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为什么先代教皇不占据异界人的肉身呢?」
「那我反问殿下你一句,为什么安洁儿就能轻易掌握异界人的肉身呢?」
「安洁儿?」
赫蒂的反问令我不禁眉梢一挑,但紧接着脑海中便蓦地掠过一抹灵光,恍然地呢喃道:
「是这样吗……是了,和移植器官一样,占据肉身应该也会面临排斥问题。」
所谓的占据肉身,其实某种意义上便是人格夺取,进一步说便是记忆覆盖,而记忆依托着大脑,完全可以说是肉身的一部分,那么占据他人的肉身时,必然会面临记忆冲突的问题——最糟糕的情况便是引发人格分裂。
「不管先代教皇的〈恩赐〉是什么特性,只要涉及到第二个人,那么必然会在记忆覆盖的过程中,面临一定程度的排斥。相比之下,安洁儿融合着异界血脉,可以说是有着唯一可以匹配异界人的血型,因此轻而易举地便可以控制异界人的尸体。」
我指节轻轻敲击着笔记本,柔滑的触感令人的思绪格外清晰,因此我很快便察觉到其中的一个关键问题。
「等等,有个诡异的地方。」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倍感不解地说道:
「安洁儿应该是因为伊塞娅的〈恩赐〉才能够掌控异界人的尸体的,这和先代教皇占据肉身的方法没有可比性才对,毕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恩赐〉。」
「但如果有可比性呢?」
「你的意思是——」
我一时之间未曾反应过来,而赫蒂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殿下你当局者迷了,既然你都基本确定伊塞娅是先代教皇的支持者了,那么为什么还会觉得先代教皇是孤军奋战的?」
「嗯?你是说,伊塞娅负责的是尸体的苏生,而先代教皇负责的是人格的移植?」
我忍不住愣了一愣,但认真琢磨一番,发现这竟然是最有说服力的解释。
要知道,伊塞娅闻名于世的乃是不可思议的治愈能力,不要说治疗断肢或是内脏破裂,据说她哪怕是死者都能令其复生,但终究是「据说」,无法排除这是夸张化的谣言的可能性。
至于先代教皇,从米纳斯提供的情报来看,先代教皇的确有着夺取他人肉身的能力,那么便同样无法排除这种能力可以对他人使用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她或许还能移植其他人的人格。
「呼——,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赫蒂,我们结婚吧。」
「我拒绝这种利益至上的婚姻,我可不会给殿下你当白工的。」
一如我的预料,赫蒂果断地撇嘴拒绝道,虽说我也不是认真的,但求婚被拒的滋味并不好受。
「玩笑就到此为止,再重新来看这次的继任仪式。」
我摇摇头扫清内心的杂念,一本正经地说道:
「告罪仪式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难果然还是难在谒见仪式的新增项目上。刚才我们已经分析出先代教皇无法夺取安洁儿或是异界人肉身的理由,那么她究竟想在圣女祭拜的过程中干些什么?反正绝不可能毫无举动。圣女一职是由〈界律〉认可的天职,一旦戴冠仪式完成,那么先代教皇要想针对圣女可就麻烦了。」
「嗯——,既然先代教皇的目的是圣女所持有的沟通〈界律〉之力,那么最靠谱的方法果然还是夺取她的肉身,相当于她自己成为圣女。但现在的事实表明,她是无法夺取安洁儿的肉身的……不,等等,真的是无法夺取吗?如果是……还没有动手呢?」
赫蒂的语气中忽地多出几分凝重,我也渐渐多出几分不详的预感,不禁喃喃自语道:
「自从召唤结束到现在也才不过两天而已,而距离继任仪式肯定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那么夺取肉身完全可以不急于一时……是了,现在着急的人其实是我,是我的行动太仓促了。」
——搞砸了。
我忍不住抚额一叹,其实也不能说是搞砸,毕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只是证明我的心情太过浮躁,这才没能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简单来说,先代教皇不是无法夺取安洁儿的肉身,而是未曾夺取安洁儿的肉身,或许专门便是等着祭拜遗体的时候,强行毁灭安洁儿的人格,而后顶着她的身躯戴冠继任。
当然,这也只是可能性之一,不过我个人觉得这相当接近于真相,我实在不觉得安洁儿可以抵抗先代教皇的意识侵占,她的〈恩赐〉是治愈系的,体质又只针对魔族,或许凭着坚韧的精神可以一搏。
「殿下你想要怎么动手了吗?」
「嗯,红衣主教的常服我已经得到手,因此混进继任仪式不成问题,但能不能进到禁地还值得商榷,好在可以得到丹尼尔的一定协助。现在有些难处理的是米纳斯,我怀疑当她和教会的莉莉丝接近到某个程度时,会出现一些特殊的变化,比如莉莉丝无法维持肉身,先代教皇的意识分离而出……所以米纳斯有必要和我同行,但出面的时机必须得把握好。」
「那么真的对上先代教皇的话,殿下你打算怎么动手?她既然可以侵占别人的肉身,那么同样可以侵占殿下你的肉身,如此一来,你自满的肉身优势可就毫无意义。」
「不,这反倒是正中我的下怀。」
我默默感受着心脏上的荆棘花纹,而后心情古怪地抿起嘴唇,说道:
「〈米斯特汀〉不是能切断〈恩赐〉吗?先代教皇可以侵占他人肉身无疑是〈恩赐〉的特性,那么我捅自己一剑的话,把她逼出体内肯定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直接让她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去。」
「那捅她的尸体不是更方便?」
「堂堂SSS级勇者居然口出狂言,要鞭尸先代教皇,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呵,对待那种人间渣滓,哪需要什么良心,给狗吃了都不给她。」
我忍不住摇摇头,心想你哪有什么良心可言,但明面上还是解释道:
「其实我只是觉得先代教皇的〈恩赐〉是无关肉身的,可能和布列塔尼他们给安洁儿施加的祭礼一样,都是针对自我概念的,所以就算鞭尸也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既然殿下你都决定好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要我出手帮忙吗?」
「不必了,再给你增加负担,我的良心可就要痛了。」
我指向自己的心脏位置,而后轻轻一叹,起身道: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也准备睡了。」
「怎样,殿下,一起睡吗?」
「好啊,我刚刚求婚被拒,正需要有人来安慰呢。」
「这是花花公子的典型发言。殿下,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这话如数奉还给你。」
我冲着赫蒂翻了个白眼,要是平日或许还会陪着她胡闹一番,但现在不管是她还是我,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