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荆棘藤好似发狂的巨蟒,被缠住的士兵虽然有挣扎的迹象,一些战力出色之人甚至还能斩断藤蔓,但终究是不敌血荆棘的侵袭,转眼间便被死死缠绕住,铠甲与皮肉被荆棘刺所割裂,开始他们的集团献血之旅。
不仅如此,除开主力部队以外,先行部队的士兵与勇者也都在血荆棘的攻击范围之中,他们的抵抗更是不堪一击,与螳臂当车毫无差异。
远远望去,那深沉的山火中仿佛是群蟒乱舞,一根根庞大的血荆棘疯狂地翻滚蔓延着,虽然其本身也是一种可燃物,但是要想燃烧如此规模的荆棘藤,光凭目前的火焰温度显然是不够的。
反观那狂龙闹海般的血荆棘,每一次的翻腾都会掀起恐怖的风压,硬生生地将火焰压制到最小,要不是这火焰多是基于燃油而燃烧的,否则怕不是早已被暴力扑灭。
短短两分钟过后,远方的山火已是彻底黯淡,而一根根狰狞的血荆棘拔地而起,犹如图腾柱般矗立在昏沉的雨空之下,那上头缠绕着姿态各异的士兵与勇者,简直像是某种古老而妖异的刑台。
——到此为止吧。
望着远方那无比妖邪的荆棘林,我忍不住微微眯起双眸,体内的血液消耗比我预想中的更为迅猛,方圆五百米的荆棘解放已经是我目前的极限,再进一步的话,要么会失去控制,要么是我休克昏迷。
值得一提的是,方才与〈米斯特汀〉的融合,让我对血荆棘的控制能力更上一层楼,眼下不仅仅能控制本体的运动轨迹,甚至连吸收血液的速度与力度都能进行干涉,不然我真的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大规模解放血荆棘,毕竟一个不慎便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而这一次,虽然我无法控制得极度精密,也没办法顾及到每一个人,但至少我能确保,这两分钟时间里,每个人最多被血荆棘吸收四分之一的血液量。
要知道,失去十分之三的血液量已经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四分之一勉强算是在合格线上,可胜在基数的庞大之上,粗粗一算也有上百人。
唰!
我自残破不堪的大地中拔出荆棘十字剑,竟有种从人体中抽出脊椎的诡异手感,而只见那十字剑的血槽中已然是凝满猩红的血液,看着莫名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咚!
那黑红色的凝缩血液顺着荆棘剑格渗透到我的血管内,一瞬间,我只觉全身的细胞仿佛自沉睡中觉醒,整个人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连气流的细微变化都能通过毛发与皮肤进行捕捉,堪比〈魔月〉普照时的巅峰肉身状态。
至于方才流失的血液,转眼之间便是尽数弥补,起初我还担心会不会输血过多撑爆血管,但〈米斯特汀〉的性质还是颇为人性化的,在抵达一定程度后便不再反哺,而是如封冻般凝结在血槽之中,看那样子,是能作为可储存的消耗品进行使用的。
——说起来最早发现血荆棘的时候,它是一直缠绕在奥尔菲身上的。
我忽地想起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当时血荆棘显然已经大量吸收奥尔菲的血液,可我后来召唤出〈米斯特汀〉的剑体形态时,血槽上却并未有凝缩血液的积累。
——〈世界之子〉(Executioner)。
此前那纷乱的记忆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这一名词,不难想象出,这一名词指的正是奥尔菲这样的存在。
「自欺欺人也该到头了吗。」
我微不可察地低声呢喃道,旋即将荆棘十字剑送入虚空之中,才发现雨势已经是极为微弱,再过片刻无疑是要停下的。
令我颇有些意外的是,自始至终都不曾有教会的人露面,按理来说,教会一方面迫切想要知晓我背后的真相,一方面又不希望在庆典期间闹出大事,在这种矛盾心理之下,他们没理由会无视这边的状况才对。
——除非是有什么我意想不到的理由。
也不知是为什么,我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掠过安洁儿的面孔,但紧接着,又忍不住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无语,安洁儿虽然贵为圣女,但这么重大的事情,她的话语权显然是不够的。
——难道是伊塞娅苏醒了?
我心中蓦地升起这一猜想,瞬间觉得事情变得明朗起来,也只有这种情况下,教会才可能搁置这边的事情,去处理伊塞娅——更确切来说,是继承先代教皇记忆却不知道人格有无变化的〈救赎者〉伊塞娅。
与此同时,赫蒂自湖泊的对岸慢悠悠地溜达回来,一手攥着两枚完好无损的雪花坠饰,另一手则提着昏迷不醒的赫菲斯托,也不知道她是想做些什么。
「你把他拎回来干什么?」
我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却见赫蒂高深莫测地勾起嘴角,旋即将赫菲斯托猛地一甩,精准无误地将他抛到不远处的玉棺之中,那玉棺外层的冰棺虽然残破,但在此前的火焰蔓延中竟是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也不知是材质太过惊人,还是碰巧不曾沾上火焰。
「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等他们上门谈判可就太慢了,我去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赫蒂莫名兴致高昂地笑道,又见她一把拎起不远处的弗雷姆,如甩垃圾般,也是将他甩到那口玉棺之中,砰的一声,传来的是男人的肉身激情碰撞的独特钝响。
「你……不是吧?」
见状,我忍不住哭笑不得起来,虽然知道赫蒂的性格扭曲,但也不至于如此无聊,而显然是读懂我这一刻的心思,赫蒂轻轻拍着那口晶莹的玉棺,语重心长地说道:
「殿下,主要是我觉得这一次来得不太值,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你看看我,被殿下你一大早叫醒,结果来这边就放了一把转瞬即逝的大火,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捞上。那么至少去那边刷个存在感也好,我不开心,他们也别想快活。」
「——」
多么典型的报复社会型犯罪心理。
——不过,不坏。
「呵,也罢,我陪你走一遭,等他们上门,还不如自己找上门。况且,让你就这么扛着棺材过去,也挺过意不去的。」
我想到此前弗雷姆与赫菲斯托抬棺的场景,那景象可真的是……美丽绝伦,正常人还是不要体验为好。
「不过走之前,先等我一下。」
我指向自己下半身的布条,忍不住耸耸肩,说道:
「我得去找件衣服。」
大自然爱好者,与暴露狂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风雨交加,多少还是有些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