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恐怖的光束如暴雨般倾泻而落,气势当真是无比骇人,然而,当漫天光束撞上地面的时候,却是犹如落雪入水般悄无声息,竟是未曾掀起一丝一毫的波动,地面不曾破裂,矿区不曾摇晃,一切的动静都仿佛为大地所吞噬一般。
——这……难道还能可循环利用?
我回头望见这不可思议的光景,脑海中蓦地升起这一念头,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你出来干什么?我自己可以应付。」
米纳斯的身躯有些僵硬,无法窥见她的表情,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紧张,但我可以确定,她这句话倒是有依有据的。
毕竟在我的倾力指导之下,她的〈虚影〉可是挖掘出新效用了的,空间位移那是多么经世致用的技能。
「别误会,以防万一而已。」
我淡然回应道,这等距离之下进行百分百的性质赋予,显然会对冒牌莉莉丝造成一定影响,可目前先代教皇的能力还是相当神秘的,所以不可莽撞地自曝底牌。
米纳斯多半也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微不可察地冷哼一声,而后在重力的牵引之下,我与她稳稳落回地面之上,依旧是距离安洁儿等人一百多米,正常人全力跑过去都要十多秒。
「克洛涅斯·达威尔……你也来了吗。」
莉莉丝轻轻一推老花镜,肉身性质的不完整造成她的体质衰弱,视力的老化与衰退倒也不是无法理解,她眼神幽深地一瞥身后的伊塞娅与依希捷,旋即望向我与米纳斯,冷冷说道:
「没想到堂堂教会禁地,居然混进了两只大老鼠,真不知道是该自嘲,还是该称赞你们。」
「我喜欢被人称赞,但更喜欢看别人倒霉,所以你自裁……哦,口误,自嘲吧。」
「——」
莉莉丝的眉梢微微下沉,仿佛是地面突然沉陷,有股无比厚重的味道,她眸中寒光闪烁,沉声道:
「一而再再而三,你倒是很喜欢妨碍我的计划,可你……不,你们究竟图个什么呢?难道你们不知道,与我为敌,就是与整个教会为敌吗?」
「那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与教会为敌,你不过是个死人而已,贱人。」
米纳斯直接抢断我的话语,毫不客气地冷声骂道。
我略感无奈地一瞥米纳斯,又不是集市上的妇人在骂街,好歹用词藻包装一下不行吗?
像是以偏概全、以点代面……这些不是全都作为可以反驳材料的吗?
「第三次。这是你第三次骂我了,北之〈冥王〉。看来我倒是先入为主了……你根本不是被雇佣来的,而是和我有什么私仇,没错吧?」
到底是人老成精,莉莉丝年轻的面容中藏着易碎的肌体与古老的灵魂,很快察觉到米纳斯的态度有古怪之处,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等米纳斯有所反应,莉莉丝又是微微眯起眼眸,缓缓说道:
「你最开始出来的时候,喊的是『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明你也是阿尔忒弥斯孤儿院的相关人士,但那些孤儿的状况我全都掌握在手,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事实上,米纳斯喊的是「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贱人」。
果然人越老,越不愿意正视现实,人族的老年素质教育刻不容缓。
「你——,是魔族吧,北之〈冥王〉?」
莉莉丝这一句话险些直接令我破功,更没想到她紧接着又是冷笑一声,说道:
「不,确切来说,你是魔族的支持者,也就是人族的背叛者。四舍五入之下,便也不啻于魔族。真不知道那两个魔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你死心塌地到这个地步,宁可放弃SS级勇者的地位,也要与我作对。你难道不知道,光是强闯教会禁地的罪名就足够你吃上一壶了吗?」
「容我插一句话。」
我无比诡异地望向莉莉丝,倍感嫌弃地冷声道:
「四舍五入是计数保留法,不懂就别乱用,智障。」
「——」
莉莉丝面无表情,反倒是米纳斯突然一拍我的肩膀,语气中竟是有些一丝激动,说道:
「骂得不错。」
「客气。」
我随手掸去肩头的灰尘,被你这种有辱斯文的人夸奖,我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愉悦的。
「看来我是在对牛弹琴了。」
莉莉丝的眼神愈发冷酷起来,她轻轻摩挲着那枚奇异的指环,幽声道:
「我虽然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否则也不会从十几年前开始,一直暗中谋划到现在,但我还不至于闲到和一个不会说人话的贱人,还有一个听不懂人话的智障,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听见没有,两位先知,你们的先代教皇在骂你们呢。」
我不怀好意地望向依希捷与伊塞娅,而她们两人却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果然是一个不会说人话,一个听不懂人话,否则怎么会对我的话语毫无反应呢?
莉莉丝的眸中陡然掠过一抹杀机,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役使这成千上万的仪式阵,我只觉视野中蓦地绽放出无数的五彩光束,真好似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相比之下,方才轰击米纳斯的光束简直像是一支蝗虫小队。
——有点玩过头了。
我心头瞬间一凛,这等规模的光束轰炸,可不是说躲避便能躲避的,毕竟就我的观察来看,恐怕安全区域只有莉莉丝身后的那片地带,而她面前的所有事物,都笼罩在五彩光束的威胁之下。
——连安洁儿的死活都不管了吗,还是说……佯攻?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事到如今哪还有心理会米纳斯,抬脚正欲赶往安洁儿的方向,却不想一根根锁链蓦地拔地而起,直接将我的四肢牢牢束缚住,令得我的动作微微一动。
凭着蛮力我完全可以将之挣脱,问题是这锁链竟是层叠不断,我上前一步的功夫,身上居然已经不下有百条锁链叠加,最棘手的是,连地面都诡异地化为泥沼般的物质,我的脚踝不知何时便被这泥淖所埋没,双脚无从找到稳定的立足点,力道当然无法百分百地发挥出,挣断锁链也是渐渐变得困难起来。
我倒是想要挥舞荆棘十字剑,以〈米斯特汀〉的性质,破坏仪式阵无疑是最为妥当的,但现在手臂被锁链牢牢卡死,关节竟是丝毫无法动弹。
如果我一开始便动用〈米斯特汀〉的话,显然不至于处于这种受制于人的状况,但我毕竟已经习惯于依靠自己的肉身,这才导致我失去先机。
嗖嗖嗖!
眼看着漫天光束如倾盆大雨般轰击而落,说实话我觉得也只能硬撑最初的一击,然后趁着锁链断裂的刹那发动反击——当然,风险还是比较大的。
没想到光束撞上我的身躯之前,一道充满幽怨的话音忽地响起:
「克洛大人……你们别无视我好吗?」
——是安洁儿。
听那满是委屈的话音,我浑身莫名一震,心肝竟是有点……发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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