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拳速度奇快，不说能突破第一宇宙速度，至少远远快于正常人的神经反射速度，因此蒙斯特是断然不可能反应过来的。
事实上，他也的确未能反应过来。
唰！
空无的手感瞬间自拳面传来，那是击打在空气或是雾霭中的感觉，但我的拳头确确实实埋进了蒙斯特的头颅中，没有阻塞感，也没有血肉纷飞，就像是在攻击一具虚拟的投影，我未能触及到蒙斯特的本体。
直到这一刻，蒙斯特才是微微睁大眼眸，却是寸步不移，保持着头颅被埋进拳头的状态，毫不受影响，只是有些惊叹地说道：
「突然就出手，你可怪吓人的。」
「笑话，正常人被吓到可不是你这个反应。」
我不禁漏出一声冷笑。
是的，正常人的应激反应不可能只是睁大眼眸，至少也要反射性地脑袋或身躯后仰，但蒙斯特的反应非常稀薄，更像是从某个上帝视角观察着这边的变化，眼前的这具幻身并未主导他的感知。
如果他真的如自称这般，是〈月棺〉的成员的话——
我斜眼瞥了界河中央的白塔一眼，大概率戴蒙和科伦都是在那塔内部的，而伊莎贝拉多半也是如此。
「敏锐，佩服。」
蒙斯特显然注意到我的视线朝向，缓缓后撤一步，赞扬性地拍了拍手掌，低声说道：
「我们的人都在那座塔里面，我的能力比较适合考察，就被安排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有人想要以假乱真，这样很不好。」
「所以你是来妨碍我们的？不说笑，你不行。」
「这可不一定，让你们动不了手是方式之一，让其他人不再关注你们也是方式之一。」
蒙斯特轻轻打响手指，一瞬间他的身躯便波动起来，像是被投石的水中月，但声音却是依旧稳定：
「听说过群体幻觉吗？」
话音一落，不远处忽地传来惊愕的喊声：
「界河决堤了！？」
「——」
我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但界河依旧是那沉默无声的模样，别说决堤，甚至连起伏的迹象都没有。
问题是，其他人却仿佛真的瞧见了界河决堤的光景，一个个都是开始远离河岸，自然也无人理解我们这边的状况，什么考验什么试炼，在攸关性命的事态下都是笑话。
不过片刻，除我们三人以及蒙斯特以外，河岸上已经空无一人，倒是有个别人像是察觉到一些异样感，但估计是受从众心理影响，迟疑着也是快速远离了界河。
「你看，妨碍你们很简单。」
蒙斯特面带微笑耸耸肩，看似温和的态度实则充满挑衅。
「这话同样送给你。」
我微微抬起眼帘，模仿着蒙斯特露出微笑，而我的食指上不可视的纤细荆棘藤在缠绕，下一秒，我冲着虚空随手一划——
唰！
一瞬间，虚空中的某种事象被切断，原本还在逃散的人们忽地脚步一顿，视线落向界河的方向，神情中多出一份茫然与错愕，但紧接着，又再度被惊恐所取代，作鸟兽散地远离河岸。
「哦？」
我忍不住微微挑起眉梢，〈灭界荆棘〉的解构之力确实有起效，我能确定有那么一秒，所谓的群体幻觉是消失了的，只不过是被重新覆盖了而已。
「你刚才说什么？」
蒙斯特嘴角勾起深邃的笑意，讽刺性的意味越发浓郁，但我不曾因此而失去从容，只是淡淡地说道：
「有点意思，不愧是能干涉到〈受难〉的犯罪团体出来的，我现在相信你是〈月棺〉的人了。」
能在一瞬间再现这个规模的群体幻觉——如果真的是群体幻觉的话——的确不是寻常觉醒者可以做到的。
「可以的话，最好是连你们都能致幻，但很遗憾，你们似乎比较特殊，对你们的效果有效。」
蒙斯特略作无奈地一耸肩，看似表达不甘心，实际上还是在自卖自夸，毕竟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层次的人。
我瞥了雪莉和上官可怜一眼，她们对蒙斯特的话语反应稀薄。
雪莉：「虚妄也是可燃物。」
上官可怜：「剑斩虚妄，此乃常识。」
我不甘落后：「我的高音——哦不，我的力量能灭掉世界。」
方才一瞬间似是妖魔附体，也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便是高音。
「——」
我们的反应显然出乎他的预料，蒙斯特陷入短暂的沉默，但能当上反派的人心理建设总是相当强大的，他唇角微微一抿，说道：
「也罢，妨碍到你们已经足够了——」
话音未落，自远方又传来某些人的惊呼声：
「见鬼了，界河这次又掀起大浪了！？」
我微微一愣，而蒙斯特也是微微一愣，我们很是默契地望向界河的方向，我不知道那些被致幻的人们看到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眼中的界河突然翻腾起来，一朵漆黑的大浪猛地冲上天空，乍一看竟如同水龙卷一般，极具视觉冲击力。
——我也被致幻了？不，不对！
至少蒙斯特的反应不正常，这是连他也未曾预料到的变化。
「上头有人。」
上官可怜忽地开口道，却见那道漆黑大浪成螺旋状冲天而起，朝着高耸的白塔悍然逼近而去，而大浪尖头缓缓分开，只见一道身披黑白斗篷、面戴黑白面具的人影正站在浪头。
此人一瀑青丝优雅地盘起，手中握着长约两尺宽约两寸的短剑，剑身犹如冰晶雕琢般无比剔透，闪烁着七彩色的奇异光芒，而剑格以蝶翼为原型而塑造，呈现出极为柔美的曲线。
「〈流纹蝶雨刻〉，她就是这一任的剑主！」
上官可怜道出那剑刃的名称，而持剑人自然是〈虚零〉成员，以幻梦为代号，以衔尾蛇为象征，名为——菲利斯。
「居然在界河上建起塔来，这可不比往界河里倒垃圾和尸体，该算得上是侵占领土吧，哈哈！」
菲利斯一如既往漏出着清朗的笑声，此刻脚踏漆黑大浪，竟有着几分弄潮儿的独特气质。
「〈流纹蝶雨刻〉——」
七彩蝶纹短剑忽地释放出梦幻的光彩，而涌动的浪花中顿时浮现出一只只冰莹的蝶影，与那漆黑的水色形成强烈的反差，菲利斯周身也是萦绕起大片大片的冰莹蝶群，转眼间便到达成千上万的地步，像是无数的月光石悬空，如同月寒仙境中的莺雀在歌舞一般。
「——〈云幕雪遮〉！」
下一秒，菲利斯脚踏那漆黑可怖的大浪，携着铺天盖地的冰莹蝶群，如同战场上的战车一般悍然撞上那高耸入云的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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