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魔王殿下，您、您您认错人了——」
「是吗，本来还想饶你一命的，既然是认错——」
「魔王殿下记性真好！没错，正是区区小女子！」
贝雅特瞬间斩钉截铁地应道，一双红眸如星辰般熠熠生辉，竟是有种殉道者的味道。
我颇有些古怪地望着她，此人倒是能屈能伸，便微微颔首，说道：
「你继续说，你们的来意是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族不是夜袭了荷鲁斯城吗，但是被人族诱导伏击，损失惨重。只是军队受损的话倒也罢了，毕竟可以慢慢填补，但要命的是，杰顿西殿下也不幸身负重伤。」
「分裂症重伤了？」
我不禁一阵发愣，叛魔族四大王者之一，〈妖魔王〉杰顿西，有着「分裂症」这一诨名。
要知道，妖魔族的肉身特性乃是拟态与融合，虽然个体的力量都非常薄弱，但一旦以核心个体为统御，融合多量的妖魔族个体，那么可谓是强悍至极。
据我所知，在先代魔王就任的早期，杰顿西便已然可以融合约五千的妖魔族，以至于连在面对先代魔王时，都勉强能有一战之力，而现在其融合上限无疑会更高。
我当时劝提亚马特与杰顿西率军撤退的时候，杰顿西可是确实融合着大量的妖魔族的，按理来说，基本不可能会被人袭击而身负重伤，毕竟在拟态与融合的双重效果之下，想从融合体中找出杰顿西的本体无疑是痴人说梦，那真的是堪比大海捞针。
「是〈虚零〉的人动的手。」
提亚马特忽地出声道，她的腿软想来总算是痊愈，此刻神色阴沉地坐回沙发上。
「当时我们听从你的指示，快速从荷鲁斯城撤离。不过考虑到断十字碑领域还在的缘故，人族可能在外边设下埋伏，我们便在边缘的区域止步，准备从空路返回最近的据点。」
「很明智的判断，外面的确有森严的埋伏……然后呢？」
「因为当时的事态实在诡异，我们便决定一次性运走所有人。妖魔族的拟态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分裂症的融合体化身为超大型的飞行魔兽，将大部分地上部队都转移到自己的背上，其他人则分配到别的飞行魔兽身上……但我们还在转移的阶段，断十字碑领域却突然崩溃了。」
提亚马特深灰色的眸子中掠过一抹阴狠，可这也只能说他们戒备不足，毕竟他们在转移之前，完全可以先对十字碑领域外的区域，进行一次无差别的扫荡式轰击，如此一来，至少能解决不少埋伏。
不过，诚如提亚马特自己所言，当时的事态的确是诡异，将心比心，假如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面对那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异界人的话，再怎么说也会有几分慌神的，那么撤兵的时候哪会考虑太多的细节，恐怕根本不会去考虑断十字碑领域消失的可能性。
毕竟十字碑领域之中，可以自由行动的只有本族人，而可以破坏十字碑的却只有异族人。
「人族从外面的密林中发动奇袭，一个照面我们这边就有大量的士兵倒下。无奈之下，我带上一部分人，上前应对人族的袭击，而让分裂症他们立刻撤离……到这里其实还算顺利，没想到分裂症才刚飞到安全的高度，就被人一击穿心，庞大的融合体直接崩溃。要不是我及时变回本体，飞过去接下了大部分的人，我们这批人恐怕得全军覆没。」
提亚马特的神色阴沉得似是能滴出水来，但我知道，她介怀的不是杰顿西的死活，也不是其他士兵的死活，而是她居然不得不变回本体一事。
〈邪龙王〉极端不喜自己的本体，这是魔族内部心照不宣的事情，而如此自恋的提亚马特，居然被逼得不得不解放本体，可见当时的状况有多么危急。
「那你怎么知道是〈虚零〉组织的人动的手？你看到了吗？」
我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虚零〉组织的神秘性虽然一言难尽，但也有某个代表性的特征，那便是组织成员的装束是统一的，皆是穿着黑白斗篷，戴着黑白面具，整个人仿佛为黑白两色划出一条竖向的中线，极为诡异。
「对，解放本体之后，我的视野变宽无数倍，这才偶然之下瞥见的……那人就在一千米外的山坡上，那身黑白装束非常醒目，我不会看错的。」
「——」
我眼角忍不住微微一跳，一时间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不禁沉声确认道：
「你确定是那个人动的手？隔着一千米的距离，一击洞穿分裂症的本体……赫蒂你做得到吗？」
「嗯——，不好说，要不我试试？」
「试试？拿谁试？」
我不解地挑眉道，却见赫蒂眸光灼灼地望着提亚马特，笑着一舔嘴唇，说道：
「你猜。」
「——」
提亚马特的娇躯蓦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与赫蒂，声音隐隐有些嘶哑地说道：
「人美被人欺，你们都在嫉妒我的美貌，所以一个想吃了我，一个想宰了我，你们这对……狗男女！」
「「——」」
我与赫蒂不禁陷入沉默，最终我无奈地一叹，绕开这一话题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假设真的是那个人动的手，为什么他击溃分裂症之后，不继续对你动手？」
「多半是被我的美貌所震慑，再不然就是力竭了……人族毕竟肉身孱弱，这么恐怖的攻击怎么可能连续发动，而且我模模糊糊地注意到，刺穿分裂症本体的是一把长枪，既然那人把长枪甩了出去，那么想再发动攻击，至少得先想办法捡回来吧。」
提亚马特充满逻辑性地推理道，但不知为何，那捡枪的光景竟是莫名的喜感。
「原来如此，这就是来龙去脉吗。」
我了然在胸地轻轻吐气，旋即倏然挑起眉头，笑着问道：
「这么说来，你们这一次来这边，是来找我们帮忙的？难怪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态度温和了不少。」
「别误会了，不详之子。」
提亚马特忽地眼神一凛，释放出令人心悸的威压，沉声道：
「这一次，我是代表我族，过来与你们和谈的。」
「和谈？」
我不禁微微一愣，意味深长地望着提亚马特，说道：
「今天究竟吹的是什么风，素来对我抱有不满的叛魔族，居然主动提出和谈……真是不可思议。」
「少装蒜了，要不是你们趁虚而入，我们怎么可能落到这等地步！」
提亚马特双眸近乎猩红地逼视着我，但说实话，我的内心是茫然一片的。
因为我并未对叛魔族发动任何行动，那这趁虚而入……究竟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