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
卡门猛地挥舞起左手青铜重剑,沉重的剑身像是在挤压大气那般,虚空中竟是隐隐出现肉眼可见的弯曲弧度,而刹那的延迟后,一股恐怖无比的剑压猛地爆发而出,那便犹如是陨石在撼动大气层,整座山峰都在发出颤栗的悲鸣。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股剑压并不只有一道,在正相反的方向上,又有一道剑压同时爆发而出,好似两颗即将正面冲突的彗星,而在冲突正中心,被两道霸道剑压所包夹的——正是克洛涅斯。
此时此刻,克洛涅斯如同脱力般微微垂着肩背,乌黑的眼眸寄宿着深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荆棘十字剑的剑尖很是粗暴地拖在地面上——至于此前被甩出的鸦纹黑剑,依旧如弃子般落在不远处。
「〈云幕雪遮〉!」
菲利斯扬起冰莹的蝶纹短剑,神秘的力量顿时渗透到世界深处,近乎实质化的两道霸道剑压上,登时浮现出潮水一般的冰色蝶群,仿佛是两道高高扬起的大浪,伴随的却不是撼动耳膜的轰鸣声,而是刺激头颅的尖锐破风声。
唰!
霸道剑压与锐利冰蝶双双袭来,克洛涅斯却犹如失魂落魄般干站在原地,一直到锋利的气流如刀刃般擦过侧脸的时候,他的眼球才是突兀地蠕动了一下。
像是死寂的心脏突然跳动起来,而后泵动的血液涌至全身。
像是无波的湖面突然坠入水滴,而后倾盆的大雨狂洒而落。
自极静转入极动,只消那么一刹那。
唰!
荆棘十字剑瞬间描绘出冰冷而圆润的轨迹,勾勒出一道黑色的光圈,妖异而神秘,几乎是同时斩在那一前一后两道恐怖剑压之上。
嗡!
好似规则上的碾压,两道山岳般的剑压无比突兀地便是消失不见,只有被裹挟着的气流还在呼啸嘶吼,像是被神秘力量强行分开的大海,而两侧的海水重新朝着中央蔓延而去。
一时间,狂暴的气流涌动开去,吹得克洛涅斯一袭斗篷猎猎作响起来,而冰莹蝴蝶随风乱舞,擦过他外露皮肤的那一刻,猩红血液登时溅射而起,仿佛染在葬衣上的鸢尾花,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嗖!
气流这才刚刚涌动,一道凌厉无比的霜银闪光便是突然穿透气流屏障,好似破云的箭矢,好似制裁的雷光,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猛地撞击向克洛涅斯的胸口——却是在仅差一寸的距离戛然而止。
只见克洛涅斯不知何时探出一只手,牢牢地锁紧那霜银长枪的前端,使得它无法穿透自己的心脏部位,但那长枪所携带的力量爆发之下,他整个人还是被强行击退十数米,冰莹蝴蝶飞舞间,山顶的石台上留下深深的摩擦痕迹,甚至隐隐可以瞧见火光。
「〈莎拉维尔〉——」
完美预判到克洛涅斯被击退的路线,一把妖异无比的匕首自虚空中蓦地探出,恰到好处地没入他的后背之中,不差丝毫地捅入脊椎的区域,与此伴随着的是卡洛斯那冷酷的话音:
「——〈第三诅咒·狼来了〉!」
嗡!
匕首穿透肉身的刹那,上头镶嵌的猩红宝石闪烁光芒,而匕身上的漆黑纹路也是扭动起来,像是某种诡异的寄生虫一般。
「——」
克洛涅斯的身体蓦地一阵僵直,紧握霜银长枪的手掌忽地发生脱力,那长枪自然是顺势脱手而出,好似脱缰一般猛地刺入他的心脏区域,但听唰的一声,霜银长枪携着猩红的血液,穿透克洛涅斯的身躯而离去,只在心脏区域留下一道狰狞的洞口,而随之而来的冰莹蝴蝶,更是将那伤口进一步地撕裂,造成更大的伤害。
「哎,成了!?」
见克洛涅斯的心口被洞穿,菲利斯不由漏出错愕又惊喜的话语。
「没击中要害。」
霜银长枪如同神龙摆尾般回到代号致死的手中,他猛地抖去枪身上沾染的血液,沉声道:
「多半是调整了心脏的位置。」
「——」
菲利斯瞬间哑口无言,在发觉那伤口竟是开始飞快愈合时,更是有种翻白眼的冲动,而卡门在一旁很是露骨地咒骂道:
「打伤他的速度还没他恢复的速度快,一击必杀又办不到,这也太难搞了,他要只是个魔将的话,都不知道死多少遍了,王八蛋,属乌龟的吧!命这么硬的!」
「王八是鳖,和乌龟同目不同科——如果我家殿下清醒的话,会很乐意给你这么指正的。」
赫蒂远远地搭腔道,如同缩在龟壳中的乌龟那般,大半个身子隐藏在安洁儿的背后,浑然不顾后者又是担忧又是好笑的神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可能先要迎来极限。」
卡洛斯自虚空中悄然迈出,却是对着半空中的斯堤克斯开口道,而后者那外露的眼眸依旧漠然,淡淡地开口道:
「再坚持片刻,洗礼仪式尚未中断,侵蚀也没有彻底完成,铺路的人也该有动静了。」
——咚!
仿佛是呼应斯堤克斯的话语那般,一道闷雷般的心跳声突然自所有人耳畔响起,像是自身体内部传出的那般,而最为恐怖的是,在那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人都有一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如同是水往低处流,生命朝着虚无发生倾斜,令得人不寒而栗。
「刚才的是……见鬼了,我的魔力险些就发动了。」
菲利斯喉咙中漏出惊愕的话语,而卡门等人闻言不禁眼瞳一缩,因为菲利斯的魔力效果,只在死亡时才会生效,而换言之,刚才那一声心跳,居然让她无限接近于死亡。
「觉醒开始了。」
斯堤克斯的眼神无比深邃,凝视着下方的克洛涅斯,此刻的后者气息已经完全内敛,像是一道不可名状的黑洞,存在的与不存在的都会朝着他坍塌,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惊悸。
「〈界律〉输了?」
卡洛斯有些意外地开口道,而斯堤克斯在短暂的沉默后,才是缓缓说道:
「不,〈界律〉多半没有妨碍他的觉醒。〈界律〉站在比谁都更靠近终点的位置,刚刚站上起点的他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前提是,没有人推他一把的话。」
「你会好心到这个份上?」
赫蒂忍不住探出头来,充满怀疑地望向斯堤克斯。
「不是我,我的本体无法降临到这里,无法干涉到洗礼的进展。」
斯堤克斯的视线微微偏转,落在克洛涅斯握着的荆棘十字剑上,说道:
「有人早早地就埋下了种子。」
视线再度一转,这次却是落在安洁儿的身上,愈发意味深长地说道:
「别忘了,洗礼仪式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独立行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