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石〉(Offender)。
一种极其稀有的特殊矿石,比之〈不灭岩〉、〈白夜石〉更甚。
其主体呈现出透明的形态,而表面上覆盖着如蝌蚪似铭文的黑色纹路,形象地说,便是在一颗透明的石头上,用墨笔放肆涂鸦后的产物。
当然,这是被认知后才有的形态,在被认知前,〈破戒石〉无形无色无味,可以说是不存在,正常人无法触碰也无法窥视,只有特殊的教会人士才能认知到其存在,而一旦被认知到,上述黑色纹路便会显化而出,进而所有人都可以认知到其存在。
因这黑色纹路,形似文字符号,又因这种矿物可以暴力破除仪式,故而很多人认为这些纹路是〈界律〉意志的外化,这才有〈破戒石〉之名,而事实上,〈破戒石〉不仅可以用于仪式的破除,也可以作为基材用于仪式的强化,只不过布置仪式的基材往往需要成双成对,因此用于强化的成本远比用于破除的成本要高。
也就是摸不透伊塞娅的人格以及想法,否则教会根本不会动用这么特殊的基材,毕竟每一枚〈破戒石〉都是消耗品,而以教会至今囤积起来的数量,并没办法长期维持这种高成本的软禁——包围伊塞娅的看似只有三枚〈破戒石〉,实际上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还布置有很多,这一波更换下去,自然是数量惊人。
怪只怪先代教皇对教会内部的仪式布置了若指掌,难保承载有先代教皇记忆的伊塞娅,不会强行夺走仪式的控制权并逃离此地——又或者有其他什么手段,而想要最大限度地阻止这种情况,〈破戒石〉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希思倒是没想到,这一选择可能是在暴殄天物。
按照伊塞娅透露的线索,圣女的力量极有可能是还原〈破戒石〉的本质,即从〈破戒石〉上剥除〈界律〉的意志。
这其实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尤其是〈界律〉意志对〈破戒石〉本质的态度,细想之下不难发现,这根本与封印无异。
问题在于,究竟是怎样的物什,才会逼得〈界律〉不得不施加封印,而不是予以直接性的毁灭呢?又为什么特地留下了圣女这一解封手段呢?
想到先代教皇布置下的两大计划——人魔实验与异界召唤,希思那看似木然的眼神深处,不禁掠过一抹幽邃的光芒。
「我走了……以后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见伊塞娅不再有透露答案的迹象,希思失去继续打探的兴趣,很是果断地转身离去。
嘎吱——
门扉缓缓合上。
空旷静谧的房间内,伊塞娅屈膝跪在壁画前,金色的圣光从屋顶洒落,如祝福般将她整个人吞没,而光束的四周,乌压压的一片,尽是黑暗。
……
离开软禁伊塞娅的地下室后,在两名红衣主教的随同下,希思沿着神殿的廊道行进,最终来到教皇的正式官邸——使徒殿。
教会本部虽然被称为王都神殿,却并非只是简单的一座殿堂,其占地面积之广,仅次于王族十二宫,但相比以向上延伸为主的十二宫,神殿在结构上更多的是呈下沉态,即朝着地下延伸,像是神殿内常见的地下穹顶的十字开口,便是地下采光与宗教风格的一大融合形态。
整个王都神殿,分为外殿与内殿两部分,外殿主要是负责信徒相关的事务,比如祷告、礼拜、忏悔等,成员多是牧师、神父、修女等低级神职人员,而内殿主要是涉及管理层面的事务,包括教牧、礼仪、审判以及传教四大项,其中使徒殿级别最高,为教皇与圣女的正式官邸,统领整个教会的重大事务,一般也兼备着住所的用途。
只是,自从先代圣女因个人原因搬离使徒殿,在神殿内的一间寻常独室住下后,使徒殿中的圣女区域便逐渐荒废,在圣女制度废除之后更是如此,而现任圣女,更是干脆直接搬入先代圣女的独室,导致使徒殿实质上,成为教皇个人的官邸。
「依希捷大人和圣女大人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
谒见厅门口的护卫微微躬身,而希思面无表情地颔首示意,待得护卫将门扉缓缓推开后,迈步便是走进谒见厅内,两位红衣主教则是在希思的指示下留守在门口。
同是谒见区域,此地却与极端冷色调的白羊宫的布置不同,整体呈现出金碧辉煌的氛围,但又不是粗暴而低俗的富贵感,而是凭着丰富的壁画与雕饰,显出一种极具深度与格调的肃穆感,尤其是由七彩琉璃打造的穹顶,借着缝隙中洒落的光线,在地面上印出斑斓而神秘的纹样,隐约间像是勾勒出一株神树的模样。
此时此刻,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站在红地毯上,面朝高处空无一人的教皇御座,察觉到有人到来时,先后转过身来,正是安洁儿与依希捷——确切来说,是伪装成安洁儿的某人,以及依希捷。
战争结束的消息虽然只是几个小时前才传出的,眼下却已经传遍整个王都,而出于工作汇报等考虑,两人先凯旋部队一步,暗中回返王都,否则受到人民群众的迎接,还要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教皇陛下。」」
「嗯,辛苦了。」
两人很是整齐地躬身致礼,而希思见状略一颔首,从二人中间径直穿过,稳稳坐上教皇御座后,平静地确认道:
「和现任魔王交手后的印象如何,耶利米?圣女不说,异界人也被掳走倒是在我预料之外。」
「不好说。」
顶着安洁儿样貌的耶利米微微摇头,有些迷惑地说道:
「比先代魔王那个怪物无疑是要弱上不少的,但不排除他有留手的可能性,而且他应该比先代魔王更擅长算计,对异界人的了解也比我们丰富……至少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能强行把我从异界人体内驱逐出去,凭的还不是〈圣器〉或是〈魔具〉。」
「法克·U·斯堤克斯……玩笑般的假名。」
——不过,对异界人的了解更丰富吗。
希思那看似木然的眸子有所闪烁,像是泛起乌光的墨水,旋即又见她望向依希捷,开口道:
「你呢,依希捷?有注意到什么吗?」
「克洛,涅斯,达威尔。」
依希捷神色冷漠宛如木偶,以那独特的断句,念出了某人的姓名,而闻言,希思的眉梢微微一动,确认道:
「你觉得是他?能确定吗?」
依希捷却是缓缓摇头,道:
「都在,预言外。不能,确定。但感觉,有点像。」
希思不禁缓缓闭上眼眸,在短暂的沉默后,她重新睁开眼,想到与伊塞娅的对话,眸中放出几抹深邃的光芒,道:
「调整计划。圣女不能继续留在魔族手里,得把她召唤回来。」
那冷静而决然的态度,仿佛之前被伊塞娅问到有没有后手时,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的人,并非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