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区内某处大楼3F
遭受了袭击的紫檀山事务所之一。
离尸体被发现还不到三十分钟。而正在同一问屋子里进行的对话,却让人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那种气氛。
“总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什么话,都习惯了。”
“从胡炳锡的老会长年轻时,我们就承蒙他照顾了。”
“真不容易啊。”
“胡勋江那孩子也长那么大了。”
“是啊。”
笑着回答的紫檀山干部——陆邺问候的,是几个已经驼背的老婆婆。
乍看之下,她们只是普通的清扫员。然而,她们的服装却显得密不透风,如果再加上专用头盔,这些人或许看上去就会像与细菌打交道的特殊部队或是专业马蜂驱赶队了。
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们在屋巾进行着清扫工作,就连回答陆邺的问候时也未曾停下手里的活。
“......”
陆邺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房间一角的作业。
“所幸没怎么出血。要是用鲁米诺什么的检测出来的话,你就说是出鼻血留下的。那玩意就算你换了墙纸也躲不过。”
“警察才不会相信我们的这种说辞呢。说到底,鉴定人员是不会来这里的,我已经做好了处理工作。”
“你说的倒也对。”
“哈哈......”
对边打扫边笑哈哈的老人们露出一个谄笑,陆邺便开始询问起身边的男人来。那是个脸上包将绷带的青年,就是他在一天前因为看到塞尔堤的真而日惨叫起来而遭到了陆邺的惩罚。
“对了,‘学生小鬼’人呢?”
“这个,还没有......找到......”
“我也明白,想要制服那个小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们就算出手,他也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么,我们有多少人**掉了?”
“这、这个......”
而对吞吞吐吐的部下,陆邺微微撇过视线,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
“那家伙只是在逃......完全没有对我们出手。”
*
开发区内某处废弃工厂附近的大楼楼顶
“喂,莎法勒,你说老在一个地方等待猎物行动的猎人,是不是心情和我们一样?”
大个子男人问道。莎法勒闻言,不可置否地回答。
“我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我没有狩猎动物的经验。如果以人类为对手,那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从作比较。”
“原来如此,虽然听不太懂,但我明白了。”
男人——拉威尔点了点头,开始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镜头中映出的是废弃工厂的后面。
在那里,有一名身穿本地高中制服校服、但却完完全全是一名高加索少女模样的学生。镜头中的她,此刻正悄悄地在工厂周围观察情况。
多半她是在看那些聚集在工厂里的不良少年。对莎法勒和拉威尔来说,只要银发少女不动,他们也不打算行动。
事实上,不良少年们自从进入工厂,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了。
正在等待对方采取行动的当口,拉威尔再次吐出了令人摸不清头脑的问题。
“说到打猎,我有件小一直不明白......”
拉威尔的语气非常认真,但莎法勒却连目光都不曾移动过。
“一直以来,打猎都会用到毒箭之类的武器吧?在吹箭啊弓箭之类的箭头上涂毒的那种。那算是怎么回事?如果吃了那种浑身渗透了毒药的猎物,猎人难道不会同样中毒身亡吗?这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疑问就像毒药一样侵蚀狞我的脑子,估计我马上就会因烦恼而死了。”
面对搭档一脸严肃提出的怪异问题,女子的身体和感情都没作出任何反应,只是如同电子词典一般淡然地吐出了答案。
“使用在狩猎上的毒药多数足通过血管作用于神经和大脑的毒素。动物会当即死亡或是被麻痹。可怜可叹。人类以口摄取时,会通过唾液、胃液和十二指肠分解毒素使其失效。可喜可贺。这是由经验诞生的智慧,自古流传。”
“原来如此!人类的胃还真是伟大啊。这倒也是,如果狩猎用的毒药把自己给毒死了,那就太搞笑了......这样说来,如果毒蛇咬了自己的尾巴又会怎样呢?”
“它们能免疫自己的毒素,大多数毒蛇都不会受影响。但也不能一概而论,要是毒性强的蛇,毒索会战胜免疫,它只有死路一条。可怜可叹。”
“原来如此!”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数分钟,而这段时间内莎法勒一直在纹丝不动的监视着银发少女。而拉威尔尽管不停的提些蠢问题,目光却从未放松过对周围的警戒。
难道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到工厂内的不良少年全部离开为止吗?
就在莎法勒这样想的时候——银发少女忽然有了小小的举动。
“?”
细看之下——原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并且,似乎手机的响声惊动了里而的少年们,少女的样子明显变得很有些慌张。
“......这个怪物的行为倒和人类挺接近的,无法理解。”
“是啊,无法理解。你看入口,好像有点不对劲。”
遵循拉威尔的话语将目光对准了废弃工厂入口,莎法勒发现那里又聚集起了十几个男人。看起来他们同样是不良少年,但却显得有些异样。
他们手中都拿将铁管或木刀之类的武器,并且和工厂内的少年们不同,他们集体穿着类似于作业服的服装。
——那就是琳琅京的特殊不良少年集团所谓的冲锋衣吗?
当莎法勒做出这样的判断,少年们已经进入了工厂。
其中几个人开始向后门方向进发,估计是打算堵死逃跑者的退路吧。
“怎么办?”
