讹我是吧?”

巫女小姐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一时间有些心生羡慕,如果凛还在世的话……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会发展得像这些人一样嘛?她不知道,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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