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戴蒙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又因崖壁的坡度而连滚好几圈,最终四肢扭曲地瘫倒在冰湖上。
这一系列的外部冲击,导致本就刺入他头颅中的伞剑,又一次在他的颅腔内肆虐起来,从而进一步破坏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整个人变得丧失基本的运动能力,眼球的蠕动也变得毫无秩序,显然视觉也已经遭到破坏。
只是,失控的〈恩赐〉并未就此放弃修复戴蒙的肉身,被伞剑破坏的脑组织通过生命能量而快速修复,本该柔软而脆弱的组织竟硬生生地将伞剑压迫得发生位移,而位移又造成新的脑组织被破坏,破坏复又因生命能量而修复,伞剑复又因组织压迫而位移……如是快速循环之下,那伞剑竟是像被人操控着那般,肉眼可见地从戴蒙的颅腔中缝向外偏离,最终像是穿透他的皮肤一般,彻底被排出体外,而戴蒙的身躯也是停止抽搐。
——恶心。
伊莎贝拉眼角微微一跳,毕竟这一幕着实骇人,尤其是伞剑离体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有血液和脑浆从伤口中流淌出来,但很快又被失控的〈恩赐〉所吸收回去。
伊莎贝拉倒是动过痛打落水狗的心思,但贸然动手说不定反而会促进他的恢复,这种吞噬生命能量的能力,理论上与外部隔绝的话,便不可能发挥出效果,所以不去干涉他,让他把所有的生命能量都用于反复修复破损的脑组织,或许反倒是良策。
诚然,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做法是合理的,但伊莎贝拉却是低估了〈恩赐〉失控的超常规性。
要知道,戴蒙的〈恩赐〉可以通过接触从对象体内夺取生命能量并加持到自己的身上,实现恢复、强化等效果,而此时此刻,其实在〈恩赐〉失控的情况下,他夺取到的生命能量已经不足以维持修复肉身,可他依旧顺利驱除了体内的伞剑,甚至还处在高度强化的状态,这意味着他开始逐渐打破〈恩赐〉的限制。
一个是发动途径,一个是干涉对象。
唰!
戴蒙的视线陡然定格在伊莎贝拉身上,明明是毫无实质性的眼神,却仿佛将这几十米的空间尽数压缩,伊莎贝拉本能地察觉到尖锐的危机感,眼瞳一缩间,已经是闪电般朝着上空振翼而去。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感觉他能直接干涉到我!?
伊莎贝拉有些惊魂不定,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见戴蒙已经自冰湖上站起身来,眼眸无声而满是压力地望着百米高空中的伊莎贝拉,他那本该是眼白的部分被黑色所侵蚀,像是有诅咒的文字浮现,又像是蝌蚪在游走。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伊莎贝拉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继续放任戴蒙不管,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事态会进入到她无法把控的地步。
「〈鹤望兰〉!」
伊莎贝拉指尖猛地一扬,下方的血红冰湖顿时颤抖起来,可不等其中的冰血发生形态变化,戴蒙突然对着偌大的冰湖使出一记震脚。
轰!
以戴蒙为中心,整片冰湖竟是直接四分五裂,底部的湖水从裂缝中涌现,而溶解在湖水与冰层中的血色开始飞快地消退,最终彻底消失在戴蒙的脚下。
失去干涉对象,伊莎贝拉自然无法发动她的招数,但她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神秘的现象所夺走。
只见戴蒙的周身,仿佛是时空坍塌那般,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视觉效果,那是一种可以抵抗重力的神秘力量,最好的证明就是,明明冰湖已经破碎,脚下也没有支撑物,他却能稳稳地站在湖面上。
——这也是〈恩赐〉失控的延伸?
伊莎贝拉忍不住皱起眉头,而恰在此时,戴蒙忽地冲着伊莎贝拉扬起手来。
嗡!
伊莎贝拉只觉身体突然一僵,紧接着一种异常的吸引力自戴蒙的方向传来,她全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被那吸引力所牵引着飞快地下坠。
——居然是引力!?吞噬生命能量的〈恩赐〉为什么会有这种形态!?
伊莎贝拉心中震动,却是猛地振动双翼,开始抵抗戴蒙方向的吸引力。
不难发现,这种引力是以戴蒙为中心,呈现出无差别全方位的形态的,他周身的湖水、远方破碎的石块,甚至空气中的水分全都朝着他汇聚而去,却又会在半途中崩解成为肉眼无法识别的微粒,而后彻底失去影踪,在这个过程中,戴蒙的气息却是愈发强势,仿佛是漫天乌云自远处逐渐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
——这……难道生命非生命、有机无机物全都成了他能吞噬的对象!?
恐怖的猜想自脑海中浮现,伊莎贝拉却是无暇进一步思考,因为她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自身的高度在逐渐下降,已经快要抵达方才察觉到危机时的警戒线上,而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伊莎贝拉双眸中陡然掠过猩红的光芒,竟是不升而降,原先的逆流而上变成顺流而下,几乎是在一瞬间便降临到戴蒙的面前。
果不其然,当她突破那条警戒线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全身性的衰弱,像是生命在逐渐流失,肌肤也是呈现出枯萎的迹象,但她不曾因此而止步,妖异的血雾自手臂上悄然浮现,不断向着指尖的前方延伸,最终化为包裹整条手臂的血色刀刃。
唰!
伊莎贝拉的血色刀刃猛地闪过,好似血红的闪电般掠过戴蒙的脖颈,这一击明显是冲着斩首而去的,她倒是想看看,连头颅和身躯都分离的话,这种失控的〈恩赐〉还会不会继续延伸出新的效果,总不可能头颅下方生出身躯,身躯上头生出头颅,一个人像是蚯蚓那般变成两条。
真要如此的话,伊莎贝拉觉得,自己还不如去考虑把这座山弄坍塌,将戴蒙埋死在里头更靠谱,打不死的对手自然只能走这种路子。
呯!
在引力、重力、加速、惯性的加持下,伊莎贝拉从戴蒙的身旁一闪而过,血色刀刃同样也是划过戴蒙的脖颈,一瞬间,那霸道的引力微微一顿,可伊莎贝拉却是忍不住眼角抽搐。
「变成真正的怪物了吗。」
望着风化般消失的血色刀刃以及自己枯萎的手臂,伊莎贝拉不禁漏出复杂的叹息,而戴蒙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来,冲着伊莎贝拉探出缠绕绷带的手掌,有一缕缕的黑色纹路在绷带缝隙间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