“继续观察。总之,银发的女孩肯定会做出行动。我们必须全程监视她,这很重要。”
他们没有惊慌。
不良少年们的混乱明显属于他们的预料之外——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而不改色。
琳琅京这座城市里少年间的纷争,和他们的世界没有关系。
仿佛在主张这点一般,他们一向都很冷静。
至少,从现在来看。
*
“————好东西。”
似花看着一台被遗弃的自行车,低声说。
“嗯?”
其他五人惊讶地看向他。
他们现在正身处将会案发的施工现场旁。晚上七点集合之后,他们在九点就找到了先前目标的“交易现场”。工地上竖着块“建设预定地”的牌子,估计是这栋在建的大楼的名字。
施工还未开始,周围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除了他们六人之外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了?那辆自行车有什么问题吗?”
湖光问,但似花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摆弄起自行车上面装着的后视镜。
这台自行车已近乎报废,链条松松垮垮,车篮里路人丢弃的空易拉罐堆积如山。估计是偷来后遭遗弃的赃车吧。
“............”
似花嘎吱嘎吱地细微调整了一下接在这堆破铜烂铁上的镜子。
“......我说,似花。”
丹铃兰走近她身边,戳了戳她的肩膀。
似花却突然开口。
“......七个人。”
他低声说。
“诶?”
“聚着七个人,里面有三个外国人。”
她平淡又突兀地说着。
“啊。”
最快反应过来的时希子轻呼出声。
“是那面镜子‘映照’出来的?”
“咦?”
丹铃兰看向似花的脸。似花在发动能力时,目光就仿佛被什么凭依了一样。
“这种角度,这样都行?”
似花没理会众人的惊愕,静静地继续描述。
“......不过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黑社会,很有学者气质。......外国人穿着长款的大衣,国籍不明。几个看起来是东方人的家伙,穿着的好像是西装————”
嘁,他轻轻啧舌。
“————景象太远,看不清细节。”
“他们站在哪边。”
时希子摊开快照相机的镜头,望向镜子映照着的方位,准备对焦。
“不,这次别拍。”
冶炼师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为什么?”
“太危险了,何况似花都说了看不清楚。不要做太多容易暴露位置的事。”
“说得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小七附和道。
时希子看向他。
“......你也这么认为?”
她如此反问。
“是啊是啊。”
不知该如何应答的wing点头应和。
时希子看着手上的胶卷,沉默不语。
“......还是说你有什么好方法?是”
丹铃兰问。
“唔、没有。”
时希子像是吓了一跳,摇了摇头。
说话间,似花已经独自一人一头冲进了镜中映出的场所。
大家急忙追上她的脚步。
“喂、喂,别太心急了冶炼师。”
“没事。小七和现在完全两样,事情要发生至少也得是半天之后。”
似花的语气,透着一触即发的急迫感。
接着她停下脚步,转动身体环顾四周。这里是堆积钢筋等物的建材堆放场,距离施工现场有一定距离,周围停着好几台挖掘机。
“............”
她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这些。
“不过,具体怎么做啊?”
冶炼师问出了其他所有人的心声。
“不报警真的好吗。”
“会报警的......不过留下来的不管是什么要全部由我们亲手销毁,免得被渎职的警官拿走倒手卖出去————”
似花一边做着对警察机关充满偏见的发言,一边攀上钢筋堆成的小山。
“......但是只凭我们一群普通民众,真的应付得来那么无法无天的事吗。”
丹铃兰很是不安地说。
“所以,光是你们能陪我到这里,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似花浑不在意地说。她独自一人四处晃来晃去,毫无说明行动缘由的意思。
“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即使冶炼师直接发问,她也没作出回答。然而这时,小七小七突然开口,流利地作出指示。
“似花姐,那边的钢筋行不通。要干的话还是用挖掘机比较好,挖掉底下的泥土就能很轻松地弄倒。”
“......是吗。”
似花回望向小七。
“这堆东西没法弄塌吗。”
“要想测准时机,计算起来会很困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地进行着对话,将其他人完全撂在一边,于是时希子问道。
“......什么意思?又是塌下来又是弄倒的说的什么?......难道说。”
话说到一半,她也察觉到了。
“是想用这·些·东·西来攻击那群‘家伙’......?”
“你说什么?”
冶炼师的眼睛瞪得滚圆。
“喂,难道说你们想让钢筋砸下来,还要弄倒挖掘机?干出这种事,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
“那又如何,那群家伙在干的可是那·种·事。”
似花平静地说。
她眼睁睁看着友人身陷毒品深渊难以自拔,为此怀抱着罪恶感。而罪恶感反过来表现为强烈的攻击性,其中更隐含着近乎于自杀愿望的自罚倾向。
但其他几人对此一无所知。
“没在讨论他们如何......是说没必要连你们两个都成杀人犯吧!”
“我变成怎样都无关紧要。”
“那种事......!”
“没事的,一切会顺利的。”
小七着微笑说道。
“因为我们可是连他们‘站’的地方都知道了。不必杀掉也能抓住他们的,之后交给警察就行了。”
“......那样自然最好,可是做得到吗?”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事。对吧,似花姐。”
“............”
似花沉默不语。她的眼神诉说着即使杀人也无所谓的态度。
以及,不论自己变成何种模样都在所不惜的决心。
“好了,问题在于方向————”
小七淡定地招架下那稚嫩的杀气,推动着讨论的进展。
“————我想帮忙,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很快,以丹铃兰恭子的举手发言为开端,其他人也开始为似花和小七提供帮助。一如往常。
这七人,终究还是谁也放不下谁。