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听得见吗?」
「听得见,我再往外面跑一段路,你随便说点什么就好。」
嗖!
我整个人在树林中飞快前进,传音石则握在掌心贴近耳畔,此处距离我的木屋已然不下千米,可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赫蒂的话音,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传音灵阵是不会受到干扰类仪式阵的影响的,否则应该还会有更多的杂讯。
「好,上回我们说到那魔王克洛,率亿万精兵,夜袭寡妇村——」
「给我等等。」
我整个人险些一头撞上前方的大树,眼角不禁一阵抽搐,对着传音石说道:
「虽然我是让你随便说点什么,但也没有让你胡编乱造到这个程度。」
赫蒂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如此庞大,我一时间都不知该从何开始反驳,却不想赫蒂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殿下,不要误会,这个故事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或团体没有任何关系。」
「那至少改编得光明磊落一点。」
「光明磊落吗,了解了解。」
——真的假的。
我哪怕隔着千米之远的距离,都能想象出赫蒂那慵懒的表情,但毕竟眼下还是实验阶段,便摇摇头继续飞快前进,而紧接着,便听赫蒂悠悠说道:
「上回我们说到那魔王克洛,率亿万精兵,光天化日之下,强袭寡妇村——」
「不是,天杀的,这是白天还是晚上的问题吗?」
我这一次步伐蓦地一乱,险些一头撞到地面上,而赫蒂顿时嫌弃地说道:
「殿下,你要求真多,对寡妇村有什么不满吗?换成处女村比较好吗?」
「天杀的,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说明一番。」
我掸去肩头沾上的灰尘,一边确认着自己的方位,一边认真地说道:
「寡妇和处女并不是两个对立的概念,所以你举的例子并不符合逻辑。」
「……重点在这里吗。」
「废话,逻辑可是非常重要的。」
我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暗自感受着体内的灵力消耗,挑眉说道:
「灵力的消耗比我想象中得要小很多,你那边怎么样?」
「没问题,还绰绰有余。要不殿下你传送到附近的据点城,再试试看?」
「嗯,这样……也好。」
我微微颔首说道,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传音灵阵接通对象以后,并非是消耗某一方的灵力,而是根据自身发言的内容多少与时长,对应消耗一定灵力的,而双方之间的距离越长,消耗的比例便越会放大。
天知道在传送到某一据点城时,我会不会一开口,便被灵阵抽空体内的灵力,而若是因此而灵力枯竭,又是否会伴随着严重的副作用。
当然,就算明知有风险,这一实验还是不得不进行的,这终究是涉及到魔族的生存大计,必须得详细确认传音石的实用性与适用性。
正因如此,约莫十分钟后,我通过郊外神殿的传送仪式,来到奥西里斯城的街道上。
「天杀的,听得见吗?」
「嗯,听得见听得见。」
我藏身在阴暗的街头角落之中,而耳畔传来的赫蒂的声音仍旧非常清晰。
只不过,在我抵达奥西里斯城的瞬间,体内灵力的消耗明显变大起来,方才还是一滴水一滴水般的流失,现在已然变成涓涓细流,但,这还远远谈不上极限所在。
「殿下,接下来去荷鲁斯城吧,横跨界河应该会消耗更大的。」
「好,你撑不住的话,就直接切断灵阵。」
「说不定先撑不住的人,会是殿下你自己哦?」
「呵,可笑,你拔出圣剑才多久,而我可是从小就沐浴在月华之中的,哪有我比你先认怂的道理。」
「因为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啊。」
「愚蠢的言论,再肥沃的田地,洒多了农药,那也是要坏掉的。」
「——」
我不禁冷笑出声,事到如今我可不会再因赫蒂的荤段子而大惊小怪,反正她的节操无底线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接下来,我先是从奥西里斯城转道至阿努比斯城,旋即通过渡船抵达对岸的荷鲁斯城,整个过程足足花费近一个小时,毕竟横跨界河的传送花费太过高昂,作为一名洁身自好勤俭持家的魔王,我当然不愿在一次实验上浪费大量的金钱。
在移动的期间,我们倒也未曾切断灵阵,只是,赫蒂也不知在我的木屋那边布置些什么,时不时能从传音石中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声响,我甚至都无法判断出那是什么声音。
值得一提的是,在横渡界河的时候,传音灵阵的讯号明显有衰弱,我根本无法听出赫蒂话语的内容,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杂讯,犹如众多的蜜蜂般在耳畔嗡嗡作响,要不是其他人听不见传音石反馈回来的声音,否则我可能会被扣上一顶噪音扰民的帽子。
好在抵达陆地时,方才混沌一片的灵阵反馈又变得清晰起来,而令我无比意外的是,明明已然横跨界河,灵力的消耗居然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只是有一种从涓涓细流,变成汩汩而流的感觉。
若是说的更为形象生动一些的话,此前乃是如砍掉手指般的失血,此刻则是如砍掉手掌般的失血。
要知道,王都与荷鲁斯城的直线距离,少说也是有千里之远的,而魔族方面,考虑到通讯与来往不便的缘故,各大族群的核心领地在一次次迁移之后,已经都处在相对更接近于魔王城的地区,千里这个距离几乎可以说是平均数值。
最重要的是,我此刻的灵力——也就是月华之力,本就处在稀薄的状态,而一般情况下,高等魔族体内的月华之力只会多余,而不会匮乏,因此在魔族内部动用传音石,便具备极大的可操作性。
至少,我或者赫蒂在魔王城的时候,可以轻易地联系到伊莎贝拉等人。
不管能否实现魔王城至人族王都这一超远距离通讯,光是上面这一事实便已然是巨大的突破。
「殿下,怎么突然沉默了?激动到说不出来了吗?」
赫蒂带着几分笑意的话音传来,而我站在漆黑界河的岸旁,仰望着愈发昏沉的天空,不禁轻叹道:
「天杀的,这下子……真的要变天了。」
「殿下……」
赫蒂的语气中亦是多出一丝感慨,但紧接着,她忽地冷笑一声,讽刺道: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回来,实验又没有结束,你突然装什么深沉?」
「——」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不禁想起古人的教诲。
——怎么说来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