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望着夜幕天穹上被强行开出的白色窟窿,狄亚娜不禁从喉中漏出无比震惊的话音。
毕竟,任凭谁都想象不到,这声势如此浩大的超广域祭礼,居然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这究竟是祭礼本身存在问题,又或者是冲击祭礼的存在太过强悍才引发的结果,事到如今已经无关紧要。
此时此刻,伴随着蛛网般的虚空裂缝的蔓延,狂暴的时空乱流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而出,漫天繁星极端诡异地扭曲成一道道银色螺旋,宛如是印象画派的画作,而这还只是视觉上的异常光景。
真正危险的是,远在那高空之上的时空乱流,像是被重力牵引那般向下沉降而来,竟是逐渐化为一道道黑色龙卷般的形态,宛如是一条条黑色巨蟒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展露出一具具连绵山脉的长躯,而那一颗颗摇摆而狰狞的头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地面,可想而知,当它们张开血盆大口之时,会给这片大地带来多么恐怖的灾难。
「嗯!?」
面对这一局面,我同样也是倍感震撼,但不容我思考破局的方法,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笼罩我的身躯,仿佛是虚空中突然有着一对森然的双眸,正冷冷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而那根源便来自于——
唰!
在刺破天穹上的偌大阵图后,那点神秘的寒芒并未就此消散,而是以迅雷疾电般的速度飞快坠落而来,高空中的时空乱流竟像是虚幻那般,完全无法限制住它的速度。
若是我的预判不曾出错的话,那点寒芒的最终落点将会是——
「快闪开!那东西朝这边过来了!」
「什、什么?」
我心头猛地一震,一把拉住动摇不已的狄亚娜,强行将她从原地拽离开去,而这短短一个呼吸之间,那一点速度惊人的寒芒已经是接近到据我们百米级别的范围里,实质性的压力像是铅水般挤压着头皮,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在这个距离之下,那点寒芒的本体尚无从判断,但其动向却已可以大致看清,结果我惊愕地发现,几乎是紧随着我们的位置转移,那点寒芒也在偏转着角度。
那完全是锁定着我们的方位才有的动作。
——不对,目标是我吗!
我本能地判断出对方的真正目标,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目标哪怕不是我,也会是世界碎片中的某人,唯独不可能是狄亚娜或者是另外两个护卫——否则我的自尊心会严重受损。
「你们躲远点!」
一念及此,我立刻将狄亚娜甩往两名护卫的方向,而后朝着反方向——即靠近传送装置的方向闪避。
唰!
我不过迈出三四步而已,那拖着彗尾般的寒芒已经是逼近而来,尖锐的压迫力像是针刺在我的背上,但到这一步,我终于是可以分辨出那寒芒的本体。
「那是——」
为那寒芒所笼罩着的,乃是一杆霜银长枪,与我记忆中之物一般无二。
——又是〈虚零〉吗!?
我眼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如此说来,方才的〈界律〉意志多半也是那群妖魔在作祟,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是因为我从卡门手里夺走了安洁儿和异界人,她的小伙伴们气愤不过地跑来报仇。
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便不该叫雇佣兵,而该叫黑○会。
——再往前就是乱流区域了。
我脑海中瞬间掠过这一念头,猛地便是转身止步,本是后脑勺对着那霜银长枪,此刻则是仰起头正视对象,而与此同时,那霜银长枪已经是接近到我的十米圈内,我甚至可以捕捉到那枪尖上的金色纹路,那就像是圣书中的征讨檄文,神圣又激烈。
如果我的记忆不曾出错的话,在我之前与这杆长枪的交锋中,并没有出现类似的金色纹路才对,但,无伤大雅,以〈米斯特汀〉的特性,依旧可以屏蔽这杆长枪的追踪能力。
「〈米斯特汀〉!」
回应我的意志,虚空之中逐渐勾勒出妖异的荆棘剑座,不过未等剑座完全成型,我已经是一把夺来荆棘十字剑,迎着那闪电般袭来的霜银长枪,毫不退让地斜斩而去。
轰!
恐怖的重力势能像是瀑布般倾泻而落,枪剑交锋的刹那,我只觉浑身骨骼蓦地升腾起悲鸣,哪怕已经是刻意调整迎击态势,依旧是承受住了极大的压力,可魔王的肉身那是大陆公认的好耐性、高品质,皮肤与毛发可以用于纺织工业,骨骼可以用于铸造建筑工业,肌肉、脂肪、内脏可以用于饮食业,泡进防腐液里制成标本还能用于旅游观光业——所以这点压力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两股力量的僵持并未持续很久,毕竟在与〈米斯特汀〉接触的那一瞬间,对那长枪特性的屏蔽已经生效,可以看到,那金色纹路已经开始黯淡下去,而只要打消这种自动校准级别的追踪能力,诱导长枪的运动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砰!
我只是略微调整施力的角度而已,那霜银长枪便极为顺从地偏离轨迹,短暂的力量平衡登时被破坏,霜银长枪携着惊人的威势,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一掠而过,还带走了我浓密头发中不值一提的一小撮。
压力骤减之余,我立刻扭头望向那霜银长枪的去向,将它朝着后方诱导是存着一些小心思的,毕竟那边是时空乱流区域,不知道被屏蔽特性之后,这霜银长枪是否会受到时空乱流的影响。
遗憾的是,一如当初的交锋那般,霜银长枪在直线前进片刻后,枪身上银芒一闪,诡异地穿透虚空,自视野中消失不见。
——啧。
我多少有些不快地暗自咋舌一声,但负面情绪除了增加致癌率以外,并无法使我变得强大,因此我立刻调整心态,转而望向另一边的狄亚娜等人。
传送装置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现在如何遏止这场席卷〈月想乡〉的天灾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然而,我终究还是大意了一回。
正如窥视深渊时,深渊也在窥视着你,我为诱导霜银长枪进入乱流区,而站在濒临乱流区的地带,放在平常的话,危险性无疑是有限的,但眼下不同,高空的时空乱流正在肆虐,也在不断逼近地面,那么,地面上的时空乱流,自然不可能毫无动静。
嗡!
一股异常的波动突然蔓延我的四肢百骸,像是冰冷的海水蓦地漫过头顶,扭动的脖颈一瞬间感到某种生锈般的滞涩感,但很快便是恢复正常,一切的不适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恢复正常的只有我的体感,我视野中所映入的狄亚娜等人,此时此刻,却是不知为何形态有些模糊,动作也像是僵硬的人偶般显得无比缓慢。
仿佛他们的时间,与我的时间,突然脱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