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血喷得这么高,都溅到这边来了,心脏的泵血能力得多强啊,哈哈!」
赫蒂举手瞭望着远方腾起的血柱,嘴角挂着放肆而开怀的弧度,笑得如同是稚嫩的孩童。
那血柱好似是巨鲸喷射的水柱一般,冲天而起,穿云破空,却更为妖异与森然,毕竟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人而言,血液四溅本身便象征着一种不祥,更何况是这种染红天幕般的飙血。
安洁儿同样有感受到这种不祥,但被这血淋淋的光景震撼之余,她感到更多的却是……不安。
「你、你冲动了,赫丝蒂娜大人!」
连沾染侧脸的血滴都不曾理会,安洁儿很是紧张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它现在几乎是不死不灭的,你这样是在浪费力量——」
「这可不好说啊,安洁儿。」
赫蒂的笑容丝毫不减,一口白牙忽地露出,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道:
「是不是真的不死不灭,不杀杀看可不知道啊。」
「——」
望着那满是狂狷霸道之色的美丽面孔,安洁儿这才想起,眼前的人物乃是站在人族巅峰的妖孽。
哪怕力量已经濒临枯竭,哪怕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也不会因谨慎而变得束手束脚。
——也只有这样强大的人,才有资格与克洛大人并肩而行吧。
安洁儿的眸中生出几分钦佩与艳羡,可更深处还隐藏着某种意志,而恰在此时,安洁儿只觉浑身忽地冒出一股寒气,低声喝道:
「赫丝蒂娜大人,时空在发生扭曲!它恐怕……要来了!」
赫蒂心头一震,浑然不在意几乎亏空的灵力,视线牢牢锁定那血柱腾起的源头,以及被斩落在前方的残缺指爪。
她非常清楚,一言称之为不死不灭,也是有着非常复杂的情况的,可能是刀枪不入,可能是极速恢复,也可能是起死回生——就干涉时空这一点而言,起死回生的可能性最大,但起死回生同样可以细分为各种情况。
可能是逆转时空,回到死亡前的状态,也可能是穿越时空,回到死亡前的节点,或许还有其他情况,可无论如何,都需要实际见证才能应对,光是留下一些无伤大雅的伤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才有赫蒂这看似鲁莽的夺命一击。
对于赫蒂而言,灵力耗尽远比魔力耗尽更为安全,毕竟她吞吐日华的能力,还是根源自〈莱瓦汀〉的认主,耗尽灵力顶多就是无法动用〈莱瓦汀〉而言,反观魔力耗尽的话,直接会对行动能力造成影响。
——就看刚才这一击能不能带来一些有益的反馈了。
赫蒂微微眯起眼眸,而就在下一刹那,血柱也好,断指也罢,竟然突兀地失去影踪,令得赫蒂眼角忍不住一跳,要知道,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的,可如此醒目的事物,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这显然是涉及到了时空的干涉。
「——嗯!?」
恐怖的危机感蓦地令赫蒂警醒,她猛地一把拉住安洁儿,脚掌冲着地面狠狠一蹬,而几乎就在两人离地的瞬间,侧方倾斜而落的废墟瀑布中,陡然蹿出一道覆压天日的黑影,好似陨石坠地般径直地撞在山峰之上,而冒着腐蚀气息的血盆大口凶然咬向两人的所在地。
轰!
与此同时,无数烟尘在巨兽冲击下疯狂地升腾而起,狂暴的气流碰巧席卷着赫蒂二人,作为借力令她们很是惊险地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不等两人喘一口气,无形的波动犹如利刃般蓦地传来,只见一道漆黑裂缝突兀地自两人的上空裂开,其中一对猩红的眸子一闪而过,仿佛深夜的厉鬼,随之便是危险的利爪凶然探出,如同实质的乌云般压向两人的身躯。
——攻击变得灵活起来了!?
赫蒂眼瞳不禁一缩,手中剑枝猛地扬起,好似螳臂当车般迎向那庞大的指爪,两者相撞的刹那,来自巨鳄魔兽的力量仿佛被尽数吸收,竟然造成一种凌空僵持的状态,而紧接着,赫蒂处于弱势下风却反而爆发出霸道的力量,一剑猛地震开那覆压而来的指爪,甚至于像是不曾受到反作用力,全然没有下坠的迹象。
「赫丝蒂娜大人,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强行分离出那把剑!」
见赫蒂强势地击退巨鳄魔兽的攻击,安洁儿的双眸忽地放出炯炯的光芒,她的脑海中掠过的是那血柱与断指突然消失的光景,而赫蒂先是一愣,随即很是豁达地咧开嘴角,道:
「尽管动手,需要我配合什么?」
她尚未从方才的起死回生中分析出有益的情报,但现在看来,安洁儿倒是有一些收获,这是大好事。
所谓的合作,非如此不愉快。
「请把我送到离它最近的地方,我现在大概能理解它起死回生的原理,但要干涉实体的话,必须得靠近它!否则我的力量不一定能起效!」
「成!抓稳了,现在就把你送到这匹烈马的背上去!」
赫蒂不去追问深究,也根本没有这份余力,忽地,下方扬起的无数尘土散开,一张血盆大口好似深渊般逼近两人,竟是那巨鳄魔兽高高跃起,要将二人一口吞噬,而更下方的山峰,被它此前那一撞一咬,肉眼可见地少去了很大一部分。
——要不钻它体内去?
见那巨鳄正面袭来,赫蒂心中掠过刹那的意动,但想起之前那充斥胸腔的臭味,果断便选择放弃,她已经充分认识到口腔卫生的重要性,故而此刻见那血盆大口袭来,脚掌冲着虚空猛地一蹬,险之又险地与那舰船般庞大的头颅擦身而过,狂暴的气流像是微风拂过般不造成任何影响。
嗤!
与此同时,赫蒂一剑刺入那巨鳄魔兽的强韧表皮中,高度凝缩的剑枝形态,比剑炎形态更能体现出剑刃的性质,这才能如同鱼钩一般牢牢地卡在巨鳄的侧腹区域——那恰好是右前肢与躯干的接系处。
「这里够了吗,安洁儿!」
「足够了!」
安洁儿悄然阖上眼眸,通过传承而来的记忆以及赫蒂的攻击,她已然大致把握清楚那把剑的力量,自觉同为时空干涉能力,自己是比不上那种异常的能力的,但,眼前的巨鳄与那把剑不是真正的认主关系,可能只是有一些意外才出现这种特殊的融合情况,既然如此,自己便不能算是毫无胜算。
「〈斗转星移〉!」
安洁儿陡然睁开双眸,钻石般的眼瞳深处,浮现出月相轮转的光影,这一刻,天地再度失色,万物陷入封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