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白纱裙好似氤氲雾霭,笼罩着她那具纤柔的娇躯,柔美的曲线若隐若现,恍如烟雨雾台般缥缈神秘,而腰间则别着纤薄如冰的佩剑,剑鞘上纹着不可思议的图案。
霜银色的长发凛然恍若飞雪,又如飞瀑般潇洒地垂洒而落,只以一根碧玉簪斜挑鬓发,全无矫揉造作的味道,自然得仿佛是天地初开时的原始光景。
如神灵缔造般的面容毫无瑕疵,螓首蛾眉,冰肌玉肤,光是望着她的容貌便有种亵渎般的圣洁感。
只是,仿佛是身负诅咒那般,一条条漆黑纹路遍布她的面孔,好似古老的符号文字,在她心口的位置更是有着一朵妖异的荆棘花,而这些诡异之处却不曾破坏她的美貌,反倒是平添几分邪异与魔性。
正是以安洁儿为媒介,召唤而来的异界人。
——咚!
那人的心跳便恍如黄钟大吕,猛烈地撼动我的耳膜。
这意味着,她已经不再是一具女尸,而有着鲜活的生命。
「怎么可能!?」
望着那兼具神性与邪性的异界人,提亚马特如触电般猛地跳起来,到底她也是叛魔族四大王者之一,显然是发觉到这异界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可以与我的美貌一争高下的女人存在!?」
「——」
——我可以把你打破相吗,自恋的?
我眼角蓦地一阵抽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在意自己那张破脸,果然是要脸不要命,但托她如此脱线的福,我倒是勉强取回冷静,一些细节性的推断在脑海中自然浮现。
这召唤仪式阵启动的时机如此巧妙,距离断十字碑彻底竖起不足区区十余秒,显然是有人在这一带暗中控制仪式的启动,否则光是依靠远程操控或是定时启动是无法计算到这等精密的地步的。
——是在废墟下面装死,或者就是藏在隐秘点的地方吗。
范围如此之广,饶是我感知力再出色,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出犯人。
不,暗中作乱者也好,那异界人也好,其实这些问题都可以延后,最关键的事情反倒是断十字碑。
要知道,眼下据点城内还有数量众多的士兵与勇者,人族再怎么无情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置之不管,这才特地赶在断十字碑即将竖起的这一刻召唤异界人,恐怕他们是怀疑异界人一旦苏生,便会无差别地发动袭击。
毕竟连赫蒂与我联手都无法顺利压制这异界人,那么伊塞娅的〈恩赐〉能否彻底复苏乃至于操控异界人,想来他们的心里才是最没底的。
正因如此,对于人族而言,断十字碑的竖起会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只要断十字碑顺利竖起,既可以确保人族的安全,又可以随意地进行异界人的操控实验,反正足有一万魔族兵力可以杀戮。
如此一想的话,这据点城内的兵力如此空虚,也极有可能是一招疑兵之计,故意拖延提亚马特破坏圣十字碑的时间,从而为叛魔军本队的抵达争取时间。
与此同时,为避免叛魔军本队突生变故,王国军又特地派出三千人编制的猩红军发动奇袭,如此一来,就算叛魔军试图在附近的据点竖起断十字碑驻扎,在发觉这近三倍的兵力差距之下也必然会选择迎击。
奇袭成功自然是最好,既打击到敌人又起到挑衅作用,可哪怕是奇袭失败,也完全可以继续引诱叛魔军本队前往荷鲁斯城,换言之,奇袭行动即是一次诱敌深入的计划。
——真的是好算计。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紧接着猛地一蹬脚下的废墟,整个人瞬间化为一支离弦之箭,笔直地冲向断十字碑的位置。
既然一切都是基于断十字碑竖起这一前提,那么只要将断十字碑提前破坏,令这一带变为无法区域,人族的计划便必然会出现破绽,而这短短十数秒可以说是我最后的机会。
「劝你不要亲自动手为好。」
忽然间,耳畔传来某个谁的话音,虽然无法望见她的存在,但那无疑是奥尔菲在提醒我。
「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一瞥身旁的虚无,脚步微微一顿,又立刻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而奥尔菲的话音仿佛无视气流的障碍那般,很是冷淡地响起:
「十字碑的破坏与竖立都会触动〈界律〉,而你其实和我相似,一旦被〈界律〉直接捕捉到存在痕迹,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是被封印住了的话,事实上,我本该成为你的行刑人的。」
「——」
我眼角顿时猛地一跳,在这种紧要关头道出如此恐怖的情报,我的心神难免有些混乱,整个人的速度也是无意识地有所减慢,而恰在此时,我所能预想的最为棘手的事态降临——
唰!
三百米开外,那雪发女子蓦地睁开双眸,一如安洁儿那般无比澄澈的翡翠色眼瞳,也一如安洁儿那般无比恬静而柔和的眼神。
——嗯?
我莫名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一瞬间我真的误以为她是安洁儿,可在之前与她交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她的样貌与安洁儿非常相似而已,还不曾抵达眼下这种神似的程度。
——总不可能真的是……安洁儿吧?
某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倏然掠过我的脑海,一经浮现便如附骨之疽般再也无法消失,毕竟伊塞娅的〈恩赐〉可以赋予死者以生命只是传闻,我并未实际见证过,因此她究竟对异界人动了什么手脚真的很难说。
要知道,维持尸体的活性相当简单,可令一度溃散的自我意识苏醒却是难如登天,如果伊塞娅是将生者的意识转移到死者身上,从而实现复杂的操控的话,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过去。
——啧,先不管这么多了。
眼下的第一目标是破坏断十字碑,不过既然奥尔菲特地提醒我不能直接动手,那我就采取间接性动手的方法。
虽说本族人无法主动破坏本族方的十字碑,但我的特殊性是经过各类事实验证过的,那么显然是不会受这一点限制的。
砰!
一截泛着焦黑的木桩倒在断壁残垣之中,我猛地冲着木桩的端部一勾一踢,直接令得木桩如箭矢般射向断十字碑近旁摇摇欲坠的残破墙壁,以这等力度与角度的话,木桩势必会破坏墙壁的平衡,坠落的岩石也便能顺势打破断十字碑的成型——未成形的十字碑本就属于易碎物品。
只是,想象与现实往往有很大的差距。
「嗯、嗯!?」
见前方一截木桩猛地疾射而来,那名雪发女子先是一愣,而后竟是如畏惧般一缩肩膀,更令我错愕的是,在这种情绪表现之下,她居然好似本能地便自腰间蓦地拔出佩剑。
唰!
只听一道凌厉的破风声,焦黑的木桩蓦地一分为二,完美地避开断十字碑的碑体,撞入两边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