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四十四年,……之子会……』
『……封印……的话,……克洛……争取……』
『这是……迟早……,我们……有限,……托付……』
残缺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苏醒,伴随着的是极端混乱的记忆画面,有的时候同样一句话竟然呈现出复数的视角,仿佛是在一个又一个人的视角中进行快速地切换。
正因如此,这庞大的信息量让我不禁头痛欲裂,要知道,这并非是属于我本人的记忆,换言之,这些信息便如同是大量的异物般强行挤入我的大脑中,令得我甚至有种呕吐的冲动。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状况其实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毕竟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多次,但以往都是一闪而过,根本无法捕捉到具体的信息,而这一次我与〈米斯特汀〉融为一体,那么寄宿在〈米斯特汀〉内部的记忆自然也会与我共享。
要么是全部共享,要么是局部共享,反正共享不可避免,毕竟融合与共鸣有不少相似之处。
问题是,就现状来看,这种记忆共享对大脑造成的负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魔族的肉身自然算是强悍的,但大脑依旧是精密而脆弱的器官,相比人族而言,可能也就某些区域的开发度更高,还有头盖骨更硬,发囊更坚挺而已。
也不知过去多久,闪烁不定的记忆骤然隐没,而我单膝牢牢压在地面上,忍不住大口喘气起来,连对时间的认知都变得极为模糊。
「没事吧?」
米纳斯不知何时来到我的面前,眼神充满忧虑地望着我,见状,我不禁艰难地勾起嘴角,有些疲惫地说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关心我。」
「那当然会关心啊,你还欠着我一笔账呢。」
「——」
头痛,胸闷。
事实证明,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我这般脱离低级趣味,更多的人,往往只关心自己家里有几亩田,隔壁人家欠了自己多少钱。
——庸俗。何等庸俗。
我面无表情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而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望向远方依旧明亮的山火,这才是蹙眉说道:
「还得想办法救火才行。」
赫菲斯托吸收的火焰乃是〈封魔石〉中封存的魔力,而他们的人所放的这些火,却是通过正常的物化反应所形成的,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反倒比前一种火焰更为难以处置。
——他们的人应该还不知道这里的状况才是。
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眸,此前赫蒂已经前去扫荡主力部队,但时间毕竟有限,她就算有横扫这些人的实力,也无法及时发挥出来,毕竟一旦主力部队明智地选择分散在密林中的话,赫蒂再怎么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扫荡他们的。
事实上,从这山火的位置与那枚〈封魔石〉的位置截然不同这一点,便能轻易地得出这一结论。
「也罢,成天被人惦记也不是什么好事,让他们稍微长点教训吧。」
我混杂着几分叹息地呢喃道,而米纳斯顿时无比诡异地望着我,沉声说道:
「你想杀人我不管,但别把罪名套到我头上,我没有替你背锅的义务。要动手的话,先把账给清了,然后我们立马散伙,再也不见。」
「你又误会我了,我亲爱的朋友。第一,善良和蔼如我,怎么会考虑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向来都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第二,算账可以,但还没到我们的约定时限,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不要操之过急。」
我面不改色地将为自己辩解道,其实起初我并未与米纳斯明确规定任务的时间,毕竟这里的事情很是复杂,我也无法确定到底会拖到什么时候,又或者转眼间便会结束。
不过,米纳斯出于资本家的谨慎心理,强烈要求设置一个终极时限,一旦抵达这个时限,不管任务进展如何,她都不再有工作的义务,而这个时限,乃是今天正午。
「你看好便是……以防万一,还是让天杀的先回来吧。」
「你找我吗,殿下?」
我的话音这一刚刚落下,却听赫蒂的话音自不远处传来,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她悠悠然地漫步而来。
引爆〈封魔石〉的是她本人,在那么恐怖的爆炸中心,她身上却几乎纤尘不染,而雨珠敲打在她身上,更是不留下丝毫沾湿的痕迹,仿佛她的体表覆盖着无形的薄膜一般。
「殿下,你的服饰……怎么说,挺前卫的。」
赫蒂很是古怪地打量着我的穿着,而我面不改色地绕开这一话题道:
「你回来得正好,我接下来要大范围灭火了,你要是留在密林里,可能会被误伤。」
却不想赫蒂竟是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殿下,你不要乱来,人的膀胱是有限的。」
「你说的没错,但我也没说是要撒尿灭火。」
赫蒂的脑回路一如既往清新脱俗,而我无比冷静地回应一句后,将荆棘十字剑猛地贯入脚下的大地。
——主力部队也有不少人,虽说范围比较广,但收支平衡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我暗暗估算着,与此同时,心脏上的无形荆棘花蓦地清晰起来,而刺穿右臂的荆棘剑格也是如生灵般蠕动起来,我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快速地流失。
转眼之间,方才还是霜银色的荆棘剑格,又变回最初的猩红之色。
「〈米斯特汀〉——〈荆天棘地〉。」
轰!
干裂的大地骤然开始起伏不定,仿佛一条条巨蟒在地底疯狂扭动,但事实上是〈米斯特汀〉解放本体后,无数血色荆棘藤在地底放肆蔓延。
时不时会有血色荆棘藤蓦地破地而出,但紧接着那便会朝着四面八方飞快地蠕动而去,因为我有意识地控制荆棘藤朝山火的方向前进,那一带的地面震动格外明显。
想来是方才的融合对我造成一定的影响,我的意识竟是能依附到一部分血荆棘之上,清晰地捕捉到一定范围内的生命个体。
那与热量感应极为相似,听不见声音,看不清细节,可我此刻确实能感应到的,乃是无数血液的存在,而那些血液依稀勾勒出人体的轮廓,让我能明白他们的位置与行动。
——这把剑和血族的契合度倒是挺高的。
我忍不住暗自想道,而在这短短片刻之间,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的血色荆棘藤,已然缠住一名又一名的士兵,碾碎他们的衣甲,刺破他们的皮肉,而后啮噬他们的血液。
至于灭火,反倒像是